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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欒山

黑霧中,即便視野當中一片黑暗,欒山的臉上也沒有慌張,更沒得半點恐懼。

他沒有拔出那柄唐刀,反倒是直接坐了下來。

黑暗中,欒山只感覺身前和身后都有破風聲傳來,分不出究竟是敵還是友。

左耳環和右耳環一左一右,看著被數柄飛刀夾擊的欒山,不由得露出冷笑。

再強大的降妖師,又怎樣?失去了視覺的情況下,人怎么可能斗得過他們?

然而下一刻,黑暗中一道銀光閃過,只聽得‘?!囊宦曧懀酗w刀便又倒飛回去!

欒山還是坐在那里,那柄唐刀還是沒有拔出來。

左耳環和右耳環匆忙閃躲著倒射回來的飛刀,兩人于黑暗中對了下眼神,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解和對欒山的忌憚。

他們不明白欒山是如何在黑霧中也能準確地格擋,是某種范圍性防守秘技?亦或者就是炸胡?

下一刻,兩妖決定先不考慮那么多,左耳環朝著持盾的那名天師,右耳環朝著劉柳掠去!柿子當然要先挑軟的捏!

先前的幾次交手不光是天師們知曉了他們二人的手段,他們當然也了解到這隊天師的能力!

劉柳靜靜地站在原地,作為一名戰斗經驗豐富的天師,他知道此時決不能亂跑,跑是不可能跑出妖風的范圍的,反而容易露出破綻,受到致命一擊。

在已經失去兩名隊友的情況下,勝利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但作為一名專業的降妖師,他不會放棄。

嗡嗡嗡!

左側有飛刀襲來!

劉柳第一時間便作出判斷,這種S形飛刀的聲音很特殊,讓人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他沒把握僅憑聲音就擋掉所有飛刀,飛刀上又浸著毒,只要被劃開一道口子,他就準會沒命。

于是他連著兩個后空翻,之后便聽到咄咄的飛刀釘入墻里的聲音。

躲過第一波攻擊并沒有讓劉柳更加自信,反而是讓他感到恐懼,因為他發現自己很無力,完全沒有辦法打破眼下的局面。甚至就連躲過的那一波攻擊,都顯得有些僥幸。

嗡嗡嗡!

又來了!

這飛刀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好聽的,但對于此時的劉柳,這無異于地府招魂的冥樂!

這次他選擇一個前滾動作來躲避攻擊。

他在賭。

賭妖怪們會預判他進行后空翻!

嗡嗡的聲音在到達之前他站立的地方后,忽然猛地折向了后方!

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暗器手法,他只知道如果這次他用的還是后空翻,他便死定了!

但他沒有選擇后空翻,因此他沒有死。

那么,反擊要開始了。

劉柳的嘴角重新翹起來,他幾乎想要大吼一句來表達自己的興奮。

但他沒有那么做,因為此時一絲一毫的反常都可能引起對方的警覺。

他已然知曉了對方的位置!

自己第一次遇襲的位置作為第一個點,飛刀來襲的方向為一條線。

后空翻達到的位置作為第二個點,第二次飛刀來襲的方向為第二條線。

兩個點,兩條線。

劉柳雙眼閉合,兩條線在腦海中交織出一個交點。

抓到你了!

下一刻,劉柳雙眼圓睜,舉起雙拳,對著妖怪匿藏的那個方向,拳套上原本彎曲的倒刺根根直立!

在降妖司,很多人都知道劉柳近戰是把好手,遇上小妖一對一也不會落了下風,那拳套上的倒刺更是浸滿了用不同毒藥制成的混毒,可以說是刮著就殘,刺傷則死!

但少有人知道劉柳還有一手暗器手段,拳套上的倒刺是可以發射出去的!

這便是劉柳的殺招!

雖然師父經常告誡劉柳,除非生死關頭,否則殺招不能露!

但這次,劉柳確定已是到了生死關頭!

噗嗤!

劉柳的雙拳還是那樣舉著,拳套上的倒刺也還在?

他緩緩低下頭,嘴里‘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他能感覺到什么東西從背后穿過了他的胸膛,但只是刺痛一下,再就什么也沒感覺到了,像針扎一般。

他張了張嘴,想罵句臟話,卻只感覺舌頭仿佛化了一般,向喉嚨里滑去。

渾身都沒了力氣,雙腿也感覺不到了,劉柳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能站著。

BOOM!

白臉兒書生帶著金屬手套的左手狠狠一用力,手心里的心臟頓時炸裂開來,灑出漫天血雨。

狠狠一甩,串在他胳膊上的劉柳尸體仿佛破麻袋一般被甩飛出去,撞到墻上,壓出一灘黑紫色的膿血。

同時,另一處黑暗里也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但很快便安靜下去,顯然那持盾天師也遭了妖怪們的毒手。

看著仍端坐在凳子上的欒山,白衣書生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怎么了?天師大人?放棄抵抗了嗎?”

白衣書生尖細的聲音從黑霧中的各個方向傳來。

但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過,帶著金屬手套的雙手豎于身前,十指不停勾動著,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

他顯然已經興奮起來了,不知是人血的緣故還是殺戮導致的。

欒山沒有答話,他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在身前的桌子上慢慢摸索,他記得桌子上還有一杯沒喝的酒來著。

嗡嗡嗡!

左耳環和右耳環再次一左一右擲出了飛刀,同時,白衣書生無聲前踏!

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配合,出手的位置,飛刀的方向,他們早已爛熟于心。

這六柄飛刀幾乎封住了欒山的所有路,只要被其中一把擦出一道口子,別說是個人,就算是頭大象也該想想裝進棺材需要幾步了。

唯一的生路是趁飛刀沒形成包圍網之前從中間沖出去!

但兩妖站著的地方距欒山不過十米,這樣的距離,飛刀從擲出到命中,只需要一秒。

不,也許就是眨下眼的時間。

就算欒山從唯一的口子沖了出來,迎面而來的,就是白衣書生的穿胸一擊!

在視線被阻礙的情況下,他怎么可能躲得開?

這已然是個必殺之局!

所以白衣書生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大步向前,帶著金屬手套的右手狠狠地向前穿刺而去!

刷!

書生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的青藍色閃過,身前哪里還有欒山的影子?

他作為柳家旁系子弟,行走江湖山野,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妖。

但他從未遇到過自己連對方身影都看不清的情況,他嘴角得意的笑已然僵住了。

欒山略有些疑惑的聲音從他的背后響起:

“是什么給了你們我很弱的錯覺?是那幾個被你們輕松殺死的垃圾嗎?”

曾經的同伴死去后在他嘴里變成不值一提的垃圾,這無疑有些奇怪。

但書生已沒心情去思考他這句話了,那只帶著金屬手套的右手此刻正從手腕處滑落,帶來的是鉆心的痛。

手腕處的切口平滑整齊,右手剛滑落的時候,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腕部的整個剖面結構。

白皙的皮膚下是同樣白色油膩膩的脂肪,脂肪下是紅色的肌肉,肌肉下是森白的臂骨,紅色的骨髓順著骨頭斷口處緩緩流出。

但隨著血液的噴濺,這一切很快便看不到了,只能看到黑紅色的血汩汩涌出。

“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讓書生再也無法維持理智,只見他的身軀急速膨脹、變形,很快便化作一條長約四米,水桶粗細的巨蛇!

這是一條看上去通體雪白,但鱗片隱隱反射著彩色光輝的大蛇,其身邊的桌椅隨著它的膨脹變大很快便被擠到墻邊去了,然后被其尾巴一抽打的粉碎。

“嘶嘶嘶~”

白蛇吐著信子,昂起了烤箱大小的三角頭,兩眼居高臨下地盯著欒山。欒山也仰著頭,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霧,有些呆呆地盯著白蛇的雙眼,場面一時顯得有些滑稽。

“你瞅啥?”

終于是欒山耐不住了,微微皺眉側頭問出心中的疑惑。

“吼!!”

白蛇仰天嘶吼,下一刻巨大的蛇頭從空中向著欒山轟然砸下!

咚??!

整個地面都震顫起來,客棧內激起陣陣煙塵,時不時有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

王喜只好扶著角落的墻,身體隨著地面的震動而一顫一顫的,好像在玩游樂場里的迪斯科轉盤。

當然他的心情自然不像游樂園里的孩子那樣愉悅輕松,他現在只祈禱著眼前的這面墻不要倒下來,就像蹦極的人祈禱自己的繩子不要斷掉一般。

那邊的戰斗還沒有結束,白蛇的一擊頭槌顯然是沒有建功,只見一道青色身影圍著它急速跑動,不時有銀色的亮光從其手中閃現,隨后就會發出‘當’的一聲響!

白蛇形態的防御力顯然比書生形態的防御力要高得多,那一身鱗片一看就不是樣子貨。

連著十幾聲炸響,欒山都沒能破開白蛇的防御,最后他身形一閃,人已出現在客棧門口。

他把刀舉在自己面前,似乎在借著月光仔細觀察,很快他就皺起了眉,露出心疼的表情。

“不打了不打了,反正我破不了你的防,你也打不到我,那妖我不要了,你們帶走吧,可以嗎?”

白蛇瞳孔一縮,緩緩仰起了頭,往后挪了兩下,碩大的腦袋微微點了兩下,似乎也不打算繼續這場無意義的戰斗了。

看到蛇妖點頭,欒山同樣點頭致意。

他轉過身,左腳抬起往店外邁去,嘴里還一邊念叨著:

“壞了壞了,這次修刀得花不少錢了,妖還沒抓到,血虧?!?

下一秒,其背后的白蛇泰山壓頂般轟然撲來,欒山抬起的左腳猛地蹬地,右手轉刀,燕返而上!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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