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面沉似水的坐著，劉得寶皺眉來回地走來走去。

韓琦一手握著桌上的一只茶杯，也不知道他握了多久，那茶水已經變得冰涼。

他的面前跪著一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全都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遠處傳來船工的號子聲，聲音鏗鏘有力。

韓琦用的力氣太大，“砰”的一聲，茶碗碎了，冷了的茶水順著他的手在桌上蔓延，很快順著桌邊形成一小股水綹流到地上。

砰的聲音嚇得跪著的眾人全都一驚，膽小的直接癱倒在地上。

屋中眾人誰也沒張羅收拾一下，全都愁眉不展。

“你們就都沒有辦法了？”韓琦冷聲問。

跪著的眾人互相推搡了會兒，看起來最年輕的那個老者說：“督主大人高燒不退，是因為傷口感染，只要這感染不好，只怕這高燒退不了。”

“廢話，我還不知道是感染了，你們就沒有治感染的法子？”韓琦眉毛一立，怒視這群被廠衛(wèi)們強行請上船的郎中。

那人哆嗦了一下：“這個，據醫(yī)書記載，可以用鹽條清創(chuàng)，再服些消腫止痛，活血化淤的藥。督主只要能醒過來，基本就沒問題了。”

“那你們還不快去弄。”

“這個方法治療一般人還行，治療督主不太夠。”

“是的，不太夠。”那人說完，下面跪著的那些人緊跟著說。

韓琦煩躁的厲害。

前天他們順利上了船，督主那會還僅僅是低燒。昨天督主還非要坐在船尾釣魚來刺激一下烏蘇玉。結果督主回來就高燒不止，抓了無數個庸醫(yī)誰也沒法子。

“我大爺爺到底怎么回事！？”劉得寶皺眉喝問。

“感染，就是傷口感染。”

“傷口有明顯波動感。”

“有明顯的化膿。”

“是滴，是滴，傷口紅腫嚴重。”

眾郎中七嘴八舌的說。

“韓大人，廠衛(wèi)里就沒有懂醫(yī)術的嗎？”

韓琦皺眉：“有，前天剛殺了。”

眾郎中又是集體一哆嗦，本能的想哭，但是看了那兩位一眼，誰也沒敢出聲。

劉得寶直嘬牙花子，他轉頭看向郎中：“你們去治，出什么問題我擔著。”

“劉兄弟，督主身份高貴，容不得半點差錯。”韓琦也是左右為難。

“這位大人，饒命啊……”眾郎中哭喊成一團。

劉得寶抄起一個藥箱轉身向外走。

“劉兄弟，你干嘛去？”韓琦趕緊起身攔住他。

“你們不敢治那就我來治好了。”

“劉兄弟，魯莽不得。再過一天就到甘肅了，到了那我們找官醫(yī)來看。”韓琦暗想：督主叫人查你還沒查出個結果，可不敢讓你跟督主那么近。

“我大爺爺還能不能堅持一天都是問題。”

“大人，要不讓我試試。”門外有人說。

韓琦抬眼一看是督主前些日子收的小金。這小子之前是伺候侯勇林大太監(jiān)的，現在侯勇林沒了，他在宮中處處被欺負，就求著督主把他帶出來了。說來，他跟督主也算半個師兄弟。

“你懂藥理？”韓琦問。

“之前一直伺候侯公公，跟著太醫(yī)院多少學了點。”

韓琦沉思半晌：“那你試試吧。”

……

……

馮彰凝眉站在大安山上。滿目是這邊一片紅，那邊一片粉，嫩黃中夾雜著枯黃和老綠。

春天的山上開遍了山花，姹紫嫣紅，迎風搖曳。新生出的嫩葉鮮枝還不能掩蓋冬天里枯黃的葉子和樹枝。

新生與死亡的交融。

跟在大人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馮彰俯視山下那個不小的村子，回想他這幾天收集的線索。

大安山下的這個村子叫大安鎮(zhèn)。因山里盛產煤礦，這個鎮(zhèn)子也算是繁榮。

鎮(zhèn)上沒有叫劉懷什么的，倒是有個叫劉念的，這人的年紀與記載中的劉懷信相仿。此人有二子一女，兒子分別叫劉仁和劉升。劉仁有一個兒子，小名叫得寶，大名叫劉錦。至于劉念的其他親戚就沒有了。根據里長的記載，戶籍是三四十年前遷過來的，說是家鄉(xiāng)鬧水災。

現在，馮彰發(fā)愁的是：這一大家子全都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不知道。

馮彰從官方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在最熱鬧的街角留下記號。

現在他除了等，也沒啥別的辦法。總不能就這么回去，哪有這樣辦事的。他要是這就回去，不說大人，就是孫信君那廝也會天天恥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