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堤中央城區，布盧瓦街舊區段。

雖然地處西堤的市中心，但這里的建筑實在對不起它們的地理優勢。

整個區段都擠滿了住戶密度極高的低端公寓。看得出來，這里的主人不愿意浪費珍貴如黃金的地皮，更加舍不得每一位愿意掏錢的低收入租戶。

即便如此，這里的公寓樓也時常找不到空房可供出租。

夏爾剛剛走進這片街區，就吸引了一部分路人的異樣眼光。顯然，他這種打扮的租戶在城市邊緣的聯排別墅區更常見。

夏爾用手壓了壓帽檐，之前還說自己要低調，現在看來低調了個寂寞。

有機會的話，還是換個條件好點的房子住吧。

他在兩棟公寓樓之間拐進去，隨后踏進其中一處的樓梯。

“布盧瓦街二十五號……”夏爾低聲數著數，最終在二十五號的門牌前駐足。

這里就是埃里克幫他找的住處了。

只有三個小房間，最狹窄的衛生間，稍大一點的廚房，以及一個最大的、帶沙發的臥室。

事實上，夏爾此前只在這里住過一晚上，就跟著卡莉斯塔府的女仆住進了大莊園。

他摸出鑰匙，打開包著鐵皮的木門。

可算是回家了……夏爾摘下帽子，脫掉禮服外套，心里輕松不少。

帶著“法爾諾酒”偷偷摸摸跑出酒吧，夏爾總感覺不太踏實。

稍事休息了兩分鐘，夏爾便打開提包，拿出里邊的法爾諾酒，又從櫥柜中翻出一只木碗沖洗干凈。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短刀，將瓶塞拔出，隨后把里面的酒倒進碗里。

酒瓶里看著不少，倒進碗里其實也不過大半碗，和他第一次喝時的量差不多。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法爾諾酒是摻水后用大火煮沸，再自然冷卻之后才喝的。眼前這一碗卻散發著陣陣涼意。

夏爾特意問過埃里克，得到的答案是：只有覺醒神性時才需要煮沸，擴展神性時直接喝就行。

當然了，想要煮沸也可以。按照埃里克的說法是“合您的口味”就行。

可見，第一次擴展神性并沒有什么講究。

看著最后一滴酒從瓶口落進碗里后，夏爾低下頭，仔細觀察酒水。

和第一次時一樣，都是澄澈的紅色。

至此，夏爾放下了顧慮，從桌上端起木碗。

一股清涼劃過喉頭，墜入腹中，而后又很快擴散全身。

不出意料，這一次沒有出現“生命數降低”的警告。

夏爾一鼓作氣，將一整碗酒全部飲盡，這才放下木碗。

清涼的感覺如同一層層波浪，不斷覆蓋夏爾的四肢百骸。與此同時，夏爾體內的神力也不由自主地運轉了起來。

桌上的空碗和酒瓶開始顫動，神力一旦飛速運轉，神諭者就會像自帶氣場一般，對四周造成或多或少的影響。

就連兩步之外，白墻上掛著的帽子，都像是有風吹過一般，不安分地搖擺起來。

神力的運轉速度逐漸失控，開始在夏爾體內橫沖直撞。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專心控制引導神力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神力運轉終于穩定下來，雖然依舊保持著極限速度，卻如同對接了軌道一般，不再有半點失控的跡象。

這樣就算是“擴展神性”了嗎？

夏爾帶著疑惑睜開眼睛。他逐漸理解了，所謂的“擴展神性”，本質上似乎是提升神力在運轉時，“可控速度”的上限。

如果只擴展神性的話，除了讓自己的神力運轉更穩定外，似乎就沒有別的增強了。

要想升階，還是得冬之女神來才行。

冬之女神該來了吧？

夏爾記得，冬之女神來時，會有灰白色的光芒顯現。同時，腦海中也會出現系統提示，告訴自己出現了“神級存在”。

夏爾轉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什么灰白色光。

系統也不動如山。

房間內一片尷尬的安靜。

“鎖門外邊了？”

夏爾擰開反鎖的房門，從陽臺看過去，太陽底下什么異狀都沒有產生。

不打緊不打緊，女神說過，等夏爾擴展了神性就來找他，好歹是個神明，不至于食言。

說不定睡午覺呢，也可能剛巧碰上別的冬之神諭者升階，自己得排隊。

夏爾舒展了一下身體，不知是不是覺醒神性的緣故，自己奔波了一上午，現在依舊精神十足，渾身用不完的力氣。

出去吃午飯吧？

不太行，萬一走到半路，冬之女神來找他怎么辦？

他問過安托萬，神明降臨時，會將自己的靈魂拉入專屬的領域，本體則會在現實世界直接昏迷。

昏迷的本體是會被外界刺激弄醒的，一旦醒來靈魂就會被強行拉出神明的領域。

還是先等等吧，要是在大街上昏迷，難免會被好心人當成中暑。

夏爾只好在沙發上坐好。

等等……剛剛開門探頭，好像忘記反鎖門了。

他正要站起來鎖門，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與敲門聲。

女神來了？不對，誰家神明會給你敲門啊！

“夏爾·克萊蒙先生，您的貨物已經送到。”

貨物？

夏爾想起來，自己在時裝店買的衣服送到了。

他正要說“門沒鎖，進來吧”的時候，腦海中突然竄出一行字：

【注意：出現神級存在！】

不是吧！這時候來？

夏爾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數道深藍色的光線將他層層封鎖，下一瞬，眼前的場景發生了巨變。

光線消失時，夏爾已經不在出租屋內，而是身處一座漆黑的平臺之上。

平臺四周都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夏爾抬眼望天，頭頂灰蒙蒙一片，沒有云朵，更沒有陽光。

“好像……不太對？”夏爾一時沒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

什么叫好像，是完全不對！

這里可不像冬之女神的冰雪世界！

夏爾人傻了，這是什么情況？！

灰色的天空突然開出一道閃電般的口子，下一秒，一位身穿長袍，手握權杖的神明從中走出。

神明揮動衣袂，一層漆黑的物質憑空出現，凝聚成階梯的形狀，延伸到夏爾所在的平臺前。

這下，夏爾知道眼前的神明是誰了。

無需搜索多深的記憶，夏爾就能認出，這漆黑的物質正是神話傳說中構成“黑夜”的原材料。

沒錯，比起夏爾所在的原世界，這個世界的“黑夜”并非星球自轉的結果。

而是面前這位神明對世人的賜予。

祂正是夜晚與黑暗的掌控者，序列第十七的百神——

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