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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本能

空間時代1261年9月28日23:34:55·蟲族母艦艦橋走廊

亨瑞原先模糊的意識再次恢復,他發現自己好像在被誰給扛著。他模糊的視角發現自己身上好像并沒有穿戰甲,當眼睛慢慢能夠看清東西的時候——

亨瑞發現自己正在被隆扛著走,他就帶了個頭盔保證呼吸的安全,而身體則穿著普通的戰斗服,沒有裝備戰甲。他的手暴露在空氣中,手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菌斑,看來周圍的孢子已經開始試圖侵染他的表皮了,但或許是由于亨瑞自身抗體的問題,他的真菌感染僅停留在表皮的層面。

“隆……”亨瑞試著叫了一下隆。

“亨瑞?!”扛著他一路狂奔的隆在意識到亨瑞醒過來之后立刻停住腳步將他放了下來“你能動嗎?”

亨瑞聽后看了看自己那慘白的手,然后搖搖頭。他很清楚此時的自己低血糖又犯了,現在的他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算了。”隆將腰間掛著的一把突擊槍給了亨瑞,然后說,“看好我的背后。”

亨瑞檢查了一下槍,然后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走廊深處傳來的尖銳的野性叫聲讓亨瑞也心驚膽戰。

“那是什么?”

“路上解釋!”隆立刻扛起亨瑞繼續跑了起來。

在路上,亨瑞一直對著后里像是喪尸群一樣的跟動物一樣的蟲群對抗。令他在意的是那些蟲子好像沒有固定的目標,跟沒有腦子一樣地盲目行動。

而隆也跟亨瑞說了他昏迷后發生的事情。

在亨瑞昏迷后,隆幫亨瑞脫掉了已經快要被能量液燒穿了的戰甲,同時將能找到的所有的爆破物都放進了艦橋的電腦上,他覺得這可以確保那個計算機瘋子的死亡。

之后,隆就帶著亨瑞一直跑。他不是很清楚路在哪里,因此只能沿著來的路跑。在此期間,他與蔣森雅的部隊聯系上了,他們說蟲群已經變得不受控制了,跟很多科幻作品里的野獸大軍沒有任何區別,這也讓隆感到局勢的嚴峻。不過在深入交換情報后蔣森雅認為隆可以帶著亨瑞前往原本墜落的光子號。

先前亨瑞下達命令要求工兵部修好墜落的光子號,而現在雖然不能讓光子號完全恢復,但也完善了其動力系統。而此時也已經有不少九軍部隊開始集結于光子號上。

但問題是蟲群已經對光子號展開包圍,或是說大量的蟲群正位于光子號附近,因此隆要是想要帶著亨瑞前往光子號的話就必須要闖過蟲群。

好在,在得知了亨瑞還活著的消息后衣錦鄉主動請命,打算帶著自己的坦克部隊前往解圍。

目前隆離著指定的會合地點還有一段距離,要不是他從陣亡士兵身上摳下了能量罐的話他的戰甲還不能帶著他跑這么長的距離。

“小心!”隆猛地一彎腰,然后照著身邊的墻壁就是一爪子。

隆的手抓刺穿了墻壁并且將墻壁一側的蟲子肢體直接帶了出來。

“你還是人嗎?!”亨瑞在瞥見了隆的行動后問道。

“管他呢!能活著就行!”隆將蟲子的肢體一扔,然后繼續跑著。

“我們能夠活著出去嗎……”亨瑞將槍的彈夾換了一換后說道。

隆一邊撕碎著面前由于天花板破碎而掉落的巨大電纜一邊說道:“我的目的就是確保你的存活。”

亨瑞沒有說話,他繼續攻擊著不斷襲來的蟲群。

在巨大的走廊內,只有這兩個人類在進行亡命狂奔,而事后也證明,亨瑞和隆是九軍在此次撤退中最后的兩個有領導軍銜的士兵。

“到了!”隆將亨瑞扔進一個磁軌中,然后他進來用力將門關上。

“去你的!”亨瑞躺在磁軌箱的角落里看著門外想要進來的蟲子。

隆也在啟動了磁軌后來了個華麗的轉身給外面的蟲群來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我們接下來去哪?”亨瑞躺在磁軌箱中問道。

“過了這里之后就離著衣錦鄉的部隊不遠了。”隆說道。然后他走近了亨瑞并握起了他的手,“你表皮的真菌感染有些嚴重,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亨瑞搖搖頭。“我深知連癢的感覺都感受不到。”

“那起碼事情還不算太糟。”

“你呢?你為什么沒有身上長菌群?”

隆聽后看了看自己暴露在外面的手臂,然后他用試一試的心態點了一下亨瑞手上的菌斑。

在接觸的瞬間,菌斑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開始退散。

“看來我這身鱗片還有殺菌的能力。”隆說道。

此時,磁軌也到達了目的地。

“能站起來嗎?”隆問道。

“應該……”亨瑞試著站起來,但是失敗了。“看來不行。”

“拿你沒辦法。”隆將亨瑞像是抗性里一樣地扛了起來,“走,看好我的后背。”

“嗯,至少你后邊的蟲子還挺多的。”亨瑞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隆瞬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他回頭看去。

在后面,鋪天蓋地的蟲子正在飛行,像是蝗蟲過境一樣烏壓壓的一片。

“我們不能等它們過去……”隆說道,然后慢慢打開了門,扛著亨瑞開始往外走。

隆他們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之前桑德斯守衛的那個磁軌橋旁邊的另一條,在這里還能夠看到前往船塢的九軍士兵的尸體。

他們兩個人在這片廢墟上走著,看著周圍的慘狀。

“簡直比平定內部叛亂還要可怕……”亨瑞說道。

“內部叛亂的鎮壓我也不是沒有參與過,說實話,這里的慘烈程度要遠比內戰慘烈得多。”隆環顧四周說道,“起碼內戰的話你還能夠投降,但是在對抗外星人的時候你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隆背著亨瑞繼續走著,他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說不定這里還會有什么補給。”亨瑞說道。

“算了吧,現在我可不想要。”隆說著就指了指天上的蟲群。

兩人就這么默默地前進著,他們跨過同伴的尸體,踩過敵人的殘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走出了那個讓人看了會做噩夢的地方。

“前面,還有個兩三千米就是衣錦鄉的匯合地了。”隆說道。

“這是……太好了……”亨瑞說道。

但就在隆往前跨出一步的時候,清脆的撥片聲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個東西從地上直接飛起來。

“我草!”隆大聲喊著,然后立刻將亨瑞蓋在身下。

那是一顆沒有被使用的絆線雷。

在劇烈的爆炸后,隆身上的戰甲可以說是最終完成了它的使命徹底破碎了。

“沒事嗎?”隆問道。

亨瑞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然后他看了看自己鮮紅的手。亨瑞的肩膀被劃開了道口子,都能夠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骨頭。

“很糟糕啊!”隆說道,然后看了看周圍,立刻從一個士兵尸體身上翻出了一個醫療包。“萬幸!”

隆立刻給亨瑞進行包扎。

但是此時,亨瑞卻看到了天空中的異象。

“隆……天上……”亨瑞指著上面說道。

“天上?”隆在立刻給亨瑞包扎完之后順著亨瑞的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

天空中,成群的蟲子正在朝這里飛過來。

“一定是那爆炸將它們吸引過來了!”隆說道,然后立刻跑到周圍的一門防空炮周圍。在檢查完彈藥情況后他回過頭來,用像是松了口氣的語氣對亨瑞說道:“還好,這里還有子彈,而且還不少。”

“隆?”

“難以置信,有這么多彈藥竟然還能夠被蟲子打上陣地,真是諷刺。”

“隆,你想要干什么?”亨瑞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這些彈藥應該可以撐住他們一段時間。”

“隆?!你想要在這里阻擊蟲群?!就你一個人!?”亨瑞大聲問道。

隆一掃剛才輕松的語氣,然后嚴肅地說道:“我不能繼續護送你了,你必須一個人走完接下來的路。”

“你知道沒有你我走不了那么遠的。”亨瑞說道,他此時肩膀的傷口已經開始傳來劇痛了。

“如果你不走的話,我們都活不下來。必須有人留下來抵御敵人的攻擊,或是說拖住他們的步伐。”隆十分認真地說道,“我們,或是說你好不容易走到這里了,別在這里放棄好嗎?”

亨瑞咬著牙,他也很清楚此時的境地。

“還有很多人需要你。”隆說道,然后他直接拿出一把手槍指著亨瑞,“快走,趁著我現在還不打算拋棄你一個人茍活。”

亨瑞喘著氣,他看了看周邊的槍,然后從地上拿了起來。

亨瑞看著沾著血的突擊步槍,然后又找了些彈藥。

“不要無謂犧牲,能跑就跑。”亨瑞說道。

“自然,還有,你也是。”隆說道,“慢走不送。”

“不送。”

說完,亨瑞就顫微微地跑了起來,或是說以一種很虛弱的狀態跑了起來。

在亨瑞走后,他身后傳來了機炮開火的聲音。

快跑,快跑,快跑……

亨瑞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和脫力感跑著。

可是亨瑞此時的低血糖狀態并沒有緩解,反倒是由于剛才的受傷導致了他出現了失血的狀態。并且此時的他一個人行走著,周圍密密麻麻而且看上去十分惡心的菌絲以及偶爾出現的已經不成人樣的九軍士兵都讓他感到精神壓力倍增。

快走,快走,快走……

亨瑞在堪比絕望的處境中走著,他不斷確定這路線,同時他也不斷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結局是怎樣的,他不知道在下一個路口會出現什么,是蟲子?友軍?還是叛徒?亦或是被恒星爆發殺死會有什么樣的感覺嗎?

亨瑞這么想著,他只希望能夠快點結束,死也好,被救也罷,總比自己現在在這個近乎無盡的噩夢長廊中行走來的強。

突然,后方深邃的走廊內傳來了蟲子翅膀震動的聲音。亨瑞驚恐地看著后面那無盡的黑暗。

蟲子來了?……隆,隆他……

亨瑞都不敢想,他感覺自己將會是下一個死掉的人。

快跑,快跑,快跑……

亨瑞想要加快腳步,但是他失敗了,他的身體在一瞬間的脫力后倒了下來。

“我!我還不想死啊!”亨瑞將槍架在身前對著前面盲目開火。槍聲在空蕩的回廊中。

最終,蟲群出現在了亨瑞的面前,即便亨瑞擊斃了多個蟲子,但也依舊無法阻擋蟲子大舉襲來的結局。

“草草草!”

亨瑞大聲喊著,他用受傷的手在周圍摸索著,但是沒有任何結果,他找不到可能遺留在這里的任何武器。

最終,亨瑞打光了子彈。

“給爺死!”亨瑞將槍扔向最近的蟲子,但是沒有扔中。

然后,亨瑞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槍,那個曾經在艦橋上擊殺了同類的手槍。他對著黑暗處盲目開火,即便他知道這種子彈是無法對蟲族造成有效殺傷的。

他一個勁兒的開火,直至打光了自己所有的子彈。

亨瑞愣住了。

子彈,沒有了?……一顆都沒了?!

他將手槍砸在地上,他希望,哀求,乞求能留下一顆子彈讓自己能快點結束自己痛苦的生命。但是,事實往往是殘酷的,他沒有任何子彈了。

蟲子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就在亨瑞沒有別的辦法的時候,后方閃過的數條光線將靠近亨瑞的蟲群給沖到了一邊。

緊接著,亨瑞聽到了地面上的震動聲、

坦克,狂怒型坦克逼近了。

“長官!”衣錦鄉從上面下來,他立刻扶起了亨瑞。

“隆,隆還在——”亨瑞想要說下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為脫離了危險而放松了緊張的神經還是因為自己意識到了隆的死亡,他沒有說下去,而是昏死了過去。

在他意識斷掉的最后一刻,他聽到了身邊衣錦鄉通過無線電說的那就堪比中獎了的喜悅話語——“是的,我們接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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