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生活
- 劉卓爾
- 3590字
- 2023-01-17 12:55:57
這個夜晚,我打了無數個電話,收到無數個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不安感如滔天巨浪將我淹沒,我幾近崩潰。
之后我又嘗試聯系吳憂身邊的一些朋友,她身邊一個關系較好的朋友告訴我,吳憂的父母被“雙規”了,因涉及違紀案件被拘留,她為了這個事回來忙前跑后。
電話被瞬間掛斷,我好似又回到了那個與世隔絕的無人區……我手心滲出了發黏的汗液,我恐懼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帶給我一個痛徹靈魂的噩耗。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那個電話終于響起了。
我好似失而復得,我激動地說道:“吳憂,我平安從無人區出來了……你現在在哪?我現在特別想你,我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可你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
“我們分開吧。”電話那邊,吳憂語氣冰冷地說道。
“什么?你在開玩笑吧,今天什么日子來著,好像不是愚人節吧?”我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以后不要再打擾我了,我已經有人了……對不起。”
電話被掛斷了,我無力的癱倒在病床上,此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顛倒了一樣,我痛苦的嗚咽著,情緒處于崩潰的邊緣!
剛剛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我感覺好似一場不真實的夢。
狗哥注意到我的異樣,問道:“怎么了這是?”
“沒了,什么都沒了,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我感覺眼眶一陣酸澀,強忍著打轉的淚水。
狗哥皺起眉頭,再次追問道:“把話說清楚,怎么回事?”
“剛剛吳憂打來電話了,說了一些話……”我沒法再繼續說下去,我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輕輕的一聲嘆息。
狗哥大概已經猜到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所憧憬的一切,所期待的美好未來,距離迎娶吳憂只有一步之遙,都在此刻支離破碎了……
我的心像被生生絞了一刀又一刀,我看到了無數個吳憂的身影,有在校運會上朝著我奔跑過來的吳憂,有我抱著吉他彈唱她在一旁看我的身影,也有她在廚房做飯的身影,只是最后定格在她送我上飛機時的樣子……
許久,狗哥開口安慰道:“如果一塊表走得不準,那它每一秒都是錯的,但如果這表停了,那它起碼每天有兩次是對的,我的意思是或許這次放棄才是對的。”
于是那該死的眼淚又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把頭偏向一邊,掩飾著......再設想著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未來生活,心里一陣陣痛楚。
……
“下周結婚,你要不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怎么,你就那么喜歡我去搗亂?”
“哈哈哈,你敢就來咯。在上海,到了叫我。電話還是之前那個。”
這是她出嫁之前的最后一次聊天。
然而這也是我們分手之后的第一次聊天。
關于前任這個詞,我們各自都做得挺好的,不隨意聊天,不各種曖昧,偶爾朋友圈點個贊,俗稱的點贊之交。
當天,我在深圳出差,我定了最早的一班高鐵回家。
意外聽到這個消息,我就把高鐵票給退了,迅速買了一張機票直達上海。
但我,還沒有考慮好去不去。
關于她要結婚這一回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自打分手后身邊還是有蠻多朋友告訴我她的一些小道消息,我只是聽聽。
聽朋友說的時候,我并沒有多少觸動,當然也沒有做任何行動,可當我聽到她說的時候,我竟然不自覺就去買機票了。
不知道為什么,當你被曾經一個喜歡的人邀請去參加她的婚禮的時候,你內心竟然有一頓狂喜,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她沒有忘記,感激她沒有一別兩寬。
整整走過十年,當我跟一些多年未相見的朋友提起她的時候,他們都會意外的說:“啊,你們怎么分手了,我還以為你們結婚了。”
但現實就是這樣,她嫁了,我未娶。
她的男朋友我不認識,但從婚紗照看上去,好像跟我有點相似。
我并沒有抬高自己的意思,就是身材長相,朋友都說挺像的。
朋友問我:“你去不去?”
我總是回答他們:“不知道耶。”我并沒有告知他們我機票已經買了。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還專門去挑件好看的衣服。
在她出嫁的前兩天晚上,有一天失眠了。
我會想著說,到底見面我要說些什么?會不會尷尬?遇見熟人我應該怎么去回答?
整整在腦子里想了一夜。
第二天,我拉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出門,還有一個單反,說起來竟然有點可笑:我不遠千里,去參加前女朋友的婚禮。
如今的我從事攝影行業,當天我發了一朋友圈,寫了兩個字“上海”,配圖是一張機票。
有的朋友問我是不是出差去了,因為平時工作也基本是是滿地跑,只有一些深交的朋友才會懷疑我是不是去參加她的婚禮。
下午四點左右,我到了上海,又發了一個定位。
我打了那個號碼,她真的接了,我說:“我到機場了。”
電話一頭哇的一聲:“我靠,你真的來了啊,哈哈哈哈,我現在去接你,浦東還是虹橋。”
我說:“虹橋,你別高興的太早,我今天的紅包特別特別小。”
她更開心了,說:“行行行,一小時左右到。”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那些演習的話,全部都沒有用到,反而說起來那么自然,絲毫沒有感覺到緊張。
我很開心,希望見到面時,她如同現在這個樣子。
那就再好不過了。
幾分鐘后,她問我在哪里。
我說在咖啡廳,咖啡廳。
重復說了兩次,怕她看不到我。
“ok,知道了。”
我在想她會不會跟她未婚夫一起來,我在想要是真的來的話,我應不應該主動去握手?
真的見到面時,發現也就只有她一人。
第一眼我就認出她來了。
三年不見,她更好看了。
不過,愛穿高跟鞋的她穿平底鞋了,愛化妝的她今天也開始素顏了,已經全然不是三年前的樣子。
不過,都好看。
我今年二十八,她跟我一樣大。
我們十六歲談的戀愛,二十六歲分的手。
三年之前,她總會說:
我去,我都25了還沒嫁。
我去,我都26還沒嫁。
我去,我都27了還沒嫁。
現在二十八了,終于有人娶她了。
我直接的問她:“喲,你男朋友呢,怎么沒有來?”
她說:“哈哈哈,我男朋友不就在這嗎?”
我突然心跳加速了,什么什么?
大概是怕我暈過去,她急忙說:“哎,開玩笑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沒有,我哪有,誰不知道你啊。”我大聲應她。
“怎么現在還帶單反啊?”
“職業,職業。”
“我這么美,要不給我拍一張。”
“算了吧,我單反不愿意。”
一如既往的調侃。
那個長跑十年的女孩子,好看是好看了,穿著也是改變了,但性格,還是老樣子。
我們在機場的咖啡館里,聊了大概三個小時。
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做什么工作,現在做的怎么樣。
噓寒問暖,沒一個入心。
當然,可能我是最怕入心的那一個。
分開后,至今也一直單身,不是說忘不了,而是真的感覺這樣的感情,重新擁有,真的很奢侈,很難去接受新的人。怕對別人不負責,怕對自己不負責。
一談感情,就會有恐懼感。
所以在聊天中,我們大多數就是互懟,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她突然跟我說出了當年離開我的真正原因:
當年她父母被“雙規”后將面臨牢獄之災,為了使她父母免受牢獄之災,她找到從小認識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從小就暗戀吳憂,朋友的父親跟吳父也認識,且有權有勢,這個案件他能幫上忙。
只不過幫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讓吳憂嫁給自己。
聽完吳憂的解釋,我擺了擺手,笑道:“什么狗血劇情,你自己編的吧?”
“是啊,還是個這么沒水平的玩笑……”吳憂突然偏過頭,不讓我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故作輕松地說道:“鐘表能回到原點,但永遠不是昨天。不管怎么說,你已經做出了那個你認為是正確的選擇。”
聊天結束后,我隨著她,去到她明天要結婚的酒店附近,也在酒店住了下來。
聽她說,她還請了幾個朋友,有兩個我認識,不用說我都知道,就是我的最強兩個輔助——狗哥和黃不南。
因為不是聯婚,請的也就那幾個好閨蜜當伴娘,當然我也認識。
期待著晚上,她會跟我說些什么。
可是沒有,可能是女孩子出嫁的前一天,都會忙。
不禁想起《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那些劇情,也沒有失眠,就睡著了。
隔天,也就是大喜的日子。
就在今天,那些與我有關的愛情,也都結束了。
我們仨坐在酒席上,目睹她結婚的整個儀式。
狗哥和黃不南眼睛一直看著我,我卻總假裝不在意。
覺得她很幸福啊,所以拿起手中的單反給她們兩拍了一張照片,準備待會發給她。
大概每個女孩穿婚紗的樣子都是最美的。
這張照片里的她比在機場見到的她還要美,比最開始見到的她還更好看。
我盯著那張給她們拍的照片看了很久,也不小心翻到單反里面有很多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照片。
結婚儀式有一個環節,就是會不停的播放她跟她老公在一起的回憶,那個環節我基本上沒在看,都在看我手機里的照片,看完一張一張的刪,最后還是太多了,刪不動了。
我感慨萬分,他們兩年的感情,又怎么跟我十年的感情比。
婚禮是當年下午三點多結束的。
我直接就去了機場,連告別的時候都沒有跟她說一聲。
我其實是晚上八點的飛機,本可以多待一會,但想想還是算了,該見的見了,該看的看了,已經沒什么可以留戀的。
就在到機場后不久,她打電話給我說:你怎么不在了。
我說我要上飛機了。
她說:我送你啊。
我說:來不及了,怕趕不上,我就先走了,晚上八點的飛機。
她說:好吧,那下次有空來上海。
臨上飛機之前,我給她發了一條張圖片,是我在婚禮上給她拍的。
我說:收藏著,我覺得比你的婚紗照更好看!
她回復:想不出來你還這么自信。
“必須的啊,我是未來出色的攝影師啊。”
想不到最后的離開,還是沒有留下一絲悲傷。
當然,也沒有留下一絲祝福。
這世界那么多人,無一是你,如果還會再見,不要紅著眼,回到最初那樣紅著臉。
晚上八點,手機關機,十年也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