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陽和周洪波一起走進直都衛視的演播廳。

徐庚和一群難兄難弟們正在埋頭苦干。

來到近前，周洪波腆著剛剛吃了三個驢肉火燒的大肚子，用手里的皮包指這指那：“那個角鐵一定要水平，否則電腦操縱射燈時，會出現偏差，鎖死螺絲一個不能少。”

說到這里，周洪波費力蹲下來，伸手翻動上在鋼板上的角鐵，馬上把大油臉拉下：“這誰干的活？”

抬起頭來，大眼珠子掃射一圈，最后落在徐庚臉上：

“誰干的？”

徐庚本來就心虛。

姜陽來時路上給他打電話，他大聲說“周扒皮”，得知周洪波就坐在姜陽身邊，徐庚險些嚇尿崩。

畢業答辯和論文是否通關，要經過周洪波。

給老師起外號，還敢喊出來讓他聽見，真是不要命了。

徐庚心緒紊亂。

亂中出錯。

但是他硬著頭皮看向了老實人王濟舟。

王濟舟這個班長當的確實屬于“服務型”。

班里有任何困難，都要甩給他。

有鍋，也是由他來背。

不過總有例外。

王濟舟挺了挺胸脯，攤開雙手：“看我干嘛？”

君子坦蕩蕩，隨便你來誆。

徐庚把目光偏移，對準了李承遠。

嘴強王者可不吃癟，上前一步摟住宿舍老大徐庚的肩膀：“老大，錯了就錯了，兄弟和你一起扛。”

周圍一片“庫庫庫”的壞笑。

宿舍老大徐庚栽贓不成，只好收回目光，對周洪波賠笑道：“周老師……”

周洪波站起來，肚皮朝天，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天天向上：“徐同學，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學生。”

徐庚馬上低下頭，裝成老實巴交的樣子：“周老師，我疏忽了，馬上改，馬上改。”

伸手從地上撿起螺絲刀。

周洪波不能全程在這里盯著學生干活，必須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他才能跑出去安心的浪：

“徐同學，你先不要動，

“我認為不是把一顆螺絲鎖死的問題，

“關鍵在思想是不是麻痹，

“同學們都聽著啊，你們雖是實習階段，但一定要以對待正式工作的態度對待實習，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把本領練出來，將來走向社會走到工作崗位上才能勝任本職工作，不被淘汰。”

調子起的有點高，周洪波咳了一聲，切換到接地氣模式：“兄弟們，不要怪周老師發脾氣，你們比我要清楚，這些組裝好的部件，都要掛到高處，懸掛在演員頭頂，一丁點閃失不得出現，哪怕掉下一顆顆小小的螺絲，都可能釀成大禍，真要出了問題，要蹲監獄的，兄弟們，一定一定要上心才行，否則，在你們的畢業設計評審會上，我拿什么向評審委員會為你們說話。”

徐庚低頭認罪，老老實實。

覺得周洪波說的差不多了，姜陽上前勸道，也是借給周洪波一個梯子，讓他下來：“周老師，大家都知道了，您放心，以后肯定做好。”

周洪波看了姜陽一眼：“真的？”

姜陽笑著回道：“當然。”

馬上又說：“把這里交給我和王班長，您總放心了吧。”

周洪波香腸嘴咧開：“好啊，那我等著看大家實際行動。”

看到瞪著大眼珠子的周洪波忽然瞇眼笑起來，十多位同學感到很神奇，姜陽怎么就敢上前勸呢？就勸了一句，怎么就那么好使呢？

得出的結論是：姜陽昨天給周扒皮灌下的迷魂湯，今天還在生效呢。

于是，各位對姜陽到底對周洪波做了什么，迫切想知道。

“徐同學，周老師保溫杯里的水已經喝完了，趕緊幫忙給續上。”姜陽招呼徐庚。

徐庚正在拿著螺絲刀蹲在地上慪氣。

恨自己早晨從宿舍出來時，沒有看黃歷，他怎么也想不到，大早晨的，姜陽怎會和周洪波混在一起，他見姜陽沒有按時到位，還等著看姜陽笑話呢。

昨天，姜陽遲到了反而混的比誰都好，招人恨。

徐庚心里不愿意，但是他不傻。

知道姜陽為了他好。

不花一毛錢，就能挽回一些損失，徐庚樂意干。

屁顛屁顛去給周洪波打開水沖枸杞。

“大家繼續干活吧，我和周老師去趟辦公室。”姜陽指揮同學們。

立即散開，干活。

有了剛才周洪波一頓敲山震虎，誰都不敢吊兒郎當。

哥幾個一致認為，是姜陽及時制止了周洪波。

很多人也想到了上前勸周洪波，但是要么不敢上前，要么不知道如何勸，可姜陽那么自然，那么簡單，一句話，讓周洪波停下來，兩句話，讓周洪波露出笑容。

本事。

學不來。

真的學不來。

……

走在直都電視臺辦公樓里。

長長的樓道被保潔人員擦得明亮，還在不停的擦，敢偷懶就扣錢。

大白天還開著樓道燈。

窗口單位，必須亮堂干凈。

再往前走，經過臺長辦公室的門口，便是吳學海的辦公室。

周洪波帶著姜陽一進門，便看到吳學海正在對兩個女子講事情。

女子扭頭過來，其中一個是昨天一起吃飯的祖怡。

祖怡站起來，另一個女子也跟著站起，長得比祖怡年輕，眉清目秀，

她叫錢薇，去年入職，帝都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擔任祖怡主持的農經節目副導演，本來在導演組，副導演沒有啥權利，趕上導演因腦中風休養在家，農經節目導演工作壓在她的肩膀上。

她倆熱情跟周洪波打招呼：“周主任好。”

領導的親戚也是領導，要尊敬有加。

特別是領導夫人家的親戚。

吳學海歪頭，把視線繞過周洪波油桶一般的身體，看到跟在周洪波身后的姜陽，立即微笑著熱情說道：“小姜也過來了。”算是跟姜陽打了招呼。

別看簡單這么一句話。

在吳學海的下屬看來，小姜不是一般人。

“吳臺長，我們一會兒再過來向您匯報方案。”祖怡和錢薇懂得回避，給周洪波和姜陽騰地方，出門時把門帶好。

周洪波把皮包扔到茶幾上，大模大樣把二百多斤拍在了沙發上，姜陽沒坐，他要以學生身份存在。

“坐，小姜，別那么客氣。”吳學海想姜陽壓壓手。

姜陽這才坐下。

吳學海推了推金邊眼鏡，斯文盡顯：“抓緊說，我一會兒還有個會，宣傳部過來人考核。”

考核什么，吳學海當然不會說。

“小姜，你自己說。”周洪波歪頭對著姜陽。

姜陽從沙發上欠欠身，很謙恭的樣子：“吳臺長，我涉世未深，說的不周全的地方請您多擔待，姜家老店上舌尖華夏這件事，勞煩吳臺長幫幫忙。”

剛說到這里，周洪波給姜陽打斷：“說重點。”

姜陽一臉納悶：“周老師……”

欲言又止的同時，對周洪波察言觀色。

周洪波哈哈笑起來：“把給吳臺長什么回報說一說。”

姜陽忽然明白了，但是他不說：“周老師，我，我哪好意思說呀，太寒酸了。”

“好了，我替你說了吧。”周洪波把姜陽說的終身免費就餐說給吳學海。

真是小舅子在姐夫面前隨便，看來姐姐在家里地位不低。

周洪波的姐姐周凱麗在政府大樓里工作。

“終身免費就餐”把吳學海逗得笑起來。

斯文的人笑起來，看上去沒那么斯文了。

“先不說享受你們姜家拉面的終身VIP待遇，昨天晚上，馮塘導演跟我專門通了電話，就是為你們姜家面館上舌尖華夏這件事。”

姜陽心說，靠，要知道這樣，我就不說終身免費就餐的事情了，顯得小氣了。

吳學海具體說道：

“這事能成，

“一在姜家拉面確實好吃，昨天晚上，馮導專程去品嘗了一下，說確實不錯，

“二在小姜你昨天中午表現的好，馮導待見你。”

吳學海說完，端起保溫杯喝菊花茶。

姜陽心里一動，

媽耶，

一尊大佛到我家，吃了我親自拉的面，我卻渾然不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