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號是忙到飛起的一天,這天誰都沒有在群里胡扯。
因為訂了10月的版面,江南寫了個大綱給總編,總編看過后表示肯定,提了幾處小的修改意見就算過了。
于是29號,30號江南幾乎都在博物館泡著。
先前的幾天情緒波動,愛恨情仇都被工作沖淡。
找視頻剪輯組剪了點片段,著重拍了文物細節,果然局部放大看,古典紋飾的美沁人心脾。
這幾年短視頻的播放量逐步攀升,取代傳統媒體的步驟越發明顯。
各家傳統媒體都在轉型,或者多平臺同步,wowDS也不例外。
新媒體的花樣也越來越多,15秒的視頻信息量可大可小,如何最大程度抓人眼球,是每個文案人頭疼的事。
工作永遠做不完,除非失業或者退休。
今天也是為了選題和制作脫發的一天,江南覺得十一假期該好好休息了,否則她肯定“過勞死”。
30號午休時,林靈給江南發消息。
林靈:【偉大的主編,節后有沒有空?】
江南:【我有沒有空你不知道嗎?】
林靈:【車隊那邊有了點眉目,雖然還沒正式答應,但是,可以去他們訓練場看下訓練,雙方聯絡人再溝通下,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這算什么?“渣男套路?”排場這么大嗎?
江南:【你提前準備點問題,‘背調’背熟點。】
江南想了想,好像她確實沒什么空,比賽訓練的地方都在東申郊區的郊區,開車燒油,不開車費時。
她沒圍觀欲望。
江南:【你找找其他人。萬一那天總編找……】
林靈:【這么好的機會,當然是主編大大優先嘛,我問了下,10月假期后,可以去聊聊。】
江南:【你先跟對方敲定下具體日期,到時偶誰空誰去。】
公私要分明,雖然有帥哥,但不能妨礙江南工作,這是江南的準則之一。
畢竟帥哥能給你的只有賞心悅目,但工作卻能令你升職加薪買貓糧。
江南癱倒在椅子上,只有一會兒空閑機會容她放空自己。
脫了高跟鞋,換上辦公室準備的平底鞋,江南想起陳之影前兩天幫她揉腳踝的模樣。
他一定腦子不清楚了,她自己也是,居然為了一點小事就情緒泛濫,甚至萌生出想對陳之影有些逾越的舉動。
特別丟臉。
還好她在家,沒有人看到,即使是送她回家時鬧騰了一下,但也沒有第三人知道。
很好。
陳之影嘴巴嚴的很,他不會對夏葉或者向衛說的,她可以放心。
然而江南眼睛瞟到電腦上,今天就是30號,再有5個小時,陳之影就會準點到達她家。
比“推塔”小兵都準時、敬業的陳之影。
下午忙著安排編排內容,修整素材,江南難得訓了個編輯妹子,準備不好內容,大家都不要過節了。
她還指望獎金能多買幾袋貓糧。
貓抓板也要買新了!
平時還算準點下班的江南,破天荒加了會班。
她加班沒事,應該的,可她收拾準備的時間就少了。
如果動作慢一點,陳之影說不準還會敲著門框催她。
這家伙惡毒的話也說,但更多時候,一聲聲的手指敲擊聲更令人毛骨悚然。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江南領教過無數次。
回家時已比預計晚了十五分鐘,她四十五分鐘收拾行李。
說是行李,其實也就回家幾天的換洗衣物,順便給小屋吸地打掃干凈。
還有二十分鐘,江南覺得沖個澡應該來得及,于是沖進衛生間最快速度沖了個澡,換上清爽的衣服。
7點整,陳之影如約敲門。
一進門就看到江南整理好的一個小包,家里明顯打掃過,甚至她發絲還滿是潮氣。
“你要是有事,可以發信息給我,我可以晚點到。”
“我差不多收拾好了,幫我把舒克和貝塔裝進貓包里,我給它們帶點口糧。”
陳之影低頭看了看舒克,只見舒克蹭了蹭他,作為一只母貓,取了老鼠名字……
可能是貓界奇恥大辱。
舒克被裝進貓包時,每根毛都透著拒絕。
掙扎的厲害,陳之影費了點勁才將兩只貓裝進兩個貓包。
江南拎著袋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陳之影。
“水電都斷了,留了冰箱的就行。”
“窗戶關了嗎?”
陳之影不厭其煩叮囑。
龜毛又多事的處女座男人!
但她是跟陳之影匹配度100%的摩羯座,好像也沒資格嘲笑人家。
“沒發現兩只貓這么重……”陳之影背著自己包,拎起兩只貓,突然有點明白江南允許他蹭車原因。
一只貓十斤,兩只就有二十斤。
確實有點重。
開車門,將行李放在后備箱,又將舒克貝塔放在車座后排,總算忙完。
天氣熱,她又怕自己一身汗,打算開冷空調。正要往主駕鉆,被陳之影一把拉住胳膊。
“我來開車。”陳之影直接從她手上拿了鑰匙。
坐上副駕,江南還有些不理解,“你開車?”
“你腳到底有沒有事不清楚,所以,我來開一段安全點。”
突然陳之影想到什么,停了一下,轉頭看向江南,攤手。
“嗯?車鑰匙在這里。”
“不是,”陳之影略微皺了眉,果然忘了。
“禮物。”
江南這才想起,這兩年給陳之影買的,卻送不出去的禮物,在家里安靜躺了許久。
“難道不是回來再給?你要帶回港城嗎?”
“嗯。”
江南解開安全帶,“那你等我下,我去拿。”
說完就下車匆匆上樓。
陳之影看著她背影,回憶里,少女也總是這樣,慌慌張張、來去匆匆。
初一時文娛活動多,課程也相對少,學校隔三差五就各種晚會。
校慶晚會、國慶節晚會、萬圣節英語角、偶爾每月還有演講比賽……
幾個學過小提琴的同學被老師安排了節目,江南學過幾年小提琴,未能幸免。
于是每天下午課程完后,江南和江岸,以及其他幾個同學就拎著小提琴去音樂樓。
少女背著小提琴,跟著人群,有時江岸幫她背琴,有時她寫完作業才去音樂樓,那時她就是這樣匆忙往音樂樓跑。
安靜的教學樓里想起“噠噠噠”的腳步聲,不一會,同樓層的班級窗口就會閃過短發少女的身影。
青春、美好。
隔壁班的男同學每次聽到匆忙腳步聲,都忍不住看向走廊窗口,偶有活潑的還起哄。
年少的青蔥歲月里,陳之影帶著少年的傲氣,在自習時拿著課本,晃悠悠往老師辦公室走,有幾個問題需要請教下老師,卻聽到音樂樓那若隱若現的樂器聲,他突然有些好奇,抬腳往音樂樓走去。
暖陽下,少年人們在音樂教室里認真排練。
薄紗窗簾透著暖橙黃,隨風肆意飄揚。
一切都像覆上細絨,泛著微光。
少年透過玻璃窗看到窗邊的少女,認真練習,及耳的短發輕蕩在臉頰。
“抱歉,這里我進慢了半拍。”
“沒事,這一段重新來。”
“要不要先休息下?江南你先自己練習下,我去買飲料,還有誰要?”
“一起去吧,我練了好久,出去散散步。”
“我也去,腰都疼了,我活動下。”
少女獨自留在練習室里,認真盯著樂譜,默默一個人練習。
少年在教室外,貼著墻,看著自己手中習題,默默聽她練習。
停下后,她拿松香給琴弓上松香,細小的白色松末在陽光下飛舞。
少女將琥珀色松香舉起,對著陽光,琥珀黃的松香投下一小片暖黃陰影。
少年在她身后,盯著她背影,笑了笑,轉身消失在拐角處。
陳之影握著方向盤,回憶清晰而美好,直到江南拉開車門,將袋子放在他手里。
“你要不要現在拆開看看嗎?”“少女”的面容已然成熟,離他很近,一把就能撈過來的距離。
“不了。”“少年”將袋子放在后座座位下,發動引擎,踩油門,緩緩駛出小區。
東申的交通狀況一直堪憂,大都市的痛,江南開了導航,提示前方有些擁堵。
“乖啦,不要叫,很快就到家。”
車后座上的舒克和貝塔有些不安,時不時叫喚幾聲。
它們一叫,江南就回頭,伸手探進籠中揉揉它們,稍微能緩解下它們焦慮。
半個小時后,舒克和貝塔也習慣了逐漸不再鬧騰,都趴著睡了覺。
江南很耐心哄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安心舒了口氣。
看了眼導航,還有二十分鐘才能出城,僅僅一個出城就要這么久。
縮在座位上玩手機,車內很安靜,只有空調聲。
直到這時,江南才反應過來,陳之影極安靜,全程沒有一句話。
為了打破尷尬,江南喝了口水,問他:“你要不要喝口水?”
一秒、兩秒、三秒……
“什么?”
江南轉頭看陳之影側臉,認真的模樣,“陳之影,你是不是,在緊張?”
“你這車我還不熟悉。”狡辯之言。
“哦——這樣啊~”江南特意拉長音調,幾分笑意。
聽出江南話中音,陳之影決定為自己找回點顏面,“我開過雪地車。”
“哦,所以呢?”江南繼續挑釁。
“越野車也開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車配不上你的操作,是嗎?”
“……開瓶水給我,我喝一口。”
陳之影妥協,他確實緊張,但不僅因為開車緊張,不過也好,她誤會他開車緊張也好。
“出了城,再開一會就下服務區,忙著收拾,晚飯還沒吃。你吃了嗎?”
“沒有。”
“先吃了墊一墊,到家再大吃特吃。不知道校門口的砂鍋店還在不在。”
陳之影握著方向盤,他終于回到了港城。
和她一起度過6年的港城。
每個角落,都是熟悉的味道。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吃砂鍋嗎?”陳之影幾乎脫口而出。
“好。”江南笑了。
明明應該保持距離,可港城市,她度過18年的地方,也是和他有關的地方。
他們的家鄉,是躲不掉的。
那就,坦然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