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給孩子嚇得不敢認。

她回來前進了一趟空間，修眉修容全副上陣，將原本女性化的五官改得偏男性化并不是什么難事。

林捕頭已經走了，她拿過老弟手中的官文仔細看。

看到免除孝期那幾個字時，眸光微晃。

她并沒有跟晏無渡交代過這些，但是他好像全都考慮到了……

“姐，你干嘛盯著官文笑得那么奇怪？”

薛景玉最初懵逼過后，也漸漸反應過來了，不解道：“還有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這官文上的薛玉是誰？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個表親？”

薛軟玉按了按手，意示他不要急，然后把官文攤在桌子上，指了指后面的內容。

“著征調薛玉入營，十日后隨大部隊一同啟程，奔赴西北邊境。”

薛景玉盯著這段話看了好久。

“姐你是不是用你……”他微垂著頭，開口的聲音雖然極力維持，但還是聽得出有些沙啞。

薛軟玉想過老弟可能會多想，但沒想到反應這么強烈。

她不由分說地將少年拉出了屋子，在黃土地上撿了根樹枝，“薛景玉，我不是替你。”

“你可以不用從軍，確實是因為我立了功，才能向上面的大人物換來這份恩典。但是我要從軍，只是因為我想去，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我真想替你，當初在縣衙柴房，就不會讓你留下，更不會撞柱尋死。明白嗎？”

她的掌心托著少年的臉，眸色格外認真。

少年鼻頭有些微紅，“可你為什么想從軍？戰場那么危險，萬一你出了什么事……”

“想做一件事，有那么多為什么嗎？”

她寫罷這句話，停頓了好久，才又寫道：“我想去從軍，和你想當官一樣。換我來問你，你想參加科考，想當官，但是官場險惡仕途渺茫，你會因為這個就放棄嗎？”

少年微怔，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為他已經猜到了薛軟玉接下來要說什么。

他不會因為官場險惡放棄，她也不會因為戰場九死一生而后退。

“姐。”

“你……”他欲言又止，“算了。”

薛軟玉捏了捏他的臉，不滿地在地上寫道：“什么算了？說點好聽的。”

“你一定會活著回來。”他說。

“不夠好聽。”

薛景玉抿著唇不理她，但抗爭了一會兒就自己屈服了，“……我姐那么厲害，未來肯定會封侯封爵，名垂史冊！”

真乖。

她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一瞬間好像突然體會到了晏無渡為什么那么喜歡乖的。

……

靠著賣獵物，薛軟玉身上的錢眼瞅著終于逼近1000文大關。

這天，依舊是進城賣完獵物后，她想著走之前肯定要給老弟留點什么，思來想去找到了一家書局。

他弟的書都是借的，如果她送他一本書，那小屁孩肯定開心。

“老板，這個多少錢啊？”她用手比劃道。

老板見是個啞巴，穿得還寒酸，看了一眼便繼續耷拉下眼皮抽大煙，“二兩銀子。”

什么？？

薛軟玉驚到了。她知道古代印書并不發達，可沒想到這么貴。

默默地將那本書放了回去，隨后視線瞥到老板身后架子上的紙筆，冒出了一個想法。

薛軟玉從書店里買了筆墨紙硯出來，花去50文錢。

她將那一沓東西收入空間，去接老弟下學。

一輛轎子從她身旁經過，停在書院的西南角門。

在丫鬟的攙扶下，從轎簾里探出一只蔥白的手，而后車簾被徹底撩開，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提著裙擺款款下轎。

薛軟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因那少女樣貌著實美麗，三庭五眼的標致，皮膚又白又嫩，縣城里少見這樣的美人。

待看清那美人身邊的小丫鬟后，她愣了一下。

那不是上次給景玉遞手套的小丫鬟嗎？

所以這小姐就是……？

臥槽？

薛軟玉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內心格外興奮。這姑娘這么好看，她弟那個木頭竟然一點也不心動？

這種心情就好比，自己養大的豬，突然有一天被顆好白菜砸到了，結果那豬還不拱。

薛軟玉正看得出神，小姐下馬后并沒有直接進院門，而是似乎在同什么人說話，態度親厚。

她假裝漫不經心地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到原來那轎子另一邊還跟著一匹高頭大馬，馬上騎著一名穿錦袍的年輕公子，相貌也算端正。

瞥見這一幕的薛軟玉不由嘆了口氣。

不過還好她弟本也對人小姐無意。

這么想著，她心中興奮減淡，專心在涌出書院的學生中搜尋弟弟的身影。

而好巧不巧，她看到她弟立在一棵樹下，視線所望正是馬車方向。

他似乎看得出了神，連有人走到他身邊都沒有察覺。

薛軟玉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閃身擋住他的視線，做了個鬼臉。

“姐。”他平靜的喊了一聲，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而后移開目光，“我們回吧。”

不知為什么，看小屁孩這個樣子，薛軟玉心里忽然有點怪不好受的。

……

十天光陰，轉瞬即逝。

薛軟玉早早起來收拾行李，然后進了空間喬裝打扮，出來的時候不忘記將自己抄錄了數個夜晚的稿紙帶上。

她空間里的書雖然有很多，但都是簡體字。所以她想讓老弟看得懂的話，只能自己用繁體字重新抄錄一下。

雖然累人，不過好在省錢。

……

庭院里。

薛景玉看著被放在自己手里的一沓紙，有些懵。

上面的黑色字體端正無比，幾乎和印出來的一樣，但這書他卻是從沒看過。

扉頁上寫著四個大字：資治通鑒。

？這是什么書？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書上了，因為他姐塞給了他一吊錢。

“給我這個干嘛？我不要。”

薛軟玉想到他會拒絕，便直接把錢給了盧氏。

然后低頭為自家弟弟整了整衣襟，一抬頭，發現少年眼眶微紅。

“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身后縣衙的人在催了，薛軟玉揉了揉他的腦袋，干脆利落地轉身上馬。

“還有要經常給我寫信！”

少年想到什么，忙追出門去高聲喊道，可他的聲音被遠遠甩在馬匹身后，被塵土裹挾的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