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客人直直地看著后視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這么和陳申對上了眼神。

天很黑，車廂內也沒有燈。

她披散著頭發，穿著一身白裙，蒼白的臉面無表情，透著一股子死寂和怪異。

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她的裙子更白一些，還是她的臉色更白一些。

陳申一個急剎車，人重重地往前彈了一下，胸口被安全帶勒的很疼。

都這樣了，女客人竟然也沒有責罵他，而是說：“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啊。可是我著急回家，你快開車吧。”

陳申抖著手，想說讓她重新打輛車吧。

這個時候，陳申并沒有多想，他只是下意識覺得女客人很奇怪，會不會是精神病患者？

女客人說：“我付你十倍價錢。”

陳申動搖了，十倍，抵他拉好幾回車了。

“那......好吧。”

答應是答應了，陳申卻時不時地從后視鏡觀察女客人。

每一次，他都能和女客人對上眼神。

就像她從來沒有移開過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陳申感覺越來越冷了，指關節都有點僵硬了。

“女士，您能別盯著我嗎？”

女客人說：“好啊。”

陳申松了一口氣。

然后就看到女客人抬起雙手，把手指插進了眼眶，甚至能聽到清晰的“噗呲”聲。

頓時，鮮血四濺。

這血腥的一幕讓陳申松到一半的那口氣噎住了，驚恐地叫出了聲：“啊啊啊啊！！！”

車子歪歪扭扭，扭成了妖嬈的S形。

陳申再次一腳踩下剎車，靠邊停下，根本不敢看后面，直接打開了車門，連滾帶爬地下了車。

腳底踩到公路，陳申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掌心撐地，摩擦出了傷。

他顧不得看，哭著往前爬：“救命，救命啊！！！”

面前突然出現一雙穿著平底鞋的腳，白裙軟軟地垂著，是......半透明的。

她不是人，是鬼！！！

陳申忽然意識到這個事實，頓時也想明白為什么自從女人上車，車里的溫度就很低了。

“你為什么要跑？我明明已經聽你的，沒有在盯著你看了。”女鬼嗓音陰森森地說。

鮮血從她的眼眶里流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著陳申。

陳申快要嚇瘋了，涕泗橫流，跪在地上磕頭：“求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認識你啊，我也沒害過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求求你！”

女鬼說：“我要回家，你快開車送我回家。”

陳申哪里還敢開車？他現在的狀態比疲勞駕駛加醉酒駕駛還要危險一萬倍！

“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沒害過人啊......我給你燒紙行嗎？給你燒多多的紙，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都指望我啊，我不能死啊......”

女鬼重復地說：“我要回家，你快開車送我回家。”

陳申則是重復地求饒。

一人一鬼各說各的。

“......”

女鬼忽然攥住陳申的領子，黑黢黢的兩個眼洞湊到他的面前，厲聲說道：“我要回家，你快送我回家！”

陳申險些心臟驟停，哆哆嗦嗦地說：“好，好，你...你先放開我啊，你這樣我沒法開車......”

女鬼把他松開，陳申從地上爬起來，站穩之后，撒丫子就跑！

不是出租車的方向，而且大路的方向。

一邊跑，一邊使勁吆喝：“救命，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只能有人能救我，我愿意減少一年壽命，老天爺，求求你開開眼吧！！！”

女鬼察覺到被騙了，怒上心頭：“你敢騙我！”

她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身上冒出不詳的黑氣，沖著陳申就撲了過來。

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女鬼越來越近，陳申爆發出對生的渴望，再次提高了速度。

可是女鬼的速度比他快多了，后背驟然一疼，“刺啦——”，是身上衣服和皮肉被劃開的聲音。

陳申像個球一樣滾了出去。

他的后背有五道抓痕，不算深，但冒著鬼氣。如果不及時祛除的，恐怕陳申就要時日無多！

“你敢騙我，你敢騙我！”女鬼咬著牙說，“你去死吧！”

看著女鬼高高舉起的鬼爪，陳申大吼：“老天爺，我愿意用我十年壽命作為交換，求你開眼，救救我！”

鬼爪已經落下。

陳申驚恐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僵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一腳踹在女鬼的鬼爪上。

女鬼警惕地后退兩步，待看到是個小姑娘，又攻了上來。

女鬼被激怒，招招奔著褚子姣的死穴而去。

褚子姣表情不變，格擋，抬腿，扭身，出拳，不過幾招，女鬼就被她踩在了腳下。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你們——”

女鬼嘶吼著，黑氣濃郁，怨氣叢生。

那雙黑布隆冬的眼眶又在盯著陳申了，陳申連忙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躲到了褚子姣的身后。

“你冷靜點，不要亂動。”褚子姣說。

但女鬼哪里會聽，她尖銳地叫喊：“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褚子姣皺了皺眉，蹲下去，拽著女鬼的領子，一拳頭就砸了過去。

“我要殺——！”

鬼吼鬼叫戛然而止。

“冷靜點，不然我要采用暴力手段了。”褚子姣氣鼓鼓地說。

女鬼：“......”難道你不是已經采用了嗎！

但暴力手段顯然很有用，女鬼終于冷靜下來了。

“你為什么要害人？他和你無冤無仇。”褚子姣開始審問她。

女鬼說：“我沒有害他，是他先說話不算話的，我要回家，他為什么要半路停下來？！”

褚子姣看向陳申。

陳申連忙把事情的經過給說了一遍，苦著臉說：“小姑娘，你評評理，我這哪還敢載她啊？我沒嚇得尿褲子都算好的了！”

“你說得對。”褚子姣扭頭，對女鬼說，“還是你的錯，你一個鬼魂，為什么要攔活人的車？”

“我要回家，我家太遠了，我只能打車啊。”女鬼喃喃地說，“沒有人來接我，我怎么辦呢？那么遠，我走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