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萬多年前,易神古昶被誅后,玄元天尊和赤逆天尊斗得不可開交。而筱君便是這世間最后身懷易神血脈者,他一直隱姓埋名,生活在虞州和渺州交界處,將近十幾萬年。
后來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這位朋友名喚聞道人,是天界的一位小仙。
桑田三五畝,茅舍兩三間。山重水復中,鶯啼綠映紅。
聞道人明知筱君的身份,卻依舊同他成為了親密的好友,甚至還幫筱君隱瞞身份,讓他能在凡間愜意的自由生活。筱君并不想像其他易神那樣,以天下生靈之息喂食,他雖然對食物嘗不出任何味道,卻怡然自得的每餐食素,練功打坐,吸收日月精華來修煉。因為生靈之息,才是他的食物,可他從未這樣做過,也是因此,才和聞道人成為了朋友。
光陰似箭,冬去春來,兩位好友萬年之交,推心置腹。
三千五百年前,筱君認識了玉湖仙子河彎彎,同她相愛,同她成婚。聞道人便是唯一來道賀的朋友,瞧著他們恩愛百年,舉案齊眉幸福不已,盼了好久,終于盼來了一個靈兒,只等瓜熟落地,便讓孩子認聞道人做義父。
這一日,聞道人拜別他們二人,因為今日九襄凌霄內,昊海天尊請來了西天的佛祖講經,他也必須回去參加,如此千載難逢的法會,怎可缺席?
可法會中途時,眾神仙出殿休息閑聊,聞道人不知怎得?如入魔了一般,居然將佛祖座下的十二品蓮臺,吸食了一半,他發覺后大驚,慌忙逃下界去找筱君商量此事。
家中只有筱君在,河彎彎回了玉湖,想告知自己的姐姐河關關,她有喜的好消息。
筱君見聞道人周身皮下不斷裂炸出道道金光,也是震驚不已,七天七夜施法相助后,聞道人竟然化身成了金蟬子。
可聞道人吞噬十二品蓮臺之事,天界必會追究,可此時他虛弱不堪,根本無力逃走。眼見昊海天尊已經帶著天兵天將追來了此處,筱君為了保護變成金蟬子的聞道人,只得現身于昊海天尊面前,暫做阻攔。
旁人也許瞧不出端倪,可昊海天尊當年見過古昶,知道易神的樣貌特征,凡是易神血脈,皆是發色淺灰,發尾處的每一絲發梢開著紫色小花,眼眸中如落著一片灰色的霜花圖案。
昊海天尊也想不到,世間竟然還有易神存在?他本意將其滅殺,永除后患,誰知房中化出金蟬子的聞道人飛出,落在筱君身前替他求情,并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過失。昊海天尊見易神筱君身上和臉上都沾染著聞道人的血液,居然沒有將他碎尸萬段,還能這樣理性克制,不免心中動搖此念。
西天佛祖很是敬佩他們二人之間的友情,故開口求情,言剔除已成為金蟬子的聞道人全部法力,讓他在凡間積功德,渡化惡念,直到將這菩提枯枝養出五色之光,方可算圓滿。又替筱君求情,望昊海天尊留其性命。
昊海天尊因自己的一件私事需要筱君相助,再因其心其行當真令人敬佩,故而網開一面,他首肯后,將筱君化作金鯤,投入無色的絕命苦海之內,命他從此鎮守此地,一則以防北荒有變,二則有筱君在絕命苦海之內,海下的水晶牢也可再填屏障,另貪圖者,不可進犯。
筱君化身金鯤后,同昊海天尊結下了誓言咒,若他是擅自離開此海,不出一炷香的時間,肉身便會幻滅,元神永墮歸墟冥海。筱君如此做,全都是為了保護朋友,保護自己還不知情的妻子,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聞道人此后成入了佛門,成為金蟬法師,那株菩提枝,就在他自愿用其命救河彎彎腹中孩兒后,真的被他養出了五色之光,如今依舊供奉在金禪寺中。
日長籬落無人過,惟有蜻蜓蛺蝶歇。空舍蒙塵漸破落,妻女哀哀六界覓。
狹道寒霜草木漆,銜泥飛燕走三載,無徑山海尋蹤跡,千緒萬愁涌心頭。
淚未散盡,血已流干,拜求落英,獻魂救女。
山河彎彎,苦海筱君,煙波消弭,唯剩永別。
……
左仲知道了那擁有五色光的菩提枝后,便已經開始計劃如何得到此物,有了這件寶物,他不僅可以解開自己的靈脈,也能修為大增,回去報仇?指日可待……
這一次,左仲又坐上了金焰宗長老的位置,卻是做的穩穩當當,當之無愧!
金焰宗內只看強弱之分,強者為尊,弱者為食。這個道理,如今是左仲的座右銘,他要自己變得更強,再也不會被人踐踏折辱!
還有那些曾經記得他恥辱的人和地方,他會日后一件件,一筆筆,全部清算干凈!
……
“喂!左仲!我問你話呢?就這么幾句嗎?沒啦?你既然十年都在金焰宗內當長老,怎會沒有時間給我寫信?”藍塵皺眉揪著左仲的耳朵,厲聲質問。
左仲嘻嘻哈哈道:“我手下要管多少人?每天要處理多少事?你要是我朝思夢想的茹曲,我倒是會一天一封信,給你送!可惜你不是!”
藍塵氣得一嘆:“你怎么還惦記著那個禍害?世間多少美艷的好女子,你睜開眼看看,醒一醒!”
“誒!這話我也送給你,一只靈獸?你堂堂仙君,喜歡自己的靈獸?簡直匪夷所思!六界內,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左仲譏笑道。
藍塵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對羽朵迷戀至此?他如此灑脫不羈的性子,怎得會這樣至死不渝?明知江映雪和羽朵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般配至極,可自己就是執迷不悟,非要如此不道德地橫刀奪愛,還卑劣手段用盡。
哼!既然如此了,除非我死了,否則無德到底,阻攔到底!下次再見到羽朵,就真的在她身上下靈獸血契,我看你江映雪能奈我何?下了靈獸血契,朵朵,我看你還能往哪跑?
弱水之畔上,水光如碧絲,春色淡柔,桃花椒艷。
暖風熏得藍塵眉宇淡然,極目遠眺,與左仲坐在岸邊喝完了酒后,忽得唐突說問了句:“你回過圣都嗎?”
左仲聽出藍塵話里的意思,摳了摳眉角后,睨了睨身邊的藍塵,呵笑直言道:“回過,怎得?你也回過?”
藍塵拿起身邊的空酒壇晃了晃后,顯然還未盡興,兩指一抬,輕巧鑷住一只飛過面前的白色蝴蝶,瞧著蝴蝶在自己指尖掙扎振翅,淡然問道:“既然回過,當年就回去過,如今還去過嗎?”
左仲揉著自己的拳頭,垂眸凝視,他知道藍塵有些埋怨自己,不將圣都當年之事告知,張口本要解釋,卻轉念一想,頓了片刻,將話在腹中過了一遍,轉而道:“仙凡殊途,妄動凡人命數的下場,我不就是例子嗎?既然當年花溪澗之事,我一個人攬下了,你又何必在自責?不提也罷,省的你師父知道后,還要處罰你!還有邊塞城,你還是莫要回去的好……”
藍塵笑嘆念道:“左仲啊,左仲,左仲!”言畢,定定盯著左仲的眼眸,讓他清楚自己的欲言又止,是在珍視彼此曾經的情意。原來快十年的分別真的能改變很多,如今你還跟我玩這樣的心思嗎?
左仲掃了眼藍塵面上深不可測神情,本不知該如何接話,想快些岔開話題。目光少頃游離后,宛若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順帶一提,“你可是真的做了大澤仙境的女婿?”
提起此事,藍塵就來氣,若不是被茹曲連累,何來此冥婚?他憋著一肚子怨氣,望向一旁,并未多言。趕巧此時,一名天兵來報:茹曲公主帶著一眾仙婢仙侍,受了天后指派,前來慰問將士,還請藍塵仙君前去相迎。
左仲一聽甚是大喜,噌的就翻身跳了起來,疾疾拉著藍塵起身,他倒是喜笑顏開,拖著身后不情不愿的藍塵,急步朝中軍中營帳而去。
前方華彩儀仗,各色彩紗奪目搶眼。
曲茹公主一手抬起搭在身邊的仙婢腕上,微仰著下頜,步履輕快走來。身著金光閃閃的華麗羅裙,朱釵步搖隨著她的步伐碰撞地叮當作響。
她身后的欣怡仙子,笑盈盈地同她交談著什么。她們身后還跟著帶來的一眾仙婢、仙侍,竟達五六十人之多。
待到了左路軍營帳后,曲茹公主高傲地冷眼站在一旁,瞧著欣怡指揮將帶來的東西,全部擺放整齊。
剛才還歡喜到急不可耐的左仲,此刻遠遠瞧見茹曲后,竟然駐足不前了,他就那樣淺笑著遠遠凝視,心中掂量一番,甚感悵然,想必此刻茹曲巴巴地跑來此地,還是為了藍塵吧!
“傻愣著作甚?”藍塵一拍左仲的胸膛,望了一眼前后,又道:“不若你今日同她說清楚,快二十年了,她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還未成婚,該是等著你,你怎不知去問上一問呢?”
左仲啞然失笑,舉步維艱。
還不等茹曲等人將此地站熱乎了,天空中呼啦啦降價了一群仙娥、仙子,瞧見藍塵后,一個個香軟玉糯地就擁了過來,送禮物的,執了瓊漿慶賀的……
藍塵一怔!本是即刻要躲,可瞧了眼茹曲看向此處,旋即順勢而為,立于花叢中俊灑調笑。一則可以為左仲制造機會,二則待茹曲向這些仙子仙娥發難后,他也可日后落得清靜,都不要再來此處騷擾。
他倒是心里偷著樂,豈料遠處站著兩個身影,瞧得真真切切。
“看見了吧?滿意了嗎?還說要回來同藍塵說一聲。呵,去吧,現在去啊!”紅鸞側首看看自己身邊一言不發,愣愣出神凝望藍塵的羽朵后,又蹙眉遠遠怒瞪藍塵,咬牙切齒道:“他小的時候,我怎得沒瞧出他是如此品性?這個世間就該男子三從四德,女子花叢留情,三夫四郎!”
羽朵倏地背過身去,不想再去看藍塵同那些仙子仙娥有說有笑,軟軟噙了怒意,恨得低聲啜泣道:“走吧!我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