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月梅用去五天的時間，與初選的十位男士面談。
她想象自己就是楊舒語，開展工作的同時，用挑剔的眼光審視他們，把戴假發的，吃飯過快，或者過慢，說話文鄒鄒的，眼睛看上去紅紅的排除后，剩下五位，反正孫月梅是找不出問題來，便讓他們看了楊舒語的基本情況。
其中有位還說：“是她呀，認識的，沒想到她也委托你們，我還有她微信，可以先跟她微信聯系。”
既然認識，說不定這事就成了，對于中間牽線的人來講，當然是件高興的事情。
晚上，楊舒語打來電話：“世界可真小，這個人有過一面之緣，是我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參會的大概有十來個人，會議還沒正式開始的時候，便挨個要求加微信，當時我就很反感。后來因學術觀點不一致，在會上直接和對方杠起來，說明心胸狹窄，缺乏修養，這類人我是絕對看不上的。”
怎么辦？只能排除。所以說婚姻介紹師這行并不好干。
電腦能夠選擇的只是人的外在條件，內在則無法觸及。
人是非常復雜的動物，要么文勝質，要么質勝文，要么文質均普通，文質彬彬還真不好找。
第二天，一進辦公室，看到有位儒雅的男士坐在那里。對方看到孫月梅剛要說話，經理便把她叫走。只能說：“請稍等。”
經理開啟鮮紅的雙唇贊道：“小孫，不錯！不找客戶，客戶主動找你。”
“經理謬贊，都是咱天使好口碑在外，才讓客戶信任，還不都是經理您管理有方。”已經工作五年，奉承話可是學了不少。
經理滿意地笑笑：“大清早那人就在公司門口等，這么熱情的客戶，我總不能讓人家門口侯著，就趕緊請進來，人家指名道姓找你，就要在你辦公室等，我就讓保安把你辦公室的門打開，讓他在里面等。”
“應該的，應該的。”
“好，趕緊去接待客戶，估計都等急了。”
客戶正坐立不安，看到孫月梅進來，露出笑臉，拿張名片遞給她，非常恭敬地說：“姑娘，這是我的名片。”
接過來一看，名叫郭文謙，真是人如其名，不由也文雅起來：“先生請坐，您親自來找我，不知……?”
“我來是請您給我和楊舒語女士牽線。”
看看眼前這位男士，他的外在條件還真符合要求，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不過，聽他說話，應該和楊舒語認識。
“我不想再錯過她，我們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后來我和別人結婚，再后來我被調到其他學校，和她再沒見過。婚后才知道到當時的選擇是錯誤的，無時無刻不想著她。終于去年離婚。昨天我聽說她委托你幫她解決終身大事，不敢親自找她，就來找你。”
原來是楊舒語所說的初戀對象，不過頭發沒有那么長。孫月梅說：“這可難住我，您是離異人士，不在我的業務范圍。”
“我知道自己現在配不上舒語，但也麻煩你幫幫我，我不想再錯過她。”懇切的眼神令人感動。
張姐走進辦公室，將情況向她說明。
“確實屬于我的業務范圍，您在我這里登記一下。”
“不行，我需要這位姑娘幫我解決，錢不是問題。”郭文謙強調道。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業務分工不同。”張姐也強調道。
沒辦法，二人只好找經理商量此事。
經理輕拍桌子說：“這點小事還用找我？你們自己完全可以解決。”
“這不是怕經理您說我們業務職責不明確嗎？”張姐笑道。
經理不愧是領導，對張姐說：“還是在你這里登記，也沒人規定離婚的不能找沒結婚的，小孫還把他列為備選項，你呢，如果想讓他成功，負責給他出謀劃策就行。成功了，提成一人一半兒。”
二人將此情況告知郭文謙，他連連笑道：“這樣才人性化。”
經過合理安排，確定好每個人與楊舒語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張姐為郭文謙謀劃好如何在五人中取勝。
孫月梅便開車趕到第一天見面的地點，是經常合作的茶餐廳，根據客戶的喜好點好餐，預留好桌位，便將定位分別發給雙方。
忙完，長長吁口氣，慢慢開車行駛在城市的大道上。
此時未到下班時間，街上的車輛并不多，經過街心公園，滿眼都是老人的身影，有鍛煉身體的，有坐在長椅上聊天的，更多的則是滿眼滄桑，目無表情。
他們年輕時也應朝氣蓬勃，充滿理想。奈何歲月不饒人，生命即將走到終點時，曾經的那些理想和報復似乎不是那么重要，或者說跟自己已經沒有關系，那些曾經喜悅的、悲傷的也已經成為往事云煙。
看著他們，想著自己，是否只有到這個年齡，才能夠放下所有的快樂和悲傷。
不過現在怎么也放不下，尤其是這段時間獨處時總是想起。
閆寶力帶孫月梅去班上聽課。當時上的什么課已經模糊不清，只記大部分學生在底下干什么的都有，說話的，看手機的，睡覺的，拿著鏡子化妝的，談戀愛的，僅有少數幾個聽講，其中就包括孫月梅。
閆寶力講得很投入，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他一人。孫月梅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么，她不覺得是講的問題，而是自己根本就不懂，所以還是用贊賞的眼神，看著他面對一群活在自我世界里的學生侃侃而談。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學生！”下課后孫月梅說。
“他們是群不愛學習的學生，跟你們不一樣。”
“你講的是什么？我聽不懂，挺深奧的。”孫月梅的問題中帶著贊美。
“那不重要。”閆寶力就這樣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好幾天，沒有回學校，朱南珊發來消息說班主任找她。孫月梅這才戀戀不舍離開南山腳下。
記得朱南珊見到她時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你看著挺傳統，怎么就隨便跟根本不了解的男人過夜，讓我怎么說，以后你肯定會后悔。”
當時孫月梅根本就不理解以后為什么會后悔？她還覺得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