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配美人,燭火相交映。
顧楠雙眼迷離,看著眼前添酒布菜的心上人:“若是能早些遇到你該有多好。”
春娘心中一動:“大人莫要說些癡話。”
“不癡。”顧楠拉住春娘的手。
這雙小手一如當初,白皙,暖嫩。
春娘有些不適,試著索了索手,卻被顧楠拉的更緊。她想到今晚的目的,也就放棄了掙扎。
“大人還說不癡。先前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能遇到。”
“你不記得我了?”顧楠盯著春娘。
春娘看著顧楠,自己確實未曾見過他,又怎么會記得他。
“大前年,城外福禪寺。”顧楠提醒到。
春娘猛然想起,那是她出嫁之前去求福。當時好像是遇到一些乞丐,送了他們一些吃食:“難道,大人是那時的……乞丐?”
“我當時受重傷,只能混入乞丐保命。若不是你施舍我食物,特意將食物放入我手中,我是搶不過那些乞丐,也等不到兩天后的救援。”顧楠特別激動:“后來我好了就到處找你,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卻已經有了孩子。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成親了呢?”顧楠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居然還有了孩子。他有什么好,你要為他生兒育女!”
春娘看著這樣的顧楠有些害怕,這個人怎么可以這樣。
索性那次顧楠倒是沒有鬧什么,但是把春娘嚇得不輕。
春娘有點暗恨自己,當時若是不理那些乞丐,是不是現在自己一家人還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你猜測是顧楠害了你丈夫?”六扇門僉事張瑞金問。
“我,我那時只是有所懷疑,但是沒有證據。”春娘雙目直愣,繼續回憶。
那次之后,顧楠還是一如往常,沒有什么變化。
春娘后來偷偷跟蹤了顧楠,不過才兩次就被顧楠發現。
“春娘,你是不是也喜歡我?”發現春娘的顧楠非但沒有生氣,還很開心。
“啊,我,是的。”春娘趕緊展露笑容。
“等你孝期一過,咱們就成婚。”顧楠開心把春娘舉起來轉了個圈又摟在懷里。
跟蹤失敗后春娘借口說要幫著顧楠先照料一下他家。
顧楠說他父母早亡,他自己一個人住在錦衣衛所里。
春娘有些失落,想到他家打探消息都沒有機會。
誰知,過了幾日,顧楠突然告訴她買了一所房子,讓她有空去看看。
那所房子就是他們后來成婚的房子。
春娘看著在新房子里忙里忙外的顧楠想自己是不是冤枉了這個男人。
改變發生在他們成婚前幾日。
春娘的兒子病了,她帶孩子去看病,碰到了曾經給她夫君看病的郎中。
“咦?怎么這病這么奇怪?”郎中把完脈若有所思。
“可是我的寶寶有什么問題?”
“這位夫人,之前我看過一個類似的癥狀,也是找不出病因,人卻病的越來越重。”
春娘心里咯噔一下。
現在寶寶的癥狀確實和她夫君當初剛起病時一樣。
春娘心里害怕極了。
“你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郎中問。
“先生何出此言?”春娘緊緊的拉住郎中的袍袖,她的心里已經有了結果,只是需要一個外力幫她確認。
“似是中毒癥狀。建議你報案吧。多注意一下,看看誰能接觸到孩子……”
能接觸到孩子還有夫君的,除了她和公婆,也就只有顧楠了。
春娘抱著寶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家,遇到了等候多時的顧楠。
“蘇蘇。”寶寶張著小手要顧楠抱。
顧楠拿出一塊糕點遞給孩子,順手把孩子抱過來:“來,叫爹爹,給你好吃的。”
“爹爹。”寶寶奶聲奶氣的叫,滿足的抱著糕點要啃。
“不許吃!”春娘瘋了似的將糕點打落,搶回孩子。
孩子哇的一聲哭了。
“怎么了,這是?別嚇著孩子。”顧楠要接過孩子,春娘趕緊將孩子摟得更緊:“他病了,不能吃這些甜的。”
“那你也不至于這樣啊。算了,不說了。寶寶不哭啊,你看爹爹給你娘親準備了什么?”
顧楠揭開桌上的紅布,里面是成婚用的首飾。
之后的日子,春娘毫無成親的喜氣,整日活在提心吊膽里。
孩子的病不僅絲毫不見好,還越來越重。
成親的當晚,孩子沒了。
春娘對顧楠是抗拒的,后來見反抗不行,決定給孩子報仇。她假意逢迎,翻身在上,趁著顧楠放松的時候,用發簪刺死了他。又趁夜在床下挖了洞,將顧楠的尸體藏了起來。然后說要趁著春意整理院子,將屋中的土移了出來。
春娘招認完一切,跪坐在地上:“只求速死,或許還能趕上我的寶寶。他還那么小,他一個人走黃泉路,一定很害怕。”
“確實在錦衣衛所顧楠的住處搜到了毒藥。”張瑞金說。
春娘驚喜的看著他,然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夫君,寶寶,我給你們報仇了!哈哈哈哈哈哈……”
案件的批紅很快下來了,春娘被判斬立決。馮彰、孫信君御下不嚴,各打二十大板,罰奉半年。因之前劉懷仁批準了顧楠成婚的喜金,屬于縱容屬下作奸犯科,被判打二十大板,罰奉一年。
歐陽江不服,去找張瑞金對峙:“毒藥的來源都沒查清,憑什么結案。”
“查了,是從宮里出來的。”張瑞金頭也不抬的繼續寫著文書。
“宮里出來的就不能查了嗎?六扇門就這點本事?”
張瑞金放下筆:“這么跟你說吧。具體是誰那出來的咱們心里都有譜,但是沒有證據。那人是新貴,誰敢拿他?我們不僅查了藥,還查了顧楠。他幾乎沒有下毒的機會。陳家貴生病的時候,顧楠正在江浙抓人。陳欣榮病發的時候,顧楠剛剛回京。”
“那你們就讓他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是慢性毒藥,毒發需要時間和量。與其你在我這里發牢騷,不如回去查查錦衣衛內部是不是出了問題。衛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
劉懷仁迎風站在船頭。
月光灑落在漆黑的河面,被風吹碎,波光粼粼。似銀衫隨風飛舞,又似玉光摔落九天。
隨風隱隱傳來歌舞與歡笑之聲。
王震的船上燈火通明,人影往來,衣香鬢影,觥斛交錯。
魑魅魍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么多年,劉懷仁早已見慣了生死,生死于他早已不能撼動他的心靈,可是此時,他的內心卻感到悲傷。
兩歲的娃娃,奶聲奶聲的叫爹爹,在娘親懷里撒嬌。春娘的寶寶,只因政敵想打壓劉懷仁,卻害的他小小年紀沒了性命。
劉懷仁想起那個姑娘,那個有著溫柔聲音的姑娘,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那個還在等著他的姑娘。為母則堅。嬌弱的姑娘每日孕吐到幾乎吃不下東西,卻為了不讓腹中的胎兒餓著,勉強自己吃東西。每日會唱好聽的歌,每日會講動人的故事。滿懷希望盼著寶寶來到世界上,滿懷期望著寶寶平安健康快樂的長大。
王震,我必殺你!
未過幾日,行刑官來了。
王震隔著船,伸著脖子,墊著腳,看完了劉懷仁挨板子,心滿意足的回去繼續看歌舞。
東廠有自己的特制傷藥。等到渭河的時候,劉懷仁的傷口已經大好了。
換船的時候,王震皮笑肉不笑的說:“劉大人,身體可大好了。”
“托王大人的福,已經大好了。”
“劉大人快點養好身體,這沒幾天就該到甘肅了,到時可別耽誤了軍務。”
“自是不會。”
王震冷哼一聲,擠了一下劉懷仁,帶著自己的人率先上了大船。
劉懷仁毫無準備的被擠了一下,連連退后了兩步,已經大好的傷口似乎被抻著裂開了,疼的他瞬間一頭冷汗。
“督主!”韓琦趕緊扶了一下劉懷仁。
“無事。”劉懷仁看著洋洋得意的王震的背影,心中明白,這次他們兩個必定有一個是回不去了:“上船后約束咱們人,吃食用度與他們分開。”
“是。”韓琦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船只駛出沒多久,天空的云開始聚集,明艷的天空漸漸的變得陰暗。待到入夜的時候,淅淅瀝瀝開始下起小雨。
劉懷仁擔心雨夜行舟遇到大水流,要求靠岸停船,等明日天晴再走。
“劉大人,您不會因為一點點雨水就不敢行路了吧?這要是下雨不走,刮風不走的,何時才能到甘肅?延誤了軍務您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劉懷仁看著王震這會兒說怕延誤軍務,心里冷笑:“王大人說的極是,是我格局小了。”
“行,那就這么著吧。您歲數大了,早點歇著吧,我就不在這耽誤您休息了。”王震帶著人趾高氣揚的走了。
“大人。”韓琦覺得他家大人怎么慫了。
“今晚必不會太平,你看好咱們自己人。”劉懷仁開始整理自己的武器。
“大人是說他們今晚會動手?”韓琦立刻有了精神。
“不是,是小心水下會不會有什么漩渦或者激流,讓大家都警醒點,別白白喂了水里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