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還為來得及去理解之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的真實面目,來自過去的光景就在眼前站開了。
“既……既然如此,我去爭取時間,公主殿下就快逃吧,去啟動那個術式。”
士兵模樣的人對著門口,向身后的公主打算留下最后的話語,隨后,就沖出了門外,但很快被拉住。
“……唔,你知道你這句話的含義嗎?那個術式是意味著要犧牲整個國家啊!”
“我當然知道,我們可能會全部死亡,而且會有比地獄還痛苦的東西等著公主殿下。”
“我無所謂!但是百姓們呢!!”
士兵露出苦澀的笑,對著這位公主殿下說:
“外面已經,已經徹底失去原本的模樣了,而且,我們兩個已經是最后的人類了,快走吧,去啟動那個術式吧,公主殿下。”
“什!?”
公主難以置信地倒退幾步,士兵卻是接著開口。
“我作為最后一名國民,向您請愿,公主殿下,去啟動那個術式,拯救這個世界吧。”
“百夫長……!!”
“哈哈……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公主殿下……靠您了……保重……”
站立在門口,士兵說完話就變成了兩半。
“百、百夫長!連、連你都……謝謝,對不起,我下定決心了。”
“咕唔,啊啊啊啊!!”
站在門口將士兵的尸體復生,那招致災禍的罪魁禍首的“邪神”就在那里。
“跟我來吧,邪神!我會賭上我和這個國家的一切打倒你!”
“唔,咕,啊啊啊!哈!”
肆意地狂笑,飄逸的雪白秀發上沾染著無數的鮮血,近乎瘋狂地撕扯著手上不知名的血肉,如同野獸一樣用四肢奔跑著去追逐逃跑的公主。
視野再度回歸正常,白言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剛剛、那個是……”
那段記憶的回放是在這個地方與邪神發生戰斗的回現,接近于閉幕的景象。
所有的士兵都倒下了,亡國的公主打算使用最終的手段。
【比起這個,那個邪神的模樣……】
莉婭的聲音里滿是不相信。
“是、我?”
畫面里充滿狂氣的邪神--是莉婭。
“……為、為什么……我……那種事情……為什么……”
“莉婭?”
近乎于哭泣的表情,迷茫地遠離著不斷靠近她,安慰著她的白言。
“怎么是這樣?我是那個邪神?我殺了整個王國的人?”
“等等!莉婭!”
“所有人的幸福都被我毀掉了!整個王國的和平被我毀掉了!!都是我干的!!!”
和平日里的氣息不同,隨后,污濁的黑霧從四面八方涌來,白言因為黑霧的阻攔難以接近莉婭。
“啊啊,是我,都是我!毀掉了!殺掉了!用我的、這雙手!!”
黑霧像是回歸似的,在莉婭身旁徘徊,隱約可見的是它們在破壞莉婭身旁一圈的地面。
白言顧不得黑霧對他的侵蝕,沖了進去,打算提醒莉婭。
“喂!要掉……”
“請不要過來!!”
“……?”
大聲地呵斥讓白言一時間該怎么辦,這是他頭一次見到莉婭這樣子。
“我是邪神!毀掉所有人幸福,創造了這出慘劇,骯臟有丑陋的存在,沒有被主人您觸碰的資格。”
“給我閉嘴!然后回答我,你是誰!”
“我……我是……”
這一次輪到莉婭手足無措了,不光是因為白言的話語,還有快要砸向他的石頭。
下意識地想要沖向他,去保護他,但地面已經下陷了。
石頭不偏不倚地命中白言的后腦勺,將他的意識砸散,暈厥的男人隨著地面往下陷落著,少女如臂指使地引動黑霧包裹住了他,可沒時間保護自己了,落地時的沖擊也同樣擊潰了她的意識。
強大的恢復力讓莉婭很快清醒過來,掃視起四周,閃現而來的疼痛讓她捂住了受到沖擊最嚴重的腦袋。
“唔……這里是,地板崩塌了……唔……主人!!”
慌忙地尋找那個身影,還好,除了仍然昏迷著以外,黑霧很好地保護了他。
“主人!失去意識、還活著,太好了……”
爬到他身邊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對著主人那張閉著眼熟睡的臉頰,無意識伸出去的手臂又被強制縮了回來,她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我沒有那個資格,我做了那么多骯臟的事情,這雙手,已經污穢了。】
“我不應該出生吧?我不應該存在吧?我不應該復活吧?”
蜷縮起身子,否定著自己,循聲而來的怪物們趁機涌現,它們血紅且空洞的眼睛望著昏厥的白言,流露出貪婪的色彩。
領頭的魔物看向莉婭,無神的眼睛像是在對下意識阻攔的莉婭說。
“你好像是我們這邊的吧?”
……大致的意思應該是如此。
【一定是這樣的吧,對生命貪婪地垂涎著渴望,這種丑陋的模樣就是我失去記憶前最真實的模樣吧。】
盡管如此,莉婭還是第一時間采取了戰斗姿態,想要保護自己身后的人。
【身體,擅自做出這種動作,已經習以為常了么,不,應該……】
“應該是連同伴的血都想要吧,真是丑陋啊。”
自言自語的語句,在空虛的腦海里空洞地回響著,然后,莉婭放棄了思考。
“都去死吧!!!”
眼眸里浮現類似于鐘表的圖案,第一個沖上來的魔物的時間被徹底的靜止,莉婭趁機用黑霧聯動自身的魔力形成飛刀,一刀緊接著一刀地丟向魔物們。
第一批的魔物因為時間都被停止而被全部屠殺完,但第二批的魔物們也出現了。
“哈、哈,都去、死啊!!”
被附著著黑霧的飛刀擊敗的魔物們,它們留下的靈魂殘渣被黑霧包裹吞噬,為莉婭提供了繼續行動下去的力量。
“唔,去死啊!都去死!!”
解決完不知道多少波魔物,莉婭對自身的能力運用得越來越熟練,衍生能力也是手到擒來,好像這些本就屬于她一般。
“哈、哈,沒完沒了了是吧,哈、呼,啊啊啊!”
【胳膊,斷了好幾次了吧?骨頭,碎了有十幾次了吧?吐血?數不清了。】
“我還是可以繼續站著,我、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是造成一切的邪神,應該就這樣倒下的啊,為什么,為什么,我在做什么?為什么要咬緊牙關,忍住疼痛,甚至是歪曲道理一樣地站起來。】
“唔。”
“主人……”
白言發出聲音來,似乎要醒了。
【這種事情,已經早就決定了!】
“我要,保護好我的主人!哪怕,我是毀滅了一切的兇手!即便已經與世界為仇,那又怎么樣!”
【就算這樣,主人,我也要,我也要保護好主人!】
“我的愿望,我想實現的愿望,就是保護主人啊!!”
說著,再一次地沖向堆積而來的魔物,為了實現她的愿望,無論是怎么樣的痛苦、怎么樣的疼痛,甚至是罪過,她都會接受、順從、忍耐……
……
“回答我,你是誰?”
……
想要回答他的話,哪怕現在已經是身體的極限。
“我,我的名字是……”
黑暗在眼前消退,白言取回了自己的意識,捂住后腦勺環顧著四周。
“……唔,這里是?”
模糊的視野回歸正常,白言看到了站在身前不遠處的莉婭。
“早上好,主人。”
這樣說的她滿身都是顯眼到不行的傷口,裂開的衣服被鮮血染紅浸透,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身軀上若隱若現的傷痕和淤青。
“你、那些傷?”
“只是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沒關系的。”
這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謊言,周圍的痕跡就足以說明這是再生速度都跟不上的戰斗,但是,白言沒什么想要接著問的了。
因為,少女澄澈的雙眸在向他傾訴說著什么。
“主人,我是莉絲薇婭,您的莉婭。”
向前走上幾步,離白言越來越近。
“即使是窮兇極惡的邪神,即使是毀滅了這個國家的可憎的存在,我都是,侍奉您、與您同在……被您取名為‘莉婭’的莉絲薇婭,嗯,這就是我。”
浮現在她傷痕累累的臉上的微笑,那有著一種感覺,仿佛豁然開朗一樣,清新而又美麗的感覺。
為了不輸給她,白言同樣揚起嘴角以示回應。
自此,兩人沒有一方發出聲音,從纏繞在一起的視線,白言和莉婭已經不需要言語了吧。
只是,
莉婭的雙眼突然失去焦點,整個人搖晃起來。
“啊?喂!莉婭!”
抱住差點倒在地上的莉婭,倒在白言懷里的少女的身體,既輕又柔軟,令人是如此難以置信。
“對不起,好像有點累了。”
虛弱的嗓音惹人憐愛,白言緊緊抱著她,輕輕梳理她雪白的長發。
“在我睡覺的時候,你好像很興奮啊,稍微,也休息一下吧。”
“是……承蒙您的、盛情……主人。”
她如此的小聲說著,緊隨其后的,是她毫無防備的睡顏。
【你,一直都在保護我吧。】
這么想著,白言記得從見面的那一刻起,被他取名為“莉婭”的少女就一直這么做著,竭盡全力,一直守護著他。
下定了決心。
無法改變她凄慘而悲涼的過去。
【那至少要讓你可以一直微笑著的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