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奇域筆記5:神秘多寶格
- 鄒凡凡
- 5889字
- 2021-12-17 11:52:54
【第一章】
北京記憶
(一)
俞千貝遲到了,不僅遲到,眼睛都腫了。
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哭,一定是傷透了心,在強烈沖擊之下,連發現夏掌柜和馮大股東是與他同齡的小孩所引發的震驚都很快煙消云散了。
只見他中等個頭兒,一張圓臉,原本淺淺的雙眼皮不僅腫成了單眼皮,還被揉得發紅發亮,扁扁的鼻子現在也發紅,細軟的頭發趴在腦門上,總之每個五官都不愿意太露鋒芒。連聲音都是,悶悶的甕甕的,整個人像加了一層柔光,輪廓有些模糊,和他說話會不由自主提高一個音調,生怕他沒聽見或沒聽懂。某些刻薄的老師大約會在心里評論:“這孩子肯定不太機靈。”
此刻他抱一個紙盒坐在太師椅里,像抱著只奄奄一息的寵物,他的書包皺巴巴地撂在椅子腿旁邊的地板上,看起來和主人一樣沒精打采。
夏小蟬、馮川和俞千貝正置身于東單一座中等大小的兩進老四合院中,四合院被主人改成了極受歡迎的民宿。從馮川這間西廂房糊著云朵圖案黃色玻璃紙的窗戶往外望,可以看到對面東廂房的紅色木門、綠格窗欞,木門上掛的藍布棉門簾讓人想起年畫里穿著棉襖棉褲、紅臉蛋兒胖乎乎的娃娃,手里還拿著炮仗。南邊內宅進口的垂花門在一圈青磚灰瓦中顯得特別華麗講究,門楣上有鮮艷的彩繪,檐柱末端還刻著蓮花。
暮色正一點點落在正中青石板的小院里。院中兩只藍邊大白瓷盆里種著小石榴樹,一個巨大的藤條編織的鳥籠里卻沒有鳥,還有一個刻有游龍的大水缸,是司馬光砸的那種缸,里面絕對裝得下不止一個孩子,司馬光一定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它砸碎——缸里原本養著些五彩斑斕的魚,因為天冷被主人撈出來挪到室內去了。一只黑斑白貓影子一般從灰屋頂躍進院子,跳上缸沿,往空蕩蕩的缸里瞅了兩眼,便跳下來窩成一團歇著了。
小蟬和馮川是昨天下午從果園市到達北京的,今早七點他倆就到故宮的午門廣場排隊了——為了趕在第一批看到“青綠山水”特展。大年初二,怕是北京最冷也是最安靜的時刻,清冽的慢慢亮起來的天,湛藍里染著點兒紅,透過毛線圍巾呼出的白氣,伸展著雙臂的凹形的午門——這清冷這寧靜混淆了時光,讓小蟬覺得實在很像站在三百年前,老太監馬上就要出來打掃庭院。
從正面看,午門有三個門洞,正中那個是專為皇帝準備的,它連接著故宮中軸線上大石頭鋪成的、只有皇帝能走的御道,文武百官只能從東西偏門出入。可是也有例外:一是皇帝結婚的時候,鳳冠霞帔、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皇后娘娘是乘著轎子從中門進入紫禁城的;二是科舉考試最后一輪也就是殿試的前三名,狀元、榜眼和探花,被皇帝接見后可以昂首挺胸沿著御道從中門出去,這恐怕是古代讀書人夢里最長的一條路了。
但從背面看午門,卻有五個門洞,左右兩側還有兩個小小的掖門,這就是所謂“明三暗五”。
小蟬記得圓姑說過,從前午門廣場是戰爭勝利后舉辦獻俘禮的地方,俘虜們烏壓壓地跪一地,心中七上八下,期盼著午門上高高端坐的皇帝說一句話:“朕寬宏大量,把你們都赦了吧!”
說這話時,圓姑很威嚴地模仿皇帝揮了一下手。
那是六年前的寒假,小蟬第一次來北京,和圓姑一起。圓姑來和一位白師傅學畫京劇臉譜,你知道,圓姑是位特效化妝師,各種不一般的妝容她都想學,包括臉譜。
小蟬走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白師傅的那些術語——三塊瓦臉啦,十字門臉啦,碎花臉啦——她聽不懂,卻又覺得有趣,和學校游園活動時的畫臉差不多,那時老師或前來幫忙的家長會把孩子們的臉畫成蜘蛛俠、小鬼、蝴蝶、仙女的模樣。
模特兒們魚貫而入,在圓姑對面坐好,額頭上都緊緊勒著一根布帶子。每張臉圓姑都先刷一層白粉,然后用毛筆精雕細描,白師傅則在一旁大嗓門指導:
“這是個喜劇人物,畫翹嘴表示笑口常開!”
“青面虎綽號里有‘青’字,得勾綠臉!”
“這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將,臉蛋子不能涂這么粉!”
原來有這么多講究,臉譜和人物的姓名、年紀、性格、經歷都得相符。
圓姑很認真,先打了十來張“草稿臉”,又交了五張正式的“作業臉”,連一口水都沒喝。
小蟬記得第一位赤紅臉膛的是關羽,那臉色真和蜘蛛俠差不多,粗黑眉毛,長長的黑眼線和埃及艷后的很像,這算是最簡單的一張臉譜了。
第二位黑腮幫子,黑鼻子,白眉毛上有兩個黑色的逗號,黑額頭,總之就是個黑大漢,但額頭正中又有道白色的月牙兒,這是包拯。
第三位已經很復雜了,滿臉跟躥著焰火似的,有黑有紫有赤,令人眼花繚亂,偏偏額頭上還有個龍飛鳳舞的“虎”字,白師傅說這是驍勇的楊家將楊七郎,善使一桿虎頭烏金槍。
第四位的臉是金色的,額頭上九個點兒,嘴角往下撇,鼻孔撐得跟馬一樣;最后一位左右半邊臉壓根兒不對稱,滿臉都是旋渦,像凡·高筆下的星夜——這二位是誰小蟬已經想不起來,只記得白師傅聲如洪鐘地表揚圓姑聰明伶俐。
哦對,白師傅也表揚了小蟬,因為小蟬也絲毫沒閑,她對著鏡子,一筆一畫,把自己畫成了尖嘴猴腮的齊天大圣孫悟空!
(二)
那天學習完畢,白師傅順理成章邀請大家觀看演出。
小蟬記得很清楚,劇目是《貴妃醉酒》。那時的她雖然還沒去過西安、沒有參與到奏樂陶俑的冒險中去,但楊貴妃玉環的芳名還是聽說過的。更有白師傅在一旁解說,說所謂貴妃醉酒,就是楊貴妃和唐玄宗約好了在百花亭一塊兒飲酒賞花,貴妃備好了御筵,唐玄宗卻放鴿子始終沒現身,貴妃越等越郁悶,獨自喝悶酒,直到喝得醉醺醺……
主角兒楊貴妃上場,小蟬覺得她頭上的鳳冠華麗極了,只見它由無數既像翅膀又像火焰的小零件密密匝匝簇擁而成,藍得那么特殊、那么奪目——后來小蟬知道那叫點翠,古代是真的要剪下翠鳥的羽毛來做的,如今自然不再需要這種殘忍的手法了——猶如一片翠藍色的小樹林,每棵樹頂端都開出一朵奇異的花,每朵花都是一顆碩大晶瑩的珍珠!鳳冠底部鑲著一圈紅寶石,額頭正中那顆幾乎有雞蛋大,嵌在銀托兒之中。鳳冠兩側金色的流蘇搖搖擺擺垂下來,繡滿花朵與云朵的五彩宮裝上也有金色流蘇。貴妃甩著寬大的袖子,手拿繪有紅粉牡丹、綠葉片的金扇子,在臺上邁著碎步,像閃閃發光的不明飛行物,把小蟬都看呆了,覺得無論是灰姑娘的水晶鞋還是野獸送給美女的舞裙,在這樣的鳳冠戲服面前都黯然失色。
小蟬好不容易把目光從鳳冠挪到貴妃紅撲撲的臉蛋上,那眉毛、眼角都往上挑,漂亮極了。貴妃的眼睛亮晶晶的,特別有神,所以當小蟬得知這其實是位男演員的時候,她大吃一驚!
白師傅說這不奇怪,現在的旦角兒有男有女,可從前,貴妃都是男演員扮的。
咿咿呀呀的胡琴聲中,白師傅不說話了,專心聽戲,手在腿上打著拍子,嘴里跟著哼哼唧唧,時不時大喝一聲“好”,嚇小蟬一跳。
貴妃到底唱了什么,小蟬一概沒聽懂,不過這并不妨礙她理解故事:舞臺上擱著張桌子,桌上鋪著繡龍的黃桌布,擺放著酒壺、酒杯和幾個空碟子,小蟬可以想象碟子里其實盛滿了山珍海味——聽說京劇最考驗觀眾的想象力,這是它的精妙所在,手里揮舞個鞭子就是騎馬,繞舞臺一圈就是走了十萬八千里,馬過萬重山。
這時小蟬聽懂了一句臺詞,貴妃說:“待娘娘自飲幾杯。”一旁伺候的裴力士捧上“太平酒”,宮女奉上“龍鳳酒”,畫著小丑臉的高力士還推薦了“通宵酒”……可是根本不夠!貴妃在唱了一句“且自開懷飲幾盅”后就開始自己給自己倒酒了,一杯接一杯。
小蟬覺得貴妃演得可真好啊,每次飲酒的姿勢都不一樣:先前還用大袖子遮著,很快就不遮了;先前小口小口喝,很快就仰脖子往嘴里倒了……仔細看,貴妃步子晃了,眼神渙散了,臉紅得都腫了!
“好!”圓姑發自內心地大喝一聲。
可白師傅反而不叫好了,不僅不叫,拍子都不打了,嘴張得老大,里邊能塞進個酒杯。
臺上貴妃把醉態表現得惟妙惟肖,只見她(他)兩腿一軟,搖搖晃晃往前邁了一步,抖了抖袖子,右腿在前左腿在后,慢慢蹲下來了,再往后甚至躺下來了,背貼著腳,臉朝天,腰扭得像麻花一樣,姿勢別提多嫵媚了。
場內一片叫好,除了白師傅。圓姑把腦袋湊過來,顯出特別內行的樣子,對小蟬小聲說:“這個姿勢叫臥魚,類似于高等級的瑜伽,我是做不來的,肯定會把腰給閃了。了不起的柔韌性和平衡能力啊!你看他這么慢地落下來,鳳冠上的珍珠和流蘇都不帶晃動的,控制得真好!這一定是從小練就的功夫。你知道京劇演員和體操運動員一樣,也是要練功的,壓腿,嗯,那么狠狠地壓,一塊接一塊的磚頭往上加……”
她瞅著舞臺,又叫了一聲好,補充道:“我聽說能把臥魚做到三分鐘的,就是大師級別。這位貴妃,足有三分鐘啦,后生可畏啊!”
再過一會兒,她納悶兒了:“這都快五分鐘了……小伙子是在炫技嗎?是要破世界紀錄嗎?”
身旁白師傅站了起來。
連小蟬都看出有些不對勁兒了,臥魚就臥魚唄,怎么連眼睛都閉上了?而且臉紅撲撲的,打起了小呼嚕……
貴妃娘娘以這種高超的臥魚功夫在臺上睡著了!
“哎呀娘娘!”裴力士說。
“哎呀娘娘,您是真醉了?”高力士說。
兩位力士對視一眼,匆忙上前,把打呼嚕的貴妃連拖帶拽帶到臺下去了。
幕急落。
后來小蟬才知道,原來扮演貴妃的年輕演員什么都好,就是有個貪杯的毛病,偏偏酒量又小,一喝就醉,因此全劇團都管著他,不讓他亂喝。那天上場前,有位熱情的粉絲送了他一瓶陳年好酒,把“貴妃”饞得呀!恰巧“高力士”進來,看到酒盒子,瞪了“貴妃”一眼,立刻拿走鎖進柜子里,他絲毫不知道,剛才那么一眨眼的工夫,“貴妃”已經把大半瓶酒都倒進了道具酒壺里……
雖然沒有演完,可小蟬一直認為這是世界上最精彩的一出《貴妃醉酒》。
與小蟬一樣,也是六年前的寒假,馮川與媽媽鐘羽一同來到北京。
鐘羽是來開國際學術會議的。最后一天會議散場,一對外國專家迪克和瑪麗央求她當個向導。鐘羽豪爽地問他們想去哪兒,迪克從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邊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字:“琉璃廠”。
話說這琉璃廠,原本是名副其實的制作琉璃瓦的工廠。
什么是琉璃瓦呢?
你看小蟬和馮川在北京住的四合院,之前已經形容過,是“青磚灰瓦”,也就是說,是磚瓦本來的顏色。可是皇家的宮殿、王府的亭臺樓閣,又或者重要的祭祀場所,如果還用這么灰不溜秋的磚瓦,就太顯不出氣勢了!于是磚瓦們被先上色、再燒制:黃色、綠色、藍色、黑色……鮮艷極了,而且不同顏色有不同的用途,比如故宮大片大片的黃色琉璃瓦屋頂,那是天子的顏色。
到乾隆時,乾隆挺有環保意識的,覺得燒磚的煙啊,排放的廢水啊,都有污染,于是把琉璃廠給遷到城外去了。
然而琉璃廠絕不僅僅是個工廠這么簡單。
(三)
自從在南京探過秘,小蟬和馮川對于古代的科舉考試已經很熟悉了。明清時期在本地考試中勝出的舉子們還要參加會試,他們到達北京后,大多居住在琉璃廠附近,時間一長,這里便形成了一個古籍、書畫、文物市場。考生們來這里淘書、淘文房四寶,瞅一眼身旁也在淘寶的同齡人,心中暗自琢磨:“不知最后是誰有資格走在御道上呢?”
同樣是在乾隆年代,因為要編纂《四庫全書》,全國的珍貴圖書都聚集在琉璃廠。這是個超級浩大的工程,因為當時沒有電腦也沒有打印機,全靠手抄,編完之后又一連抄了七套,每套230萬頁,8億字,一頁頁首尾相接比赤道還長!
編寫《四庫全書》的大儒和抄書人們為了方便,大都選擇在這一帶安家。恰巧做瓦的工廠搬走,騰出空地正好屯書,琉璃廠當仁不讓,成為全國的圖書中心和超大的字畫古玩市場,直到今天仍然如此——這不,連外國朋友都知道了。
一行人來到琉璃廠,兩側坐落仿古建筑,中間商品琳瑯滿目,既有在店里賣的,也有擺攤兒的。
鐘羽四下一打量,有些忐忑,警告兩位外國朋友說:“切記,我們都是研究動物的,迪克你是水族動物,瑪麗是禽鳥,我呢是蟲子,對這些東西是絲毫不懂的,除了化石,我從來沒摸過任何‘古董’!聽說琉璃廠魚龍混雜,大家可千萬不要上當!”
可是連小馮川都感覺到了,二位連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瑪麗滿眼冒紅心,拿起玉辟邪,又拿起玉鴨子,再拿個木雕煙斗,還想把一串瑪瑙珠串往自己手上套,一件都舍不得放下,攔都攔不住。
迪克呢,同樣挪不動步子,他捧起一對15厘米長、2厘米寬、頂端雕成蟾蜍的黑石頭柱狀物,翻來覆去地研究。
“那是鎮紙,明朝的墨玉鎮紙,”攤主淡定地說,“兩百塊錢。”
“明朝的啊!”鐘羽一臉茫然地翻譯給迪克。
剛翻完,不得了!馮川發現媽媽的眼睛也變成了心形!只見鐘羽一個箭步躥上去,指著一套六本小人書嚷嚷起來:“哎呀,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連環畫!可惜后來搬家弄丟了!”
她激動地問攤主:“多少錢?”
攤主說:“三百塊。”
鐘羽很驚訝:“六本小人書三百?原價每本才一塊五!”
“嘁,古董你懂不懂!”攤主擺了擺手,“算了,鎮紙和小人書都買的話,給你們便宜點兒。”
最后,小人書兩百五,明朝的墨玉鎮紙一百八,成交。
雖然也不懂古董,可小馮川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那時的馮川怎么會預想到日后的“奇域”,以及一系列與古物有關的冒險?
六年前的一切仍歷歷在目,琉璃廠石頭路面上的薄霜,兩側仿古建筑上的匾額,結尾不是“閣”就是“齋”,媽媽看到童年時代心愛小人書時興奮的樣子,她和瑪麗、迪克掏錢買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東西時感覺傻傻的,攤主綻放出溫暖的笑容……那竟是與媽媽一起的最后一次出行。
唉,當時只道是尋常。
六年前的寒假,馮川與小蟬沒有在北京相遇,就算遇到估計也只是路人般擦肩而過,畢竟那時馮川還沒有搬到果園市的二一添五胡同,還沒有成為小蟬的鄰居。
可六年后的這個寒假,他倆一起來北京了。
他倆在午門看“青綠山水”展,看到了那幅長達12米的《千里江山圖》,這是在他們所熟悉的宋徽宗的年代,在那個考試很古怪的畫院里,一位名叫王希孟的少年畫家所作。數年后他就去世了,關于他的史料極少,仿佛他來到人世間就為了畫這幅畫似的。
馮川看過后覺得,雖然畫已千年,卻依然秀麗蓬勃,濃濃少年意,他很想與小蟬討論一番。
二人看完展覽,邊討論邊往外走,在門口看到一位披棉大衣、胸口別牌子的工作人員正和一位學生模樣的大姐姐交涉。
工作人員顯出很為難的樣子,說:“實在不好意思,雖然離閉館還早,但展覽的號碼牌中午之前就發完了,有人天沒亮就來排隊了呢!”
小蟬立刻在一旁插嘴:“對,我們七點就來了。”
工作人員說:“明天再來吧。”
大姐姐都快哭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離開北京!”
可是沒辦法,規定就是規定。
小蟬琢磨了一會兒,對馮川說:“不行,我得趕緊寫個攻略,告訴大家看展覽的正確方式!”
于是他們打亂原有計劃,返回四合院,小蟬吭哧吭哧寫了一篇《沒有攻略,你恐怕看不到千里江山!》,發布在“奇域”上。
發布后還不到十分鐘,小蟬就收到了俞千貝的留言。近期所有未處理的留言中,唯有俞千貝這條發自北京——手稿變成的小柜子?散發出老謀深算、欲語還休的神秘氣質?而且和“奇域”的風格很搭?夏掌柜靈敏的第六感又發揮作用了,她以罕見的高速度進行了回復:“是的,我們正在北京,如果不是太麻煩,可以請您和您神秘的柜子一起來東單面談嗎?”
約好的時間是7點,俞千貝7點半才到,而且好像哭過了。
“你沒事吧?你怎么了?”小蟬小心翼翼地問,遞過去一杯熱乎乎的榴梿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