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李天才忙提著酒壇,站起身問。
“我,我住在隔壁,方才回來,聽見你們說話,又聞見了嵐峰藏的酒香。所以過來瞧瞧,新來的朋友是何處的貴公子?”他說著有些不好意道:“我看門沒關,就自己進來了。順便和你們討口酒喝,給你們講講嵐峰藏的故事。”
姒啟很是大度道:“既然吾等很快便是同窗,小友請坐。”他攤手指了身邊的椅子,笑著有請。
這十一二歲個頭高,長相敦厚的男孩,也不拘謹,嘿嘿笑著就跑了坐下,隨即說道:“我呀,是東周地界的世子,樂山。你們呢?”
“哦,我想起來了,方才元福對我說過你。”宣兮忽然記起在賢山白塔上,遠遠地看見過他。
姒啟拱手示禮:“吾乃夏姒世子,姒啟。這位是宣楠將軍之子,宣兮。”姒啟介紹道。
樂山也趕忙回禮道:“姒啟世子,你太客氣了,以后還要承蒙你們多關照。”
姒啟示意后,房學拿了一個新的白瓷杯,放在樂山面前。李天才為其斟酒后,他很不客氣地一飲而盡,又指著自己的杯子,道:“滿上。”
李天才瞄了一眼姒啟后,也只得照做。
樂山端起酒杯陶醉地嗅了一番后,開始講道,關于嵐峰藏的故事。
……
話說這嵐峰藏,還是有一段與身世相關的故事。相傳,經過幾十萬年的歲月變遷,赤水畔上游的雙葉江邊,出現了一座千嶂山,此山綿延百里,山峰層巒迭起,最為險峻陡峭的嵐峰,匯集百里地脈靈氣,吸收了幾十萬年的日月精華,便是此千嶂山山脈的山髓神韻。嵐峰高聳云間,峰頂有一仙氣繚繞的山洞,名為嵐峰洞。曾經千年前,洞中住著一位好酒的白胡子老神仙,名喚翁信。
他在飛升天界前,將自己釀制的美酒,都藏在這個山洞之中。后來老神仙飛升了天界,卻無法將自己的這些佳釀,盡數帶走。只得封了洞口,待日后想起了時再來品嘗。
許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時間過得久了,嵐峰洞中的酒香,就順著山峰上的云霧,飄散至山下的村落中。
村民順著酒香,找到了嵐峰洞。打開洞口,發現了堆成小山的一壇壇佳釀。酒香著實讓人垂涎三尺,發現山洞的幾人,即刻就開了一壇來嘗嘗。結果發現,此酒真乃堪比天界的瓊漿玉液。于是,決定將酒陸續運出山去。
可當他們搬了一批下山后,再回來時卻發現,此地乃是某位老神仙的洞府。想必這些美酒,也定是神仙之物。想將酒再送回來,可又舍不得,剩下的酒,他們覺得不該再善動神仙之物,就沒敢再來將其運走。
幾人回去后,沒過幾日,就將之前從洞中搬出來的酒,喝光了!而此后,無論再喝什么樣的酒,也覺得只有那嵐峰藏,回味無窮。
于是幾人,再次來到嵐峰洞中,發現了此地不僅有老神仙的佳釀,洞中留下的釀造之法。他們便抄了釀造之法,回去學著自己釀造。可即便方法詳盡,卻依舊不是老神仙釀造的味道。
后來有位修仙者路過此地,聽了以后,笑著道,嵐峰下孕育有天則庇護的山髓,必定是要將釀造的酒,封藏在嵐峰洞中多年,經過那山髓凈化,才會同原來的一樣。幾人聽了后,依照此法而做,每十年,開啟一次嵐峰洞。將之前封壇洞藏的酒取出,又將新的壇子封存其內。果然,此法甚妙。村民們自己釀造的嵐峰藏,也可媲美老神仙的佳釀了。
此后,村中后人,在圣都開了酒樓。將這嵐峰藏,獨供此處。還在每只酒壇上,儒雅的題詞,寫道,“未夜青嵐入,先秋白露團。”
也曾有人問過,既然這嵐峰藏是這樣的天賜佳釀,為何不多釀造些,也讓商隊運了,賣去別處,豈不是更掙錢?老板很是無奈道,美酒雖好,可天地凈化賜予數量有限,著實做不到。所以,如今在圣都,嵐峰藏可謂是千年難求。
……
宣兮聽完后,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說完,他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嗅了嗅里面的酒香后,輕輕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但又不濃郁,陣陣酒味的綿長之味,隨后一步蔓延口中。“原來,酒是這個味嗎?”他很是吃驚地笑著道。
“可不,就是這個味。”樂山裝作經驗豐富道。說完,他盯著桌上的烤魚,咽著口水問:“這魚?能吃嗎?”
房學翻了他一眼后,添上了一副碗筷,有些不滿道:“樂山世子,您不是剛才宴席上下來嗎?怎么還沒吃飽?”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后,方才的兩名內侍在外稟告,送來了飯菜。
李天才終是舍得放下自己手中的酒壇,前去開門后,幫著一起布菜。
少許之后,送菜的內侍退走。姒啟不拘小節地請樂山一道吃飯,讓李天才和房學也坐下一起吃飯。樂山則像剛才就沒吃飽般,有飯無拒。
幾人吃著飯,品著酒,有說有笑。算是漸漸熟絡了,又交到了新朋友。而宣兮,不知是因為年紀小,還是因為他的性情,總是讓剛認識的朋友,很快就喜歡上自己。
“樂山,樂山,樂山,你死哪了?”屋外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
樂山咽了口中的烤魚,趕忙應聲道:“這兒呢!晏九江,我在這呢。”他對著外面喊完話后,回頭對姒啟和宣兮,解釋道:“他是丞元地界的世子,晏九江。”來回看著二人的表情,試探道:“讓他也進了坐吧?我們自幼相識,他人很好的,以后咱們都是同窗,早晚是熟人。”
宣兮愣愣地點點頭。姒啟則哈哈一笑道:“自然可以,快快有請。”
樂山歡喜地就跑出去迎晏九江往此處來,他站在門口沖著一位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招著手喊道:“晏九江,這邊,這邊,過來過來。”
晏九江把自己手中的折扇一合,回頭看見樂山后,沒好氣道:“你不在自己的寢室待著,又跑去誰屋里了?”他說話間,往此處而來。身后還跟著一人,眉清目秀,走路帶風,便是那舜國王子,戰無意。
樂山帶著兩位模樣俊秀,十四五歲的少年進門后,為宣兮和姒啟逐一引薦。幾人相互見了禮后,眾人圍坐在桌前,李天才和房學,也很懂禮數,迅即又添置了兩副碗筷和杯子后,起身立于一旁。
“瞧你呢出息!跑著來搶兩位小弟弟的飯食,方才宴會,也沒見你少吃幾口。呵,竟然還有雙居樓的嵐峰藏?你可真會找地方混酒喝。”晏九江數落樂山一通后,回頭笑著摸摸宣兮的腦袋,樂呵呵問道:“小豆子,你多大了?你家大人,怎么舍得將這樣一個,剛斷奶的,送來此處?”
宣兮迅即撥開晏九江的手,眉頭一皺道:“你才剛斷奶呢!本將軍打遍蒼狼軍無敵手,除了家父。”他很誠懇地將宣楠將軍摘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樂山、晏九江和戰無意,根本不信宣兮所言,旋即大笑道。
“這小家伙真可愛,你不會是和樂山一樣,吃的多,不長個吧?別瞧樂山看著和姒啟世子一樣高,其實他和我倆一般年紀了。”晏九江笑著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后,拍了拍樂山的肩膀,對樂山投來的一臉鄙夷斜視自己的目光,不以為然。
戰無意湊在宣兮耳邊,看看他左耳上的藍色海沙痣后,捧著宣兮的臉,盯看著問:“小豆子,難道你是哪家犯了錯,被貶下凡的仙童?不然,你的話,著實沒有可信度哦。”
宣兮上了脾氣,翻手一把將戰無意的手掰開,跳上椅子,提著戰無意的另一只手,向他身后一繞,轉瞬將戰無意翻臂制伏。神氣道:“現在信了嗎?”
“嚎!好小子,來來,哥哥同你比劃比劃。”戰無意性情豪爽直氣,自然也是身手不錯的,今日遇見了個小對手,立馬來了興致。
兩人來回過招,打到了另一處去,一時間,不分高低。
樂山趕忙制止道:“快住手快住手,等下再讓你們踢翻了桌子。明天天亮了,你們倆,上院子里去過招。寢室內就這么大的地方,等下打壞了東西,宣兮才剛住進來。你讓他今晚如何休息?”
兩人手下過招,戰無意大笑道:“要不今日,我抱著你睡?”
宣兮抬腿踢來,怒吼一聲:“滾~!”戰無意也不惱,笑著收腿躲避,出掌應招。
眾人一陣“哈哈……”大笑后,晏九江幫腔道:“對呀,戰無意,你勝了也是勝之不武,他才多大?你都多大了!再說了,你還在披霞仙山的顧清觀,學過仙法。快別欺負小孩了!”
“也是呀!不打了,不打了,哥哥認輸!”戰無意一把將宣兮抱在懷里,笑著將他舉在半空中道:“咱們不如回去坐下,別辜負了那美酒,嵐峰藏。”
宣兮哼了一聲,抱著雙臂不語,擺出一張氣呼呼的死人臉來,不服氣地瞪著戰無意。
戰無意看著宣兮的表情,繼續逗弄道:“呦!看樣子,你是真的想今晚和我睡啊!”
宣兮掙脫后,跳落地上,坐下后鄙夷道:“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兩個大男人,誰要跟你睡!”
戰無意捂著偷笑,隨即也跟著坐下了。其他幾人接續玩笑之言,說著宣兮要找小姑娘一起睡呢!
姒啟則一直靜坐,笑而不語。對一眾世子、王子,遠而親之,近而不疏,同他們保持著微妙的界定關系,此乃帝王之道。
樂山見宣兮黑著臉不以為然,于是懟了懟宣兮的胳膊,逗他開心道:“哥哥們錯了,我們等你十年,到時,你一并找我們算回來,如何?”
宣兮一把推開樂山的臉,憋著壞笑道:“切~!將你們放倒?信手拈來!”
樂山呵呵傻笑,豎起拇指佩服。晏九江隨即插話,疑惑道:“咦?小宣兮,你為什么,也會住在國學館呢?宣家不是在圣都……”
“探親行不行?”宣兮迅即接道。
戰無意眉毛一挑,湊過來,摸摸宣兮的耳垂,壞笑逗道:“這位親戚,是男是女?”
這個年紀的宣兮,著實還不太明白男女之情,怎會知道探親?男和女有什么差別?
樂山一把推開戰無意,護著宣兮,頗為生氣道:“他才多大?剛斷奶的娃,你問他這個?他能明白嗎?”說著,又推了一把晏九江,恨得咬著牙道:“都是你,把戰無意也帶壞了。”
晏九江一臉莫名其妙地攤手道:“關我何事?”說罷,一指戰無意,對樂山,道:“他早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還用我教嗎?”說完,又一臉壞笑地看著宣兮,打開自己手中的折扇,露出上面繪制的百花蝴蝶圖,遮在自己和宣兮面前,眉毛一挑,眼神色瞇瞇,有意挑逗道:“這個小豆子,倒是可以教上一教!”
宣兮皺著眉頭隱隱覺得不太對,目光環看一周后,有些迷茫地懵懵問:“教我什么?”
樂山迅即捂住晏九江的嘴,惋惜地搖著頭嘆道:“聽不得聽不得,孩子都讓你教壞了。你那些下九流的伎倆,自己留著去春宵樓,找姑娘吧!”
“砰”的一聲。房門不知被誰踹開了,房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齊齊的回頭看向門口處。
只瞧見一張錦緞棉被,半包半卷著,豎在門口,一點點扭動著往進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