所以,雖然失落,但是她對如今的境遇并沒有太大怨言。
甚至,她還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上一世他也這樣待她就好了,不那么溫柔體貼,不那么毫無防備,那么她就不會利用他的溫柔體貼、不舍防備返過去傷害他,躲在他最信任的背后的位置,狠狠刺他一刀。
不過今生,她一定會補償明景楓,讓他坐上那個最尊貴的位置。
從沉浮的思緒中脫離出來,盛槿恍然發(fā)現(xiàn)那個黑衣服暗衛(wèi)竟然和春時在一起收拾床鋪。
“大人不用做這些,能夠順利來到清幽閣已經(jīng)是托了暗衛(wèi)大人的福,不敢再勞煩暗衛(wèi)大人。”
黑衣男子不語,似乎是沒有聽到盛槿客套的話,沉默地繼續(xù)干著手中的活計。只是他似乎一直控制不好力道,弄得破舊小窗吱嘎作響。
“刺啦——”
一聲刺耳的撕裂聲響起,竟是黑衣暗衛(wèi)手勁兒太大,把老舊的蠶絲薄被扯成了兩半。
正收拾著的春時也看向黑衣暗衛(wèi),一時間三人相顧無言。
這個暗衛(wèi)大人……力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好一會兒,黑衣暗衛(wèi)才動了動,隨即一個箭步向著門口閃身出去,不一會兒就無影無蹤,身影像是落荒而逃。
春時毫不客氣地嘲笑黑衣暗衛(wèi):“這可真是像剛才逃竄的老鼠一樣!”
盛槿無奈地看了口無遮攔地春時一眼,小聲開口提醒:“別這么說,他好歹也算是樂意幫我們,在這里孤立無援,少因為幾句話得罪了人。”
“哼。”春時還是沒出氣,倒也是放低了聲音。她皺起整張小臉,夸張地做了個嫌惡的動作,朝著地上連續(xù)呸了好幾口。
盛槿被她夸張的動作逗笑了,春時是在還是個孩子模樣,讓她在這里和她受這樣的苦,著實是委屈了她。
春時看自家小姐笑了,心情不由得跟著放松了些許,可是看著破敗的屋子,又猶猶豫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小姐,那今晚怎么辦?”
總不能真的讓自己金貴的小姐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吧。
盛槿沉思片刻:“母親給我?guī)淼呐慵扪诀卟恢鼓阋粋€,還有陪從小廝,他們呢?”
春時頓時眼中有了淚水,想起方才受的委屈,更是難受,“都、都被太子殿下禁足在下人房里了……”
本來還能相互有個照應,可是現(xiàn)在看來,她們真的就只有兩個人了。
盛槿嘆息一聲,太子殿下還真是不給她面子,全把她的后路給斷了。他對她的猜忌,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無奈,盛槿也沒有太多的糾結(jié)不甘,平靜道,“那沒辦法了,今晚在這里將就一晚,等明日我去宮里敬茶過后,再回來好好收拾整頓一下。也可憐你,受委屈了。”
“嗚嗚嗚,我不委屈,委屈的是小姐啊!小姐從小金枝玉葉,是將軍府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本以為嫁了天潢貴胄,結(jié)果、結(jié)果……”
嘴里說著不委屈,可春時哭得卻越來越兇。曾經(jīng)及所有寵愛與一身的小姐今天卻在這里被整個太子府漠視、冷遇,那么大的落差,她雖然只是個下人,卻也能深刻的體會到。她多希望盛槿也這樣痛快的哭一通,也許就不會那么憋悶難過了。
可是盛槿今天實在冷靜過頭了,春時真的害怕,小姐這樣憋壞了怎么辦。
“別這樣說。”盛槿彎下腰,和春時平視,眼神柔和,“太子殿下,其實是個不錯的人……至于今天的經(jīng)歷,應當是因我而起。來日方長,一切都會變好的。”
“來日方長?”春時驚訝的睜大眼睛,還打了一個淚嗝,“小姐喜歡的明明就是……”
不是說嫁于太子只是權(quán)宜之計,是為了助明景軒登上帝位嗎?
春時現(xiàn)在怎么覺得,小姐是要和太子長相廝守下去了?
“莫要多言。”盛槿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急聲制止,“這里是太子府,今后都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春時連忙收聲,眼神懵懵懂懂的,還是點了點頭。
盛槿安慰地摸了摸春時的小腦袋。
這小丫鬟才幾歲的時候就被娘親選來做她的玩伴,培養(yǎng)成她的貼身丫鬟。這幾年她們雖是主仆,但也情同姐妹。
她知道春時為她不平,從上一世,春時就一直向著她、護著她,有意無意地針對宸妃,春時嘴笨不會說道,只能一遍一遍在她耳邊重復讓她提防宸妃。
可惜她那時候被宸妃和三皇子蒙蔽了雙眼,分不清真情假意,竟然聽從了宸妃的讒言,把春時遣散回鄉(xiāng)。
不過萬幸的是,春時也因此躲過了那場劫難。但是這個傻姑娘,她不知道躲,知道盛家出事后拼著命也回到了京城。她不敢去盛槿身邊,只好陪在盛槿娘親身邊,被抄家的劊子手斬殺。
這一世,她定保她一世無憂,她不能帶這個天真單純的姑娘去涉嫌。
她不會讓春時摻和到這場紛爭里面,她想讓這個單純的傻姑娘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度過這一生。
只要看到美好的結(jié)果就夠了,什么陰謀詭計、枯骨血河,都不是小姑娘該看的事。
“小姐?”春時見盛槿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猶豫片刻開口,“小姐放心,我雖然不理解您的意思……但是您相信我,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
“好啦,我自然是信你的。”
況且就算你真的出事,我拼盡全力也會保護你。
盛槿在心里暗道。
“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憐惜太子妃,差奴過來請?zhí)渝钕乱撇角鄭归w過夜,明日再住清幽閣。”
一個小廝快步跑過來高聲吆喝,隨后,跟過來的幾人抬過來一頂小轎。
領(lǐng)頭的手一揮,幾個抬轎的小廝快步上前來把轎子放下。“還請?zhí)渝钕律限I。”
下人的態(tài)度看似恭敬,實際上出身名門的盛槿又哪里不知道,光看他們的動作,還是比日常里對待主子輕慢了許多。
盛槿輕笑一聲,也是,畢竟在新婚夜剛承完寵就被發(fā)配“冷宮”的太子妃確實讓人提不起什么尊重。她明白,要改變下人的態(tài)度,最要緊的還是改變明景楓對她的看法。
事情急不得,只能一步步慢慢來。更何況,盛槿自信,以她的智謀,一切終將能夠水到渠成。
思及此,盛槿沒有多言,上了轎子,去往青嵐閣。
很快就到了青嵐閣,這里的環(huán)境也只是比清幽閣好了那么一點罷了,設施陳舊,好在環(huán)境比較干凈,不用過多收拾就可以住下,至少能睡個安穩(wěn)覺。
雖然環(huán)境和大婚時的屋子依舊有天壤之別,不過剛從難以下腳的清幽閣出來,盛槿和春時對于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怨言了。
那些小廝們也不通報一聲就干脆利落的離開了。走前留下了一套奢華的衣服和一套頭面首飾,為首的小廝特地囑咐這一套衣服要明天進宮敬茶的時候穿著。
盛槿素手輕輕地撫過這一套衣服,是水紅的顏色,這套衣服她前世見過,當時只覺得紅的扎眼,她本無心嫁給太子,成親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想穿喜服。更別說這一套紅色的衣服。
可是今生再見到這件衣服,卻覺得它的色澤比一般的大紅色調(diào)都要偏暗些許。衣服的配飾和上一世不大一樣了,全都成了冰藍色,就像是給這一身華服嵌上冰霜一樣。
記得上一世,配飾都是橙色、淺黃之類,整個人看上去暖融融的,像是陽春三月盛放的春花一般明媚溫暖。
終究,是不一樣了。
嘆息一聲,盛槿語氣縹緲,整個人也有點飄飄忽忽:“歇息吧。”
而另一邊,太子府書房里,明景楓負手立在書桌旁邊,身上赫然是那一身漆黑的暗衛(wèi)服。
他的眼神幽深,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看不清其中情緒,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純銀面具:“太子妃可是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