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火平息一年后,正值夏初,在一場暴雨過后,山腳下迎來了一群身著獸皮女子。她們赤著腳背著竹簍,手里拄著用撕成細條的獸皮綁著尖銳石頭的竹棍做成的石矛。
因為這里去年剛燒了數月大火,方圓百里一片焦土,一個生靈都沒有,所以這群女子也沒了平常的警惕,只是一邊看著四周尋找有用的東西,一邊跟同伴們交流著。
為首一名女子似乎是首領,身上的獸皮是白色夾雜著灰黑色條紋,應該是白虎之類的猛獸皮。后面其他人穿的獸皮各不相同。
除了衣著,為首女子的臉跟手腳明顯與其他人一同,不夠細嫩卻不失光潔、微顯古銅色的皮膚上并沒有后面女子那樣有明顯的細毛。只是整條右手臂生著一層薄薄的鱗片,乍看都會以為是一條蟒蛇。
就因為手臂上的鱗片,部落里的男子都不敢接近她,就像部落里的女人都不敢接近她那雙胞胎哥哥一樣——她哥哥左手臂也生著一層鱗片。
據他們母親華胥氏私底下偷偷告訴他們說,當初他們兄妹降生時就明顯跟別人不一樣,部落的首領和長老們商量著準備把他們當成不祥的異類獻祭給甩著粗壯尾巴、張著一口利牙大嘴在河里翻騰的河神,就算首領是他們父親燧人氏也不好反對。好在聰慧的華胥氏及時編了個令人敬畏的理由。
華胥氏告訴首領長老說,她在十二年前到雷澤游玩,偶爾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腳印,便十分好奇地踩了一下,然后就有了身孕,在懷孕十二年后才生下他們兄妹。至于為什么懷了十一年多,肚子才大起來,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這兄妹二人可是雷澤大神眷顧的,你們若敢傷害他們,就等著接受大神的懲罰吧。為了增加說服力,華胥氏還拿出一條打著十二個結的獸皮繩當場數給領導們看。在這個連語言文字都沒有的時代,這條獸皮繩的說服力已經算頂天了,由不得領導們不信!
最后,兄妹倆不但保住了性命,部落里的人還都因為兄妹倆有雷神護佑,對他們產生了敬畏之心。后來她長大了,因為精明強干,每次帶隊出去打食物都是滿載而歸,還創造出不少有利打魚捕獵的工具,很快被部落首領老爹定為接班人。
而她哥哥卻一直默默無聞,還整天不干正事,到處閑逛,經常神神叨叨的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嘴里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嘟囔個不停,要不就是拿著根樹枝跑到河灘沙地上比比劃劃。就算跟隊伍出去狩獵,他也是找了一棵大樹爬上去,拿眼睛看其他人忙得滿頭大汗。還時不時失蹤個十天半月的。大家都感慨地想,都是一個媽生的,怎么就差別如此大。要不是妹妹這么厲害罩著你的話,你早晚要被趕出部落餓死。那時代,勞動力可是異常短缺,不干活就意味著被淘汰。
一行人走走停停,突然聽見有人大喊一聲:“媧娘,看!”,大家隨著那個人的手勢抬頭看去,頓時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整座山從三分之二的地方斷成兩截,上面三分之一滑落到旁邊。大家都不知所措地張著嘴看著眼前一切。
半晌,有人回過神來,顫抖著低聲叫了一聲:“拜!”大家趕緊七手八腳的扔掉手里的東西,向著山那邊五體投地趴伏了下去。也虧得從媧娘那里學了幾個簡單的發音,大家的動作還算整齊。
媧娘也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發現沒什么事發生,就悄悄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心里想起來這里之前哥哥伏羲告訴自己的事。
那就是這個方向在去年春天的那個夜里突然天空大亮,然后就一陣驚天動地的激烈爆炸聲,接著又是火光沖天。起初以為是共工跟祝融兩族在附近為了爭周圍幾個分部落里老二的位置,在這里干架爭斗引起的,后來部落里陸續接收了幾個兩族逃難而來的人才知道,是天降神火引發的災難。
哥哥卻斷定,這么大的動靜肯定不是一把天火就能鬧出來的。趁著大雨剛過,就叫媧娘帶著她的狩獵隊伍過來找找看有什么好東西。本來他想一個人過來,媧娘死活不讓他出來冒險??紤]到大火燒了那么久,毒蛇猛獸肯定沒法呆,再者,媧娘狩獵小隊的戰斗力可不是徒有虛名,就答應了。
媧娘看著趴在地上嘴里哆哆嗦嗦念著“神,神,神……”的同伴,搖了搖頭自己爬起來,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沒什么動靜,又向前跑了一段距離,眼睛一亮,前面山坡有一塊大號磨盤大小色彩斑斕的石頭。她趕緊跑上去,彎下身準備搬起石頭,結果平日能扛一只野豬的她居然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強能抬起這塊石頭的一邊。她直起身體,朝著同伴的方向喊起了集體向獵物進攻的聲音“噢拉!噢拉!”,這下,平時組隊打獵訓練有素的戰斗經驗一下就體現出來了,同伴們條件反射般一骨碌爬起來,操起身邊的石矛,想都沒想就朝媧娘的方向狂奔而來。
轉眼幾個女子都圍到了石頭邊上,七嘴八舌連比帶劃如群魔亂舞,媧娘看著同伴,好氣又好笑,想著還得讓哥哥多造出幾個字來,好讓她教小伙伴們。不然一塊石頭就能讓大家都亂了套。
為了轉移大伙的注意力,她看了看斷了半截的大山,眼珠子轉了兩圈,然后指著山喊道“山,不周!”這是從教大家說話起就形成的習慣。只要指著東西,喊出東西的種類,然后起個名字。比如來到大河邊就指著大河喊“水,大河!”,看到野豬就指著喊“獸,豬”。
每到這個時刻,同伴們就安靜下來,整齊劃一的跟著喊了好幾遍,最初大家的舌頭都不好使,喊出來的聲音有的像舌頭打結,有的又像丟了舌頭,有的干脆張著嘴不知道怎么把聲音發出來。現在有了經驗,大家很快就把不周這個山的名字記了下來。
接著,媧娘喊來隊伍里幾個力氣跟她差不多的同伴,把石頭綁在幾根石矛上,一聲令下,大家就歡呼一聲,抬著石頭朝部落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