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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番外 5

當我看著被我迷暈的夜君澤被曹文遠扛走后,我便知道我與他的一切早已結束,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塵封于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中。水月庵也許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那個曾經染滿鮮血的雙手,終是該找一處凈土去洗滌,該放下的終是要放下。

佛堂里,師太問我,“前塵往事,是否不再留戀?”

我含淚點頭,師太又問我,“前塵罪孽可愿贖清?”我便又默默點點頭。

只是師太卻依舊嘆息一聲,“施主雖已放下過往,可心中前塵卻還需時間凈化。剃度一事,需還得深思熟慮,既然緣分已至,貧尼愿留施主在此間靜修。愿我佛慈悲,終能讓施主大徹大悟。”

我心中說不出什么滋味,也只能淡淡道:“我只覺得自己一生罪孽深重,這世間早已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師太淡笑,輕拍我的肩頭,“這便是了,世人信佛大多是為了逃避世間萬象,卻恰恰忘記我佛只是他們修行的歸宿。施主不如也思考一番,這佛究竟是你的逃避,還是你的歸宿?”

師太面容慈善,眉眼間皆是出家人才有的釋然灑脫,可我呢,這究竟是逃避,還是歸宿?

就在我不知所措間,卻聽水月庵大門忽然被人用力的砸了起來,師太聞聲而笑,“看來是塵緣來找。”

我聞言想了許久,拿起一旁剃刀削下一段青絲,用昨日在村口買到的紅繩綁好遞給師太,“師太,勞煩您將此物給他,勸他放下過往,去做他自己的事吧。”

師太接過青絲放在手中看了看,忽而一笑,“這倒是有意思,兩個紅塵中的人,卻要讓我這個出家人來斷塵緣。也罷。”隨即她便轉身向著大門而去。

而我則緩緩跟在師太身后不遠,直到見她將門打開,我便迅速躲在門后。師太一番開解便鎖了大門,而我聽著門外的哭泣卻漸漸濕了眼眶。

師太不由嘆息,“施主,一切隨緣吧,今日早課你也不必去了,后山有一處佛洞,你去那里靜靜心。”

我忍著心中悲傷點頭,便被她領去佛洞靜心。

說是佛洞,其實也不過是個單獨的佛堂,里面供奉這我說不出名諱的佛祖,微笑的注視著眾生。我看著佛像深吸一口氣,緩緩盤腿坐下,師太便柔聲道:“同為女子,我也知你心中萬般糾結,這段時日你便先在這里靜心,若是想通了便來與我交談。”說罷,她便默默退了出去。

可我卻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直到哭的累了便倒頭就睡,睡醒了便又注視著佛像發呆,直到三日后我終是自覺拿起了放在佛像旁的經書,日日誦讀。

這一讀便是一個月,直到子豪找到了我。

子豪來的那日外間下著瓢潑大雨,他衣衫盡濕,目光卻難掩興奮。我微笑看著他,他便也微笑的看著我,良久才道了句,“真好。”是啊,真好,我們都還活著,真好,那些糾結的都成為了過往。

李子豪見我不言,便又試探道:“明兒,你真的愿意留在這里嗎?那諾日朗山中那些明月軍的女子怎么辦,這幾日李蕓依讓韓西來追問我,我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淡淡道:“讓她們先留在那里吧,若是不愿意留下的,讓韓西安頓好出路便是。”

李子豪詫異的看著淡然的表情,總是有那么些許的慌神,我不由笑道:“怎么這般看著我?”

李子豪笑著搖搖頭,悵然道:“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隨即他又道:“明兒,你的那些東西我已經給陛下了,陛下也賞賜給了張氏的余孽。”

我默默點點頭不發一語,李子豪便又道:“陛下昨日昭告天下,從今往后后宮只有皇后和西境跟隨他的三位貴妃,他停了選秀,也不會再納新人入宮。”

我目光一滯,卻立刻轉為平常,“帝王不近女色于朝堂而言是好事,于天下百姓也是好事。”

李子豪見我不多說,心中有些吃不準,又道:“你們……”

我望著窗外瓢潑的大雨,“子豪,我承認我此生都無法忘記他,可我與他卻也只能走到這里了。他有他的天下蒼生要庇佑,我也有我的罪孽要贖,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結局。”我轉而望著子豪道:“子豪,這么多年我們走過來,經歷太多,如今都放下吧,向前看。”

李子豪笑著含淚點點頭。

李子豪走時,大雨已停,西邊艷陽如新,我雙手合十輕聲念了句“阿彌陀佛。”轉身回了屋。

四月清明,水月庵中上香敬佛的人絡繹不絕。我收拾好了行囊,望著一旁微笑看著我的師太,歉然道:“師太,對不住了。”

師太雙手合十,微笑搖搖頭道:“不必說,貧尼也不需問,一切隨緣,還望施主能好好照顧自己。”說罷,師太還不忘看了看我平坦的肚子。

我有些歉然的垂首鞠躬,“多謝師太這幾個月的照顧,萬州靜慈庵我已命人打點妥當,清明一過便有人來接諸位去那里。”

師太嘆了口氣,“其實,你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們不過出家人。”

我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愿師太因收留我之事而生出其他不測,也望師太成全我這一片心意。”

師太無奈嘆息,“也罷,之后的路還望施主一路順遂。”

我笑著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便出了門。

心中有念,腹中有子。我無奈一笑,望著門外等候我的韓西和楠叔,還有抹著淚的李蕓依心里有些虛。

幾人見了我卻都是激動無言,反倒是我實在心虛,只能率先開口,“我們走吧,有什么路上說。”

一句話出,李蕓依便啜泣著上前拉著我道:“姐姐我總算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

我微笑抬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道:“我自是知道,所以這不是出來了嗎。”

李蕓依喜極而泣,笑著點頭小心扶著我下了臺階,來到馬車旁,“我和韓西在馬車里墊了三層被褥,還加了暖爐,洛英法師來信提醒過我們不能讓你著涼,所以咱們也備足了碳火。”

我點了點頭上了馬車,只覺一股熱浪襲來,反倒讓身上暖和了不少,沖著一旁李蕓依道:“倒是為難你們幾個了。”

楠叔也跟著進了馬車,笑著看我道:“你現在需要重點呵護,咱們可一點都不能懈怠。”

我被李蕓依用被褥裹緊半臥在車廂里,“不過是找個地方安胎罷了,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楠語先是沖著車外韓西吩咐了一聲啟程,這才又望著我微笑道:“你這一次也是兇險,當日女醫也說過不易有孕,就算是有保胎也極其不易。我一收到消息便馬不停蹄去了南滇,問洛英求了良藥還誆騙了如意來給你安胎,如今她剛到平州,我讓鳳陽陪著她往咱們這里趕呢,無論如何楠叔就是拼了這條命也得保住這個孩子。”

我歉然的望著楠叔滿臉的皺紋和滄桑,他已近花甲卻還要為我奔波,“楠叔,多謝你了。”

楠語笑著搖頭,“說哪里話,我此生無子,你們這群孩子就與我的孩子一般,為你多做一些,我心里也安心。子豪如今坐穩了京兆尹的位子,平兒又有位居翰林院首的外祖和舅舅們教導,自是用不上我這老家伙。你不一樣,你這孩子得來不易,我一定要將我畢生所學教給它。”

李蕓依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外間更傳來韓西的笑聲,楠叔的頓時浮上一層紅暈,猛地拍了拍大腿,“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李蕓依笑著道:“不是不對,楠叔,你這話都說了一路了,自咱們在平州碰頭,你就一直在說。”

楠叔笑著指著李蕓依,“你們不當父母,不知父母心啊!”

說罷,連著我也笑了起來,隨即道:“我只愿它能平安降世,不論男女,一生平安順遂即可。”

楠叔聞言慈祥的望著我道:“一定一定。”

我微笑將視線轉向馬車窗外,周圍樹木已翠綠,旭日之下照的人渾身暖洋洋一片,我便想起了當年津梁別院那一排竹林,斑駁的日光也是這般照在我背上,暖暖的,那個人便緩緩而來,渾身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煞是好看。

想及他的笑容和美好,我不由回神默默閉上雙眼,手撫上小腹。兩個月前,我本在禮佛,卻覺一陣酸意上涌,不由干嘔起來。剛巧庵堂里有來問診的村醫,師太擔心我出事,便著村醫替我問診。

這個孩子……對我而言是意外之喜,可更是水月庵一顆定時炸彈。他的人一直都守在這里不遠處,為了我的安全,更為了他能及時獲得我的消息。我實在不敢想如果他知道我有了孩子會是什么反應。

那座宮殿,我說什么都不會去。就算不是在庵堂,我也早受夠了做一個棋子,做一個人質的日子。那一刻我只盼著自由,只盼著去過曾經和恒覺還有小虎暢想過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所以我叮囑村醫不要聲張,卻也讓庵堂里出門化緣的師姐替我送了封信給隱在鄞州的楠叔。

既然,有了這般緣分,我更不能讓水月庵的一群無辜人與我一同受人監視,所以我讓楠叔找了一座庵堂妥善安置他們。而我,則在胎像相對穩定后,定下了離開水月庵的日子。

阿澤,原諒我的自私吧,如今我有了孩子,便一切足夠。你便放心大膽的去做你的事吧,此生只愿你平安喜樂。

李蕓依又替我緊了緊被褥,小聲問楠叔道:“楠叔,姑娘這一胎究竟怎么樣?”

楠叔輕輕捏緊了我的手腕,良久,小聲道:“胎像還算穩定。只是距離上一胎不過時隔不到一年,只怕安胎不易。”

李蕓依擔憂道:“這可怎么辦啊?上次姑娘滑胎,幾乎腸子都哭斷了,這次若是有個萬一,這不是要姑娘的命嗎!”

楠叔安慰道:“你也別想的太嚴重,咱們要寬心些,婦人孕事有時看體質,還要看心情,此番山高水遠遠離了朝堂,也沒了顧忌,咱們自是要全力以赴為她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孩子。”

李蕓依長嘆一聲,“這樣最好,諾日朗山里面我都已經讓明月軍的人準備妥當了,我算了算日子,咱們行的慢一點,待到了山莊姑娘也就六個月左右了。”

楠叔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道:“是啊,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孩子的樣子了。”

我聽著二人的談話,心中卻是無限的踏實。

平州,我看著多年不見的如意心中大喜,如意更是撲上來抱緊我便哭了起來,隨后卻忙將眼淚咽了回去,道:“我不能哭,不然將軍也要跟著哭,對孩子不好。”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你也知道啊。”

一旁楠叔卻已急不可待的讓如意就地給我把脈。

這脈,如意越把眉頭越深,直讓我心頭提到了嗓子眼心中也開始胡思亂想。也做好了這個孩子保不住的心理準備。

許久,如意放開了我的手,抿唇思索。那一刻,似乎周圍時間都已停止,我和扶著我的李蕓依手越握越緊,李蕓依更是試探問,“如意,你倒是說句話啊。”

如意看了看李蕓依,又看了看我,長嘆一聲,“情況嘛……”

我的心懸了起來,卻聽如意繼續道:“沒那么嚴重。”我的心放下,如意卻又道:“卻也不樂觀。”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李蕓依急道:“你倒是說清楚啊。”

如意道:“將軍最大的問題是當年中毒后,身體虧損,還未調理好便受了孕,恰逢鄞州東城門兵變所以一直沒有得到休息。如今,外界境況比之當年好了數倍,所以便可忽略。所以……”如意重新拉起我的手道:“將軍,這一次一定要安胎,我的建議咱們就地安胎,別再前行。旅途必然會導致你身體疲乏,于安胎無益。”

李蕓依急切道:“只怕會被發現。”

我望著不遠處平州城門絡繹不絕的行人,反而增了一份信心,“怕什么,這天下哪還有賀蘭明或明歌?”

李蕓依反應過來看了看面露喜色的如意,轉而又看著我道:“姑娘可得給自己起個好聽些名字。”

我淡笑輕撫小腹,誰又會知道我曾經也有一個父母起的名字。我出生于秦淮河畔一個煙雨朦朧的季節,喜好詩詞的父親便為我起了這個名字,如今既要與這一世的曾經道別,便沒有什么名字比這個更適合。

“秦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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