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個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建立(4)
- 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zhàn)國·珍藏版大全集
- 龍鎮(zhèn)
- 3265字
- 2014-08-27 15:35:08
在士蒍看來,申生倒不如急流勇退,向吳太伯學習,順從父親的意愿,逃離晉國這個是非之地,既得個好名聲,又得以保全性命。
這吳太伯是周王室的先祖周太王的嫡長子,本來應該繼承王位。但是周太王喜歡有才能的小兒子季歷,很想立季歷為儲君。吳太伯知道父親的心意,于是遠遠地逃到南方的荊蠻之地,以示孝順與讓賢之意。蠻夷之人為其義舉所感動,主動追隨他,由此建立了吳國。
士蒍以吳太伯的典故奉勸申生,是希望申生審時度勢,將大子的位置讓給奚齊,到遠方開拓自己的事業(yè),男子漢志在四方,何患無家呢?退一萬步說,別以為呆在國內(nèi)就能繼承君位,一切天定,如果上天真的希望申生入主晉國,不管離開與否終究還是要掌權的。
然而申生為人厚道,對于父親的心思沒有作過多的猜測,而且又正處于春風得意的時候,怎么可能輕易離開晉國去避那莫須有的禍患?
一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660年,晉獻公又命令申生單獨統(tǒng)領部隊討伐東山的狄族皋落氏,而且下達了一個難免產(chǎn)生非議的命令:“不殺盡敵人,就別回來見我!”
大夫里克對這一命令感到十分不解,他眨巴著眼睛對晉獻公說:“大子是負責祭祀祖先社稷、照顧國君飲食起居的人,片刻不離左右,所以才又被稱為‘冢子’。國君出行,則大子守家,叫做監(jiān)國;國君抵抗外敵入侵,則大子侍奉左右,叫做撫軍。而討伐異族,勞師遠征,獨當一面,是國君與執(zhí)政大臣的責任,不該派大子去啊。”
在里克看來,領兵打仗需要統(tǒng)帥臨機決斷,如果事事向君父稟報,則沒有權威,而且延誤戰(zhàn)機;如果獨斷專行,不向君父報告,則又是不講孝道。所以自古以來,大子不可以統(tǒng)兵出征,出征則必陷于“失威”與“失孝”的兩難境地,將無所適從。“我聽說皋落氏也在積極備戰(zhàn),大子此去,必有惡戰(zhàn),請您收回成命。”里克如是說。
晉獻公聽了,不耐煩地說:“我那么多兒子,立誰還不一定呢。”
里克唯唯而退,出來之后立馬去找大子申生,把這個情況說了一遍。申生這才有點發(fā)慌,覺得事態(tài)嚴重,一把抓住里克的袖子,追問道:“這么說來,我將要被廢了嗎?”
里克一時間發(fā)覺自己說得太多,轉而安慰道:“國君授你以大任,只擔心你不能勝任,哪里有廢你的意思……”這話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干脆話鋒一轉,勸申生說:“身為兒子,所擔心的只有自己孝不孝,而不應該擔心得不得立為大子,請好自為之,不要責怪別人,則可以免于禍患。”
就在申生即將領軍出征之際,晉獻公又派使者給他送來兩件特殊的禮物:一件偏衣和一塊金玦。偏衣是背面兩色的衣服,玦是半圓環(huán)形的玉器,一般佩戴在腰下,金玦則是用金做成的玦形飾物。衣和玦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但是兩色偏衣和金玦委實比較少見。
當時申生擺出的陣容十分強大。申生親率上軍,狐突為其戎車駕駛員,先友擔任護衛(wèi);罕夷率領下軍,梁馀子養(yǎng)擔任駕駛員,先丹木擔任護衛(wèi);軍尉則由羊舌大夫擔任。上、下二軍同時出動,基本上也就是動用了晉國的全部正規(guī)武裝力量。
出發(fā)之前,申生手下的眾將在中軍大帳開了一個前敵軍事會議,討論的議題不是如何對付敵人皋落氏,而是國君賜給主帥申生兩色偏衣和金玦,究竟用意何在?
從《左傳》的記載來看,會議討論非常熱烈。
先友首先發(fā)言:“主公親手給您穿上兩色衣服,又讓您掌握兵權,成敗在此一舉,請您自勉。兩色衣服意味著主公將自己的衣服分了一半給您,完全沒有惡意。而且您現(xiàn)在手握重兵,主公又對您如此親近,不用擔心什么!”
同樣的事物,狐突與先友的看法完全不同,他說:“但凡要順順利利地做成一件事,必須做到三點,一是在適當?shù)臅r間開始,二是穿衣服要穿純色的衣服,三是佩戴飾物要佩戴溫潤的玉器。現(xiàn)在主公令您冬天出征,四季將盡,萬物蕭條,是想讓您事事不順;賜給您兩色衣服,雜亂無章,是想要您遠離他身邊;要您佩戴金玦,黃金代表寒冷,玦則代表絕斷。主公賜給您這些東西,有什么可以高興的。”狐突頓了頓,泄氣地垂下頭去,“況且,就算咱們再努力,怎么可能殺盡狄人?”
梁馀子養(yǎng)也站在狐突一邊,說:“大將統(tǒng)帥軍隊出征,本來應該受命于大廟,而且在祭壇下分受祭肉,穿著常規(guī)的軍服。現(xiàn)在大子得不到常服,而獲賜這么奇怪的一件衣服,主公的用心,由此可見。與其背著不孝之名戰(zhàn)死他鄉(xiāng),不如現(xiàn)在就逃跑。”
罕夷說得更嚇人:“這衣服很奇怪,不合常規(guī)。且不說金玦不能回復圓環(huán)(玦為半塊圓環(huán),所以象征不能回復),即使回復又怎么樣呢,主公已經(jīng)有殺大子之心了。”
先丹木面向著營帳大門,聲音又粗又很直接:“這樣的衣服,就算是神經(jīng)病都不會穿。主公還命令您‘殺盡敵人才可以回師’,敵人是殺得完的嗎?就算殺完敵人,國內(nèi)還有奸臣向主公進饞。不如抗令!”
中軍大帳內(nèi),一時議論紛紛嚷嚷起來,大伙兒拍著桌子,紅著眼睛,很是激動。
狐突一拉袖子,說:“既然主公不仁不義,咱們也沒必要為他賣命,現(xiàn)在就走,不干了!”
羊舌大夫連忙勸住他:“此事萬萬不可!違反君父之命,是為不孝;棄國家大事于不顧,是為不忠。雖然天氣和人心都很寒冷,不忠不孝的事卻是不能做,要死咱們一起死吧!”
此話一出,大伙都安靜下來,看著主將申生,等待他的裁決。
申生的臉色一如往日的蒼白和平靜,他掃視了眾將一遍,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說:“既然父親要我戰(zhàn),我便戰(zhàn),這件事似乎沒有討論的必要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令子亡,子不得不亡。生于亂世,生命本來就是一件無常之物,就讓我申生戰(zhàn)死沙場,以快君父之意吧!
狐突聽出了申生話中的決死之意,心里很難受,他勸申生說:“現(xiàn)在主公宮內(nèi)有驪姬為亂,宮外有二五助紂為虐,亂世已成定局。此戰(zhàn)您如果失敗,主公不高興,有罪;如果得勝,主公更加不高興,還是有罪。不如別打了,順從主公的意思,為晉國的百姓謀取一些安寧吧。”
狐突這話的意思和士蒍是一樣的,是勸申生遂了晉獻公的心愿,將大子之位主動讓給奚奇,以免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申生拒絕了狐突的建議。他帶領晉國大軍與皋落氏大戰(zhàn)于稷桑,結果皋落氏大敗,晉軍完勝。
捷報傳到絳都,晉國上下都沉浸在勝利的歡樂之中,大子申生的威望越發(fā)提高了。這對于驪姬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她指使二五抓緊羅織罪名,在晉獻公面前集中火力攻擊申生。
這個女人很明白,奚奇與申生爭奪的焦點不是晉國的百姓,而是晉獻公這個老頭子。只要獲得老頭子那關鍵的一票,奚奇當上大子那是遲早的事。
然而,老頭子那段時間似乎對二五的讒言也不是很感興趣。一來申生獲得的勝利讓他沒法不感到滿意,二來他正在盤算著另外一件國家大事,沒有太多的精力聽驪姬吹枕邊風。
這件大事便是討伐同姓的虢國。
晉獻公的一箭雙雕之計
說起虢國的國君姬丑,他曾經(jīng)在公元前676年,和晉獻公都跑到雒邑朝覲天子。天子很高興,不但為他們舉行了酒宴,還準備了禮物饋送給他們,兩個人都得到白玉五雙和馬三匹。對此,左丘明認為是“非禮也”。理由是:天子慰勞諸侯,應該按照身份的高低區(qū)別對待。虢公丑是公爵,晉獻公是侯爵,公高于侯,理應賜給虢公丑更豐厚的禮物。
在周王室分封的眾多諸侯國中,虢國只能算是一個小國,為什么虢國的君主能夠被封為公爵呢?這與虢國的歷史有關。
在周朝初年,王室曾經(jīng)同時分封過兩個虢國,習慣上一個叫東虢,一個叫西虢。兩個虢國的首任君主分別叫虢仲和虢叔,都是周文王同父同母的弟弟,與王室有著直接的血緣關系。自周文王年代開始,虢仲和虢叔便擔任了王室的卿士,是周文王十分倚重的親族。據(jù)《國語?晉語》記載,周文王但凡有大事,必“詢于八虞而咨于二虢”。八虞是周文王的父輩,相當于族中的長老;二虢即虢仲、虢叔。由此可見此二人地位之重要,被封為公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二虢的后人在周朝的歷史上也曾經(jīng)多次擔任王室卿士,如周厲王時期的虢公長父,周宣王時期的虢文公,周幽王時期的虢石父,周桓王時期的虢公忌父、虢公林父。但是,東虢國由于不修德政,在周平王東遷前后,為鄭桓公、鄭武公父子所滅,其都城制也成為鄭國的軍事要塞。現(xiàn)在所說的虢國,是西虢國。
虢國雖小,然而因為有了王室這層關系,看起來地位卻十分顯赫。姬丑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也曾經(jīng)做過一些足以載入史冊的事情:
公元前673年,他與鄭厲公一道保護周惠王殺入王城,平定了王子頹之亂,周惠王把自己用的酒爵賜給他,這在當時是相當隆重的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