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悟不介意剛剛的一番前世言論,只盯著莫相忘的臉端詳片刻,“還挺嚴重的,明萱,反正今日也沒有預約了,跟著去明了那邊看看,我對這病號,還挺感興趣的。”
“鐘明悟?!蹦嗤糜^今生粗略看了下他的曾經,“學癡,精通醫術和科技,厲害了,就是不大會賺錢?!?
一聽這話,秀娥趕忙起身過來,“乙恩啊,知道我是誰吧?”
“大嫂,我的親大嫂,我這只是記憶被沖零碎了,腦子有些亂,這段時間勞你照顧我。”莫相忘笑著拉過大嫂的手拍了拍,“謝謝大嫂。”
此言一出,大嫂跟大哥瞬間淚奔,哭得稀里嘩啦的,整整八天,莫相忘才給出個最正常的反應。
“相忘?。 倍够ㄒ哺ㄑ蹨I,雖說來這世界八天,但豆花卻殫精竭慮,從上一世到現在,陪在莫相忘身邊的也只有自己。
如今見她可算正常了,也是松懈精神,大哭起來,也終于喊她相忘了。
“這我也不敢保證,但暫時我會把握住這種感覺,到時候配合高祖幫我退魔,別哭啦,我又不是徹底丟了,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不離不棄的,你回去得好好教教靈蛇,他肯定是被我嚇壞了?!?
莫相忘幫豆花擦著眼淚,回身看向鐘明悟,“我現在的狀態應該保持不了太久,但希望你們能幫我找到重回這種狀態的關鍵點,拜托了,也謝謝了,我這初來乍到的,也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泵鬏婀郧傻財[擺手,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她,“你,你正常的時候就這樣嗎?真好,我除了家里的這些就沒有旁的朋友,人命又短,結交不易,你我年紀相仿,我能不能跟你——”
“好,但……靠近我要注意安全,你修為太低了,控不住我。”
莫相忘這種狀態確實保持不了多久,但凡有一點不順心或是能勾起上一世或是生前事的言行,就會立馬變樣。
自醫館出去后不久,只不過是街上,一個人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這名字叫昭月,她立馬就變了樣,鬼墮魔的力量讓她精神脆弱到了極點。
一路陰沉著臉,來到鐘明了的木屋。
鐘明了善心理學,同樣,也善各種巫術蠱術占星卜卦,流放十九世,也不是白過的,說他是大師,也沒人敢否定。
他是全鐘家最好看的一條狗,卻也是最邋遢的一條狗,從祖家大宅搬出去自己住,但沒半個月,屋里就成了垃圾廠,衣服不洗,里外都不收拾。
后來家父給派過來一個小妖仆伺候著,還算有個狗樣,但依舊很邋遢,長長的頭發遮面,衣服也不正經穿,胡亂一系,前襟都泛著油花,還沾著米粒兒,大冬天的也穿這雙涼拖,手腳指甲就真跟狗啃的一樣。
若說天幽城有乞丐,說得可能就是他。
“這是我十一哥,三千多歲,這三千多年,一直邋遢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過來的。”明萱無奈嘆了口氣,并不大愿意接近鐘明了的木屋,“也不知他這狗鼻子怎么長得,臭死了自己都聞不到,吃屎了這是?”
鐘明悟嘖了一聲呵斥,“怎么說話呢。”
明萱不樂意地撇撇嘴,只跟莫家幾個解釋,“他通心理學,催眠和巫術蠱術占卜都很厲害,在這一世,找他下蠱和行巫的人很多的?!?
莫相忘神情陰郁,看著木屋門內留著拖把頭的男人,觀今生,倒也看清楚了那張鐘家最好看的一張狗臉,也就比她三哥遜色一點,但絕對及不上大姑父和二姑夫,也及不上自家高祖的相貌。
可這張臉卻瞧著很親切,觀今生中偶然看到的微笑,竟也很放松,又很舒心,能驅散鬼墮魔可帶來的陰霾。
六界結緣,能一對一,也能一對二對三,至于這個結緣能不能長遠,卻也跟月老沒多大關系,人家沒那么神通,只給牽線搭橋,至于是斷是結,還得看自己。
月老給莫相忘和付一笑搭橋,卻不想還給邢昭月牽線,最后橋斷了,倒也沒誰找月老討說法,畢竟姻緣這事,能牽一次線,就能牽第二次,能搭一條橋,就能搭第二條第三條。
莫相忘想著這話,就杵在木屋門口,腦內閃現當年付一笑對自己的好,這付一笑不過相識三百多年,可千年之后,竟還能感覺到心里,隱隱作痛。
“來啦?!辩娒髁藢⑴K兮兮的手往前襟上抹了抹,“我算到今天有貴客上門,一早就等著呢?!?
“十一哥,都有貴客上門了,咋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呢,你看你那拖把頭,幾天沒洗了?你今天洗臉了嗎?你沒洗手吧?”明萱嫌惡到有些害怕,竟躲到了鐘明悟身后,“你,你回去,回去,晉唐!晉唐!你怎么伺候我十一哥的!”
被喚出名字的妖仆扎著圍裙,頭頂系著方巾,手里拿著搓衣板出來,“明萱小姐,十九少爺,您來啦,這,這只我收拾還收拾不過來?!睍x唐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他們,“能不能跟家主說,再分我一個幫手啊,這少爺也忒埋汰了,我使著妖法都追不上他造么的?!?
“十一哥你,你倒是也收拾收拾啊。”鐘明悟也是忍不了,抬手在面前扇了扇。
貓狗鼻子靈。
鐘家幾個受不了,莫家的幾個就更受不了了。
莫相忘本就對味道敏感,此刻西風飄過,剛好照面。
‘噦’
她控制不住的嘔了一下,秀娥見她嘔了,也撫著前襟,后退幾步。
倒是豆花,對味道并不敏感,還沒聞到什么。
也正是這么一個小小的插曲,硬是將莫相忘從鬼墮魔勾起的記憶中抽離出來。
“嘿嘿,看來還是有用的。”
鐘明了撩起泛著油光的劉海,露出一張黑不溜秋的臉,也難為他是鐘家最好看的狗,從狗眼里,倒是能看出,是個帥哥。
“這,莫姑娘,你沒事吧?”明萱一臉抱歉地看著她,“晉唐還不把你主子拉回去收拾干凈!”
莫相忘嘔的眼圈泛紅,咔吧出兩滴眼淚,這邊擺手也不讓她扶,“沒事?!?
“沒事,那就里邊請吧,晉唐不用管我,洗你衣裳去。”鐘明了笑嘻嘻地往屋里走,可誰都不想跟他進去,幾經邀請后,才勉為其難地跨進木屋的門。
說來也奇,但也是妖法或是陣法所致。
自門外看,木屋里的一切都那么簡單,就一棟房子,一棵樹。
但踏進門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致變了,南北大院,亭臺樓閣,小山流水皆有,而進來后再看鐘明了,就不是從門外看的模樣了。
沒那么臟污,也沒有什么臭味,只不過是衣著隨性了一點,頭發也沒那么長,腦后扎了個狗尾巴辮,發色許是跟皮毛有關,竟有些黑偏灰白,膚色也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