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與老夫人各自進了宮,皆為李家之事。賀淞南原打算過陣子等皇帝消消氣他再上折子說情,畢竟皇權不容挑釁。就他本人倒是不怕,唯恐禍及妻兒父母,老母年邁經不起牢獄折騰。這會子已經拗不過母親,婉兒丫頭恐怕已經快到了。自己千算萬算不允許她們出府,就沒算到她硬闖出去,如今無論如何明哲保身是不行的了。遂換上朝服隨母親一道進宮面圣。
百官上朝,皇帝御門聽證一般是在奉天門、乾清門,但若有比較緊急或重要的事情時,皇帝則在乾清宮召見大臣。乾清宮是帝王處理朝政或宴居的建筑物,也是帝王朝會和居住的地方,突現王權的尊嚴。
早在明朝永樂十八年,北京紫禁城完工,明成祖朱棣下詔,正式遷都北京,自此,紫禁城就成為皇帝居住辦公的地方,成為帝國的心臟,而奉天門是紫禁城中最大的宮門。它規模宏大,面闊9間,進深3間,建筑面積達1300平方米,門樓為重檐歇山頂,里面更是雕梁畫棟,巧奪天工。
奉天門主要有兩項功能,第一項是舉行朝會,一是大朝,一是常朝。大朝很少舉行,一般都在特別重大的節日才會舉行,比如正月初一,或者皇帝生日的時候,舉行的地點位于紫禁城奉天殿。這里老夫人見喜鵲侯在馬車下,緊張的張望。心里稍顯安心,轉眼看到奉天門眼里一熱。她記憶深刻的是受邀那一次,正是她受五品誥命夫人那一年,也太皇太后的生日宴會。那排場可大了,足以用空前絕后來形容。雖說歷屆帝王都以節儉為主,但為太奶奶辦生辰,再瘦的駱駝也比馬大。
除了太祖朱元璋在建立大明朝后,對自己的生日祝壽少了前朝的鋪張浪費,有點與眾不同。究其原因是因他出生貧苦農家,早年父母去世,甚至連一副棺材一塊墓地都無力購置,要不是鄰人幫忙,險些暴尸荒野。所以朱元璋當了皇帝以后,每次過生日,都“不勝悲悼”,不愿意接受天下朝賀。于是洪武五年的八月,朱元璋專門下詔,要求在遇到“圣節”,臣下不要進表祝賀。從此,遇到生日,朱元璋只是“齋居素食,不受朝賀”,“靜居終日”而已。
再則,奉天門的常朝就是一般性朝會,通常每天都要舉行,明朝的常朝是一日三朝,即早朝、午朝、晚朝,而常朝的舉行地點就是奉天門。每天早晨,百官按照文東武西在奉天門前站立。然后皇帝駕臨,由錦衣衛鳴鞭,鴻臚寺卿唱入班,文武官員行一跪三叩首禮。常朝的過程非常嚴肅,錦衣衛夾陛西立,六科給事中分侍左右,御史分班面北而立,負責“序班糾儀”。接下來由陛辭官員向皇帝面奏,之后就是各衙門奏事的時間,皇帝一一進行處理。早晨結束后,皇帝或到武英殿,或到文華殿批閱奏章、進行日講,而各部官員則回衙門工作。等到中午、晚上,官員再到奉天門上朝,向皇帝匯報工作。這就是所謂的“常朝”,是明朝最重要、最神圣的場所之一。
喜鵲見到老爺老夫人母子二人,知道小姐有救了,眼淚兒花花的跪著求老夫人。老夫人低聲責備喜鵲為什么不攔著小姐,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婉兒是何等心性。一行人在奉天殿外奉旨侯宣,之前賀淞南進宮只需出示腰牌就可以直接進去,但他這月被罰禁足。按規矩沒皇帝下旨他是不能進宮的。但現在為了母親與婉兒的生死顧不了那么多,甘冒大不韙陪母親進來。話說婉兒比父親阿婆先進宮,正陪太后下棋呢。外面傳話賀老夫人也來了,太皇太后風聞李家之事,心里明白賀家老少進宮所為何事。抬下眼,嬤嬤宮女關上門通通退下,屋里剩下太后和婉兒。
“丫頭,你這又是禮物又是新衣裳的,恐怕不單單進來看我老婆子的吧。說話兒!”太后知道婉兒向來聰明,這么魯莽一定是事態緊急的緣故。這些年婉兒時常進宮陪她,困在帝王家,這孩子也給她帶來些許快樂。
“蒽,太皇太后祖奶奶,只有您最知道婉兒,婉兒求您一件事。”婉兒眼淚汪汪的噗通一聲撲在太后腳下。
“哎喲,起來吧坐著說。瞧瞧咱這張小臉,天可憐見兒的。別怕,說給奶奶聽。若是哪個敢欺負你,奶奶定不答應。乖,起來說話。”五十多歲的張氏太皇太后面容猶如秋日里淡淡的流云,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飄逸,一種曠遠的優美。
自古以來,人們一直以“秀外慧中”來形容女性的美。中年女性的“慧中”部分則隨智慧的積累而增強。所以說,中年以后的女性美,是一種從內散發出來的令人欣賞贊嘆的吸引力。中年女性正像無花果,雖不再有花的絢麗,卻已有了果實的深刻;雖不以艷麗的花期誘人,卻能釀出濃郁的美酒,讓人沉醉,讓人貪杯,甘甜綿長,讓人久久回味。生活的歷練造就了她成熟的風韻。歲月猶如流水,蕩滌去的是張揚的光芒和起落的塵埃,留下的洞察世情后不動聲色的冰雪聰明。從容優雅的舉止中,不經意地散發出成熟女人特有的性感和芬芳,這是一種有內到外散發的芬芳,從心靈深處源源溢出,芳香而不撲鼻。
太皇太后張氏是誠孝昭皇后,明仁宗朱高熾的原配妻子。早在洪武二十八年,她嫁給還是燕王世子的朱高熾為世子妃。后來朱棣起兵靖難,留世子朱高熾主持北平事宜,她又從旁協助丈夫。為了保住丈夫的太子之位,張氏除了孝順公婆之外,還盡心培養兒子朱瞻基,她是唯一拜謁過皇陵的皇太后。在拜謁皇陵期間,她還不忘教導兒子:“國家恒輕徭薄賦,以存恤為務,庶幾為民父母之道。”
朱瞻基也僅僅在位十年,便駕崩了。當時他的長子朱祁鎮年僅9歲,群臣都擔心主少國疑,多虧張氏站出來,指著朱祁鎮說:“此新天子也。”這才確保了朱祁鎮順利繼位,她也因此升級為太皇太后。后而群臣認為新君年幼,于是奏請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結果張氏回答:“毋壞祖宗法,第悉罷一切不急務。”
適時因為朱祁鎮年幼,太皇太后張氏仍然成為實際的攝政者,她重用“三楊”、胡濙、張輔等人,被后世稱為“女中人杰”。這也是她一個字免了李家之難的緣故。在她心里早已掌控全局,而婉兒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是不是別有用心之輩她也了然于心。她清楚那一群宦官借著皇帝的些許信任,明里暗里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黨派之爭。
所以,李家對她無害反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