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戰場，成了火場，上慕軍陣型，不斷被壓縮，擠壓到淮水岸邊，這邊地上的干草，也已被流竄過來的火油點燃，士兵們的衣褲被點著，無奈之下，只得跳河求生。

冬天的淮水，寒冰刺骨，流速又極快，義軍士兵們身上厚重的衣甲，成了他們逃生的阻礙，水性再好，也無法避免地下沉、被沖走。

隊尾的上慕軍，想原路退回，又遭遇“驍果軍”騎兵的圍追堵截，步兵哪兒敢硬剛騎兵，何況還是驍果軍的騎兵，那些沒被點燃衣服的，也被逼的跳入淮水，但更多的則是被隊友推搡、擁擠，被迫跳河。

不過，楊曉高估了松枝的燃燒速度，或者說，低估了上慕軍退敗的速度，當第四組狼筅即將燒盡的時候，戰線距離淮水邊還有一百步左右，尚未被推下河的上慕軍，依舊有兩千之眾！

雖然上慕軍被壓縮在沿河的狹長陣地上，但他們見火勢稍減，便開始重新構建防線，組織反擊，楊曉一看情況不對勁，立即翻身上馬，從驍果軍、府兵聯軍的后方跑過，邊跑邊下命令：“近戰！近戰！一鼓作氣，把他們殺到河里去！”

楊曉知道，如果這個時候稍有遲疑，被兩千上慕軍反撲回來的話，己方戰損將非常大，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來整身先士卒，殺入上慕軍隊伍中。

高手對于武器的理解是相通的，即便沒用過這種雙手長刀，來整也能通過實戰，很快發現最高效率的殺敵方式，利用身體旋轉，帶動刀刃，位置靠下，以切割敵人腰部和大腿為主。

上慕軍是杜伏威的精銳部隊不假，但盔甲配置的并不到位，只有頭盔和肩甲，腰部以下并無護甲防備，而來整全盔全甲，敵人的長兵器即便刺中她，也會以為來整在快速旋轉，卸掉長兵器的刺殺力道，無法透甲。

基本上，來整轉一圈，就能對五、六個敵軍造成不同程度的殺傷。

混在府兵中的驍果軍亦拔出腰刀，貼身近戰，盱眙府兵可不敢這么打，沒這個戰斗力，只能在驍果軍側后方做掩護，利用長矛和盾牌，勉力維持著包圍圈。

然而，府兵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明顯不如驍果軍和上慕軍，已經有好幾處地方，被上慕反推了回來。

楊曉不得已，撿了兩把上慕軍的腰刀，親自上陣，補口子。

太陽初升，紅光艷照，戰斗逐步趨于白熱化，雙方在狹長的淮水岸邊，殺的驚天動地，打了將近半小時，雙方都累壞了，各自退回己方陣營，從慘烈的大面積互殺，變成了偶有試探進攻的對峙。

楊曉很著急，因為這種平衡，對己方不利，一旦上慕軍緩過勁兒來，勝利的天平，將向敵人那一方傾斜。

正愁該怎么辦，一個偶然事件的發生，打破了戰場平衡！

淮水岸邊，有一條土夯的堤壩，大火之后，最后的戰斗，正在發生在堤壩之上，堤壩因年久失修，土質松軟，雙方的人員站位又太過密集，導致堤壩不堪重，出現了塌陷，站在上面的上慕軍，與塌方堤壩一起滑入淮水之中。

只一瞬間，上慕軍便損失了兩百多人！

很快，塌陷處兩側，又發生連鎖反應，塌陷的面積不斷增大，直到塌方結束時，已有七、八百上慕軍掉落淮水，原本占據人數優勢的上慕軍，現在，反而比朝廷軍人數少了許多！

“真是天助我也！”楊曉興奮地大喝一聲，“兄弟們，此乃天意！一鼓作氣，將殘軍吃干抹凈！”

兩軍士氣，再度倒轉，剩下的上慕殘軍，逐漸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有的主動跳河，有的棄械投降……

五分鐘后，戰斗結束。

4500上慕軍，被燒死500，陣亡500，墜河3000（大部分被淹死），其余500，做了俘虜。

1200盱眙府兵，傷亡比較慘重，半數都掛了彩，有些是被余火燒傷，有些是技不如人，被上慕兵所傷，其中，陣亡人數，將近200。

300驍果軍因為沖入數倍于己的敵軍群中進行了近身決戰，都殺紅了眼，難免會有傷亡，但他們的護甲實在太好了，大部分驍果軍都受了傷，卻只陣亡了3人，不愧是楊廣都禁軍，戰斗力超強。

“俘虜怎么辦？”來整滿臉鮮血地問，看她那憤怒的眼神，如果沒有楊曉做主，她肯定會一個不留，全部干掉，畢竟，殺俘在古代，是很常見的事情。

楊曉當然不能那么做，但也不會像上次打李子通那么仁慈。

還供飯、給路費？給個球！

讓他們先當苦力，打掃戰場，把還未焚毀的攻城器械、兵器等，收拾一下，送入盱眙城中。

然后，卸掉他們所有防御裝備，只穿普通衣物，滾回去給杜伏威報信。

趙縣丞等人在城門樓上，親眼目睹了這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其中，有個文采不錯的縣衙小吏，看得豪情萬丈，熱血沸騰，回到府衙，當即揮毫潑墨，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千余字，如實記錄此次戰斗從昨晚醞釀、直到俘虜處置的全過程。

重點描寫了楊曉的運籌帷幄，陣前斬將，親自入陣，舍身補漏。

也將來六郎殺入敵陣之后的英勇，寫的繪聲繪色。

光是來整一個人、一把刀，便斬殺上慕軍四十余人！

小吏寫完，將文書呈給趙縣丞。

趙縣丞看了大悅，立即送給楊曉和來整過目，楊曉也覺得很好，和來整簽上名字，準備以盱眙縣衙的名義，送朝廷報功。

臨發出之后，楊曉又把文書給要了回來，在空白處加了兩列小字。

“奏請陛下：撥款白銀三千兩，用于撫恤盱眙陣亡兵士，并補齊火攻所耗之萬擔草料，以免影響北方朝廷軍之后勤補給。”

趙縣丞點頭：“還是殿下想的周到哇！”

不是周不周到的問題，這種開口要錢的事兒，他一個小小縣丞，斷不敢在給皇帝的奏疏上提及，皇上本來看到捷報很開心，一提要錢要糧草，來氣了咋辦？

隋煬帝也確實有這個毛病，或者說，哪個皇帝、哪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毛病，喜歡聽喜訊，不喜壞消息。

戰后諸事處理完畢，楊曉這次直接參戰，親手干掉兩員大將，又近距離擊殺不少義軍，殺生過多，心理方面有些不適應，但他知道，不可能會有人給他做心理建設，生逢亂世，還要完成系統任務，步步升級，期間免不了要經歷殺伐，慢慢適應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