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被砸到的李亞含跳起來，“夏葉，你是不是瘋了！砸傷人怎么辦！”
夏葉笑了，“砸傷人？有這么嬌弱嗎？”
汪雪攔住李亞含，為難的看了看一言不發(fā)的陳之影，又看向江南，說：“小時候不懂，皮鬧的過分，江南，你不要往心里去。難得同學(xué)聚會，不必為小事鬧別扭。”
江南桌下的手攥成拳，緊緊握著，為什么？她不懂，怎么聽著像她做錯了，好像今天聚會，是她搞砸的？
顛倒黑白的話，為什么能說的如此輕巧？
哦對了，以前上學(xué)時就是這樣，汪雪能言善辯，說的大道理好像錯的是別人，實則是不過是“道德綁架”。
“我想，今天可以散場了，我已經(jīng)反胃。”陳之影站起身，拉住江南，“送你回家。”又轉(zhuǎn)向向衛(wèi)，冷冷道：“殘局你收場吧。”
向衛(wèi)鐵青著臉，對江南抱歉。
“但是走之前，我還是有話要對你們說，我就想問問你們，你們到底有什么臉面說‘忘記’？用這種低級借口，不覺得可悲嗎？”
“是個誤會……”
陳之影回瞪一眼，周身冒著寒意，無聲無息瞪著別人，周圍無人再敢開口。
“作為施暴者，為什么可以這么輕易遺忘自己所作所為，而受傷的人卻要記一輩子，甚至心理創(chuàng)傷無法彌補，等到最后，連一句正式的道歉都沒有。公平嗎？不惡心嗎？”陳之影頓了下，補充了一句，“我以認(rèn)識你們?yōu)閻u。今天和你們坐同一張桌，我感覺自己靈魂都骯臟無比。”
“喂，陳之影，話有點過了吧？汪雪他們要是道歉也是和江南道歉，你摻和什么。”陸志城想緩和氣氛，畢竟都是同學(xué)。
“我女朋友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遠(yuǎn)離人渣，免得眼瞎看不清我。”陳之影替江南拿上包，牽了江南手。
幾人僵硬愣住，互相看了眼，各人表情不明，各有各心事。
江南手微顫，一時分不清是氣極還是難過。
這次，她能相信陳之影嗎？
相信他不會拋下她？
可以嗎？
她問自己，卻毫無信心，再回看桌上幾人，霎時胃中翻江倒海，她甩開陳之影手，往外跑。
令人反胃的一場戲。
跑出店，靠著路邊梧桐樹，江南干嘔不止，隨后而來的陳之影站在她身邊，替她拍背順氣。
緩了幾秒，江南扶著樹，仍舊難受，很多事當(dāng)時并不覺有什么，多年后回想，才驚覺旁人滿滿惡意，她卻反應(yīng)遲鈍慢了幾拍。
“好點了嗎？”陳之影替她順了順氣，江南有些不適，分不清是緊張還是其他情緒，整個人難受的很。
不知身后何時多出個人，“江南。”
聽人呼喚，江南和陳之影同時看去。
是陸志城。
陳之影直起身，身影擋了江南，像一堵無形高墻，隔絕她和外界，江南抬頭，仰起頭看陳之影背影，恍惚間很熟悉，好像見過。
夜晚的涼，與記憶里的身影略微重疊，那個救了她的“鄰居”……
江南睜大眼睛，仔細(xì)辨別，可又無法確定，大四畢業(yè)時，他應(yīng)該在帝都實習(xí)，怎么會在東申？陳之影的身影更為……精壯些？
可整體輪廓上看，又幾乎一樣……
“陳之影……”江南想伸手抓住他，聽到輕喚的陳之影抬手制止她，卻感覺自己掌心一軟。
伸手，將自己手塞進(jìn)陳之影掌中。
相信他，可以的吧？他會幫自己的，對吧？
“什么事？”陳之影對陸志城印象不深，但他似乎也不知道江南被霸凌的事。
“抱歉，江南，初中時，我真的以為他們只是玩笑，沒在意，沒想到高一……”
陳之影感覺掌心被人握緊了些，略微低頭回看身后一眼，江南情緒平穩(wěn)了點。
“和你沒關(guān)系。”江南直起腰。
“我不知道會這樣……真的對不起。”
車水馬龍，暗影陣陣，華燈暖了一地枯葉，卻暖不了江南周身。
“所以，你那時候總是往理科班跑，不僅是找我們，也是避難，是嗎？”陳之影音落如塵，惹得江南鼻子癢了又癢，她覺得事情過了太久，應(yīng)該遺忘，可她又忘不掉，只有說不清的委屈，卻落不下淚。
即便被欺負(fù)的最慘時，也沒落過淚，她回憶里，似乎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惡作劇，可傷人之言與傷人行為同樣惡劣。
“陳之影，我覺得，一笑泯恩仇這事，肯定不適合我。”江南抬頭苦笑一下。
“我啊，那時候忙著和班里同學(xué)搞好關(guān)系，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了，但可能因為我成績沒那么出色，所以總是被人嫌棄吧。”
陳之影安靜站在路燈下，靜靜聽江南講著過去事，他心如刀絞，連著全身細(xì)胞都一點點破碎，五臟六腑痛得他直皺眉。
“我真的不知道……你高一一個人時，班里同學(xué)會針對你。”如果他再多關(guān)心她一點，如果他再多留意她一點……
如果時間能重來…
他記得，他看到她在路邊走，停車問她為什么不騎車回家，往常，他會送她一段路，但那段時間他忙著參加競賽，忽略了
“回家后，被媽媽罵了一頓，畢竟，車挺貴……”江南頗為遺憾表示，自己還挺喜歡那輛丟失的車。
江南：“高一時，班里也是有幾個高大點的男生幫我的，被人欺負(fù)最慘的時候，我是有想過同他們打一架算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江南：“那時真的好忙，忙著學(xué)習(xí)，忙著討好別人，忙著自保，忙著應(yīng)付老師……”
陳之影低了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女人，像是在說別人事一般，講著自己遭遇，他只覺周身空氣越來越稀薄。
“抱歉，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保護(hù)你……”那時我太遲鈍，根本不曾察覺，高一的你周圍幾乎沒有朋友，總是獨來獨往，我以為，你只是依賴我們成自然，沒想過，你會被孤立。
明明說過，要保護(hù)她，結(jié)果……
江南不在意的笑了下，“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想來，好像最嚴(yán)重的的事，也只是一群人叫我晦氣鬼，甚至被我碰到都要撣自己衣服，以示我很臟的感覺，當(dāng)然，也有人當(dāng)著我面讓我滾遠(yuǎn)點之類。”
“汪雪從來沒直接對我動手
“她和胡杰初中關(guān)系好，胡杰那時經(jīng)常嘲笑我，
江南想了想，好像都是小事，所以她一直默默承受，如果和家長老師說，之后會被欺負(fù)的更厲害吧？
陳之影他們，她也只字未提。
會長大的，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她想熬一熬，她就會長大，到時候，一定會很厲害吧？成為大人的話……
那時，陳之影你還在我身邊嗎？
會不會已經(jīng)形同陌路？
可我不想……
江南往前半步，抓住陳之影雙臂，他的大衣有些硬朗，扎手的羊毛，黑色大衣，像他一樣深沉。
“陳之影，不怨你，我沒和你們說起過，你們知道也改變不了什么，只能靠我自己和同學(xué)改善關(guān)系。”
“可是陳之影，為什么，為什么要去汪雪家？”
“即便你當(dāng)時不知，和別人一起去的，可現(xiàn)在我想起，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他們所作所為，我沒辦法原諒他們。一想到你和他們接觸過，我就渾身不自在，你可以說我小氣，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特別會想：陳之影是不是因為汪雪報了北方的學(xué)校，所以他也決定北方，明明東申或者南陵兩所大學(xué)也很好。”
江南頭抵在陳之影胸口，垂著頭，碎發(fā)垂落，遮了女人面容，“我知道與你無關(guān)，可現(xiàn)在我沒辦法，陳之影，我討厭你。”
“我想休假。我要離開你一段時間……”江南感覺一身疲累，像冬季最后要掉落的枯葉，她的掙扎像傻瓜，毫無作用。
她不喜歡過“洋節(jié)”，因為太熱鬧又沒什么意義，她準(zhǔn)備了一個小禮物要送給他。
她的男朋友，她牽掛了許多年，念念不忘，始終藏在心中的人。
“陳之影，抱歉，我現(xiàn)在沒辦法面對你。讓我先走……不要叫我……”江南松開緊握陳之影的雙手，仍舊額頭抵在他胸前。
“但在走之前——”
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牽起他的手，她可以大大方方觸摸的雙手。
將盒子放在他掌心，“陳之影，Merry Christmas。”
江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