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瑤疼了一夜，最后只覺得有只手在自己肚子上用力一壓，緊接著什么東西滑出體外，頓時渾身無了疼痛感，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困意。嬰兒啼哭聲傳來的時候，安書瑤終于放心地睡了過去。

皇帝站在內殿門口，看著天邊一抹紅霞，心情歡暢：“晨曦，預示著新生與希望，如今戰亂平定，正是天淇新生的時刻，六公主，是我天淇的希望。”

皇后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只聽皇帝對劉義全道：“傳令下去，六公主賜名為曦，宸昭儀孕育有功，晉封貴嬪，曦月公主滿月宴時一同行冊封禮。”

“恭喜皇上，恭喜宸貴嬪，恭喜曦月公主。”皇后低頭行禮，滿頭的珠釵遮住了她面上的寒意。

后宮眾人得此消息，既慶幸又嫉妒。

慶幸的是安書瑤沒有生下皇子，而嫉妒的，是六公主被賜名、安書瑤被越級晉封。

這個年代，夭折的孩子比比皆是，因此大多數人家并不會給剛出生的孩子取名。皇家也不例外，如二皇子和琉月公主，都是滿了周歲才被賜名，而養在聽竹宮的五皇子，至今也還沒有名字。

皇帝把“曦”字賜給給剛出生的六公主，已經表明對六公主的重視。只是眾人沒想到，皇帝會跳過嬪位，直接給安書瑤封貴嬪。

迄今為止，安書瑤是頭一個有過兩次越級晉封的嬪妃。當年憑借幾塊點心從美人一躍變成婕妤，如今又憑借一位公主從昭儀直接變成貴嬪，此刻安書瑤，再次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只是昏睡在清心閣的安書瑤，并不知道外面的風起云涌。

皇帝親自進殿看了安書瑤和曦月公主，似乎并不在乎諸如“產房不吉利”之類的傳言。確認母女平安后，他心情十分歡暢，大賞了清心閣上下，才帶著劉義全回宣政殿處理七王爺的事。

安書瑤一覺醒來，已經傍晚了。她習慣性一模肚子，感覺小了不少，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生了個公主？

“張太醫，娘娘醒了！”

輕煙的聲音傳來，安書瑤一轉頭，就看見張太醫那張熟悉的臉。

“宸貴嬪一切都好，微臣已經開好藥方，只要娘娘按時服用，就沒什么問題。”張太醫把完脈后，對安書瑤道。

貴嬪？娘娘？皇帝給自己晉位了？只是昭儀上面應該是嬪位才對，怎么會是貴嬪？

送走張太醫，輕煙才有空跟安書瑤好好說話。不等安書瑤張口，她就一股腦把安書瑤昏睡之后發生的事講了個遍，從叛軍伏誅到公主出生，從皇帝賜名到主子晉位，講得清清楚楚，中途進來的云芍等人還補充了細節，讓安書瑤了解得更詳細。

“孩子呢？”

“六公主被奶娘抱去喂奶了，現在剛睡著。”

“抱過來我看看。”安書瑤雖然滿身疲憊，眼底卻是晶晶亮的，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女兒。

云芍去抱孩子了，輕煙悄悄對安書瑤道：“娘娘，你如今封了貴嬪，可以自稱本宮了，宮里的奴才見了你，也要尊稱娘娘。”

本宮？安書瑤不置可否。前世看了那么多宮斗小說，沒想到自己也有自稱“本宮”的一天。如今當上貴嬪，又有了女兒，未來也算有保障了吧？

六公主裹在襁褓里，軟軟的一團，皮膚微微泛紅，正睡得香甜。安書瑤抱著女兒，心里十分滿足。

不管怎么說，在這個世界，總歸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了，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皇上給六公主賜名曦月？”

“回娘娘，正是，六公主出生在天明之際，皇上說晨曦預示著新生與希望，恰逢此時叛亂平息，亂黨伏誅，皇上便把曦字賜給六公主，說六公主是天淇的希望呢。”提到名字，輕煙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畢竟一出生就被賜名的皇室子女，六公主還是第一個。

壽安宮。

“阿彌陀佛。”太后對著佛像深深一拜，才在青竹的攙扶下起身，“佛祖保佑，讓我天淇平安渡過此劫。”

青竹遞上熱茶，太后喝了一口，緩緩問道：“聽說安氏生了個公主？”

“回太后，正是。”青竹小心翼翼觀察太后的臉色，思索著要不要提皇上賜名的事。

“朝廷剛剛平叛，六公主出生在這個時候，想必也是個有福之人。”太后點頭，“把那套青玉杯送去清心閣吧。”

賞下這么珍貴的東西，看樣子太后是對宸貴嬪十分滿意了。

青竹面上不動聲色，捧著珍稀杯盞朝清心閣走去。

生女加晉封，不過半日光景，各宮嬪妃陸續送來賀喜之物，皇帝皇后也給了豐厚的賞賜，還分了四個嬤嬤來照顧公主。小小的清心閣頓時成了眾人眼熱的對象。

另一邊，張太醫也對安書瑤早產的事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香料？是麝香嗎？可是本宮宮里從來不點香。”

聽說自己早產是因為聞了香料，安書瑤十分吃驚。

張太醫直言：“不是麝香，麝香對孕婦的危害極大，很容易被發現。如果微臣沒有猜錯的話，您接觸的應該是茴香一類較為溫和的香料，這種感覺，就好像……”

“好像什么？”安書瑤皺眉，心里有了某種猜想。

果然，張太醫接下來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測：“娘娘，恕微臣直言，只怕這茴香，和上次的藥物，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啊。茴香雖對孕婦不利，但危害遠沒有麝香那么大，因此也不易被察覺。您此次早產，正是因為聞了少量茴香的緣故，如果再聞久一點，微臣就難保母女平安了。”

安書瑤沉默不語，心中開始思索。

張太醫敢這樣說，十有八九是肯定的。如果不確定，他大可保持沉默，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

看來背后那個人出手十分謹慎，不管上次的藥物，還是這次的香料，都是量少而性溫，目的就是長期滲透在清心閣，慢慢損害安書瑤的身體，這樣才不易被太醫察覺。

安書瑤命張太醫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帝。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皇帝那邊應該會格外留心，自己如今已平安生產，調查的事就全盤交給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