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么,孫月梅從心底十分欣賞楊舒語的挑剔,應該是因為她的身上缺乏這樣的特點,更確切地說是曾經的自己。
她把楊舒語發來的各類資料打印好,夾在文件夾中,認真翻閱一遍,然后合好,在外面帖上姓名貼,寫上楊舒語的名字,放進離自己最近的文件框中。
她戴好耳機,坐在辦公桌前認真聽錄音筆中兩個人的聊天。張姐出去忙業務,這個辦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人,正好可以安靜地分析和判斷如何找到適合楊舒語的會面對象。
首先,可以確定她喜歡溫文爾雅的人,這類人其他行業應該很少見,只能在教育行業尋找。孫月梅在網頁中輸入“教育”二字,網頁上出現許多男士的照片和簡介。
其次,她是博士畢業,又從事科學研究,肯定看不上淺薄之人,有思想、有深度的人才適合。孫月梅又勾選了“大學教師”的選項。
第三,她學的是文科,是否適合找理工類男人?這時孫月梅在耳機里聽到:“我喜歡有共同語言的人”。看來理工男不適合,便勾選了“文科”選項。
經過篩選,出現十位符合要求的。然后將他們的基本資料打印好,準備一一面談,并完善每個人的資料。更重要的是,通過面談才能了解對方的需求,以及是否適合楊舒語。正要按照安排的次序約見男客戶,麗麗卻推門而入。
孫月梅放下手機:“每次都這么風風火火的!”
麗麗往沙發上一坐:“姐,告訴你個好消息。”
孫月梅看看麗麗:“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我和古三峰分手了。”
“意料之內,沒什么好驚喜的。”
“他給了我十萬分手費!”麗麗興奮地說。
孫月梅一怔:“你開口要的?”
“不是,我只說要分手,哭訴我在感情上的付出,罵他是騙子,既然已經結婚還來招惹我,他說他同意分手,愿意給我十萬分手費,只要我不去他家鬧就行。我就答應了,人我是得不到,錢吧,雖然不算多,但也算是對自己感情有個交代。”
然后走到孫月梅跟前,拉著她的手:“姐,這次來找你,就是想當面求你給我介紹個唄,我也想通,自己沒多么優秀,就別想著找比自己優秀的人,重要的是找個人安穩過日子就行。你看咱們村的花花,不就跟鄰村的濤子結婚,那人我可瞧不上,但人家過得很幸福。”
孫月梅瞅著麗麗笑著說:“真的想通啦?”
“真的!”麗麗肯定地說。
“對了,你晙浩哥把他們單位年輕的消防員都問遍了,結果人家都有女朋友。”
“沒事,不是還有你嘛,我相信你。”
“我們公司有規定,必須到網站上注冊,你得先注冊。”
“是不是要收費?”
“那當然,不過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給你打七折,我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姐,能不能不收錢?”麗麗笑著乞求道。
“好啦好啦,我給你掏錢,你趕緊回去注冊,記得選我當你的婚姻介紹師,否則我可不管!”
“得嘞!”麗麗說完,像股風一樣離開。
麗麗是個簡單,不容易有多少思想負擔的女孩子,她會因為痛苦的事情而哭泣,但只要有人給一塊兒愛吃的糖果,馬上就會忘記痛苦,開開心心。孫月梅十分羨慕,埋怨自己太執著于過去。
閆寶力到底和她剛認識時從事什么工作?現在想起,并不是十分清楚。只記得有一次,已經晚上九點,他突然打電話讓她到校門外來一趟。她依然興奮不已,穿著白色T恤,短褲,腳穿拖鞋就跑到校門外。遠遠地看到他手里拿著一個白色塑料袋。孫月梅沖上去,依舊撲到他的懷里。
他將塑料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什么?”孫月梅瞪著單純的大眼睛,好奇地問。
閆寶力拿出一個紙杯,里面放著幾片荷蘭豆。孫月梅看后,“噗嗤”一笑:“不就是些荷蘭豆嗎?我還以為是什么好東西。”
“怎么,你嫌棄?”閆寶力有些失望。
“不是,你給我帶這些干嘛?”
“我們單位聚餐,我偷偷給你留的,專程帶給你吃。”
“好吧,看在你這么辛苦的份上,我吃。”孫月梅用手捏了一片,幸福地吃起來。
那時就應該問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其實問的機會很多,可當時的孫月梅就是想不到,一味沉浸在虛幻的快樂中,讓一個她并不了解的男人用幾片荷蘭豆就哄得那么開心。
“我準備辭職。”閆寶力說。
“為什么?”孫月梅邊吃便問。
“想換一個能讓我配得上你的工作。已經找好,雖然沒有現在的工作掙得多,但身份不同,在民辦的中職院校當輔導員,還會有機會給學生上課。”
孫月梅傻乎乎地說:“有時間,我去聽你講課。”
后來,閆寶力真的將她帶到那學校。挺遠的,在南山腳下,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共汽車才到。
周圍倒是風景優美,不遠處還有別墅區,當然都是有錢人居住的地方,私家車從那里出出進進。
閆寶力從公交車站接到孫月梅,然后騎電動車載著她往學校而去。
大約十分鐘后,中職學校出現在她面前,不是很大,里面有棟六層高的教學樓,后面是操場,再往里就是學生公寓和食堂,以及小超市和商店。
閆寶力將電動車放在停靠的位置,帶著她徑直往里走,然后向右拐,看到“教工公寓”四個大字,然后上了四樓,打開宿舍門,里面放著兩張架子床,中間放張桌子,下鋪鋪得整整齊齊,上鋪用來放東西,靠近門口的墻邊放有衣柜。
“看樣子住著兩個人?”孫月梅問道。
“是的,舍友周末回家,他家不遠,就在山下的村子里。”閆寶力邊倒水邊說。
“我晚上住哪里?”
閆寶力將水放在孫月梅面前說道:“你睡我的床,我睡他的,都已經給舍友打好招呼。”
晚上,閆寶力興奮地跟她聊自己當老師的過程,看得出來,那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記得當時給她說過這樣的話,至今還在孫月梅的耳邊縈繞:“這個工作讓我感受到我的人生之路正在不斷向上走。”現在想想,自己對于他來講,不過是讓他看到人生變化的征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