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恐怕是不行了。”

小道童看了眼天色，搖了搖頭，“太晚了，這時候真人定然已經睡了，他老人家最是不喜睡覺被人擾醒，若是想要見真人，恐怕要等明天了。”

神仙還需要睡覺么？

張易微微蹙眉。

席間再無話語。

吃完晚食，天色已然全然黑了下來。

四下寂靜。

小道童提著燈籠走在前面，將幾人引上了廊道，便準備帶幾人前去廂房。

幾個外來人跟在身后，一臉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小道長，這觀中沒有其他人了嗎？”卷兒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山中野觀苦寒，哪有人吃得了這般的苦。”小道童頭都沒回，“此前來觀中拜師求仙的不少，可根本學不了幾日，便都自行下山還俗了。”

“如今觀中只有我們師徒二人。”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眾人的腳步聲在廊道回響。

俄爾，張易的聲音乍然響起。

“小道長，不知這壁上的畫是何人所作？”

主仆紛紛側目。

匍一進入這廊道，他們便注意到了廊道邊的壁畫，可上面盡是些駭人的妖魔鬼怪。

偌大的道觀幽暗、清冷。

此刻屬實是讓他們不敢過于注目。

可張易卻看得饒有興趣。

“是此前一位施主畫的……怎得？施主可是看出了什么？”小道童停了腳步，神色詫異。

張易微微頷首，道：“這壁畫用思精巧，畫幅恢宏，而且且看此處……”

他伸出手，指著右下角的方形印戳。

“歐陽？”孫小晗嘴里念叨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動，“莫非是那位擅長神鬼丹青的妙手？”

“不然還能是誰？”張易輕聲道：“歐陽大家的神鬼圖幅向來是有價無市，自歐陽大家失蹤，這些畫幅更是價逾千金，若這些真的是真跡，恐怕已是天價。”

“那位施主當時來此，整整三日不眠不休，便畫了這些，后續好些施主都被這些壁畫嚇到了……至于是否是二位施主口中的“歐陽大家”，清風便是不知了。”小道童的神色自然，好似對錢財之流全不上心。

“閑暇無事，怎會有人在一個野觀冒充丹青妙手？”張易輕笑一聲，道：“不知那人后來如何了？”

“自然是走了。”

……

“施主今晚便住在這里吧。”

“今早真人有吩咐，清風早早便將此打掃了干凈。”

“施主今晚好生休息，至于求見真人……還請放心，明日一早，真人自會接見你們的。

“多謝小道長了。”張易連忙稽首道謝。

小道童將屋里的蠟燭點亮，剛剛走出門，卻突然間想到了什么，轉過身來。

“對了，山中野觀，晚上施主若是聽到什么動靜，全當沒聽到便是了，切不可出門查看。”

“動靜？”

張易心頭詫異，正欲詢問，那小道童卻不愿細說，已經自顧自關了門。

屋里只有張易一人。

四下寂靜。

一燈昏黃如豆。

什么動靜？

張易微微蹙眉，想到了方才所見，心中一定，臉上逐漸浮現了一縷笑意。

那對主仆看不明白，只知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隨侍仙人的小道童，可他身具古書“幽通”之能，看得卻是一個剪成人形的紙人！

剪紙成人！

這不是神仙手段，又是什么呢？

如此神仙人物，定然可以降服那作祟寧安的尸簾番僧！

至于那所謂的“動靜”……說聽不到，便當聽不到了吧。

何須多管閑事？

張易心底暗暗盤算著。

待得明日請托了那位仙人，自己立馬就拍拍屁股走人。

……

“孽徒！孽徒啊！”

“師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清風知錯了！”

深夜，張易被一陣吵鬧的動靜吵醒。

他聽到了清風的哭喊聲，還有一道蒼老聲音的低吼，伴著一道道脆響，那好似是竹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那蒼老聲音定然就是那位仙人了。

可這清風小道童究竟犯了什么錯，竟是遭到那位仙人如此毒打？

不過這仙人未免也太暴戾了些。

張易眉頭微皺，想起了晚上清風小道童的告誡，立馬就止住了出門勸和的心思。

腦袋往被子里一蒙，那些吵鬧聲戛然而止。

管那閑事作甚？

睡覺！

……

翌日清晨，張易剛推門走了出去，正站在門口舒展著筋骨，隔壁的門戶便“嘎吱”一聲打開了。

孫小晗和卷兒便沒精打采地走了出來。

看到張易精神奕奕的模樣，孫小晗臉色一變，低聲問道：“張兄，昨晚的動靜難道你沒聽到么？”

“自然是聽到了。”

“那你還能睡得下去？”

“蒙上被子不就聽不到了。”

孫小晗立時無言以對，昨晚她聽著那駭人的動靜，一整晚可都沒睡好。

“聽那動靜……那仙人好像不大好相與，萬一一不小心觸怒了那位……”卷兒愁容滿面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既然都入了仙人道場，怎又退走的道理？”

孫小晗毫不猶豫地拒絕。

“諸位施主果然已經起來了。”

小道童恰時端著早食出現在了門口，走入了院中的小亭子。

眾人的話語頓時戛然而止。

他們仔細打量著小道童，并沒有在其臉上看到什么傷痕。

“清風已經準備好了早食，待會吃完早食，清風便帶著諸位去見真人。”

小道童自顧自說著。

然而眾人卻沒有露出一絲笑容。

“小道長。”孫小晗試探道：“你沒事吧？”

“什么事？”

小道童一臉茫然地看著眾人。

孫小晗正欲開口詢問。

忽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沒什么事，便是想問問小道長有沒有吃過早食，要不要一起吃。”

一道身影突然穿過眾人，自行走入了亭子中坐落。

是張易。

小道童頓時莞爾，“不用了，清風已經吃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