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枝頭的春

我在春天里入睡。

總有片云恰時跳進空中，依偎于不知某處的山巔。風過如呼吸，云生似吐含。讓它隨著自己在藍色畫布上行走。藍色畫布，像業余畫家的限時調色板。就是這樣的調色板，與泥地傾灑的綠色相襯，僅誕于兒時園中的一角，女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在葉片上的蝸殼，似乎還靠近了些在小小動物上尋覓她想象中的小小眼睛。我存于夢境，透過女孩的雙眼看到了幾年前的春，是額前因春風吹散亂的發絲，是瞪眼暫停時間而細看的蝶紋，是一小片灌木叢中盛大的春。

那會屋子里的老舊電扇吱吱呀呀的叫個不停，即使是在這令人困倦的春日的午時，村下的人們依舊忙碌不止。坐在屋檐下搖著扇子看著無邊的稻田。或許他們也想看看那蘆葦的海，看那宜人的和風與麥子打趣，看無邊的跳蕩的麥波，這樣說來，我倒也想去占領一份春意了。可夢里畫面不清，都還沒來得及去看半空成群的大雁。

春雨悄悄逃進夢境了。

綠樹下灑滿了一地的樹蔭，延伸到街邊小巷的路端。我似乎深陷這夢旅中了。回頭見到女孩蹲坐在一家小店前的石階，伴著不知藏匿在哪兒的昆蟲的窸窸窣窣，在輕風中打著盹。也不知幾時女孩的母親朝著走來，邊喚醒她邊牽著她的手往巷子里走，四周稍有陳舊的墻角冒出點點綠，在柔和的春雨中不知道女孩有沒有記起那會已近傍晚，夕陽那日出奇的溫和，女孩和母親的輪廓發著淡金的光，飄蕩著的細小雨滴與悄悄吹來的春風隨母親一起輕輕親吻了女孩的臉頰。

春雨隨女孩的腳步漸漸飄遠，這些來自春日的盛宴的聲音時時幻滅而復出在我這慵懶的夢境。我見到已干枯的枝干與蜷縮的葉子朦朧間有了淡綠的色彩，想必她們不久后就能被光海覆沒綠葉的半邊。我突然意識到這本身就是夢境，是春日給予來的宜人的夢。透過層層春意拾起屬于幾年春秋前的記憶。

“還有少年春氣味，時時留到夢中來。”

突然明了為何先輩文人們總是落詩予春日奇遇的夢，這樣的草長鶯飛，春日的安睡，致使我深味這入睡時際的饋贈，我耽溺于這慵懶的夢境，我甚至能在入眠時嗅到花香漂浮，懷入歡快奔來的春風。

“春天的一些情緒先于春天進入了我的身體。”

這夢境如春陽一般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