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抱著小姐來到前廳,老夫人等不及人扶她,滿臉堆笑的站起來看著喜鵲抱著的嬰兒。
“老夫人,老爺,喜鵲給您們賀喜了,是位小姐。”老夫人伸手去迎,賀老爺淞南接過喜鵲手里的梔言。
“哎喲,我的好孫女,好啊!來,阿婆瞧瞧。”賀老爺輕輕揭開遮在梔言頭上的紗布,映入奶奶和阿爺眼簾的是梔言圓圓的腦袋,還有一雙聰慧的大眼睛,小臉紅撲撲的,像一個半熟的桃子。
“喲,瞧這雙眼睛真機靈,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孩子。嗯,像,像你小時候的模樣。”老夫人指了指賀老爺慈祥的臉樂開了花,賀老爺笑彎了眉眼。一屋的男男女女人都稱贊梔言的乖巧模樣。梔言有些納悶記得古代男尊女卑的等級觀念不是特別重嗎,可她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卻是歡喜得很呢。
“姆媽,您給婉兒戴上長命鎖吧,那對鐲子是岳丈派人送來的。據(jù)說是靈山上最好的那塊石頭開出來的,看這成色確實通透。”賀老爺打開岳丈打發(fā)人送來的玉器,稟報母親大人。
“親家姥爺有心了,這玉好倒是好,可這么小的人戴這個也忒沉了些,等她大些再給吧。”淞南覺得母親大人說得在理,命人收起來。
“老爺,李老爺打發(fā)人送了賀禮,帶話說原本要來瞧我家小姐,可他家大夫人也生了,據(jù)說是位少爺。”管家尹伯笑著稟報。
“喔,好的很啊!尹伯你親自去一趟李家,把我從青城山帶回的護身符送去。另外帶上禮單去道賀,帶個話說等孩子滿月,再帶過去拜訪李兄。”賀淞南和李鴻鳴是同期生,又同朝為官。一個是上直親軍十二衛(wèi)的金吾衛(wèi)統(tǒng)領,一個翰林院正七品編修。照理他們除了朝堂上公干,私下里不會有交集,可事實兩家卻來往密切,甚至做了兒女親家。
賀家與李家在京城從不參加任何派系,也沒有門客過府行走,故而門庭冷落。賀家三兄弟,賀淞南是大哥,淞北老二,淞澤老三。而賀家老二老三膝下各有二子,最小的孩兒開了春就該上學堂念書了。唯有老大成婚多年一直不曾有所出。老母親與兄弟勸他另納一房妾室,用以延續(xù)賀家嫡傳香火。那樣雖是庶出但也比沒有兒子強。但老大對妻子玨霜鐘情,一直不愿納妾。老夫人請了多少名醫(yī)給玨霜瞧病,恁是沒瞧出媳婦的病根在哪里。玨霜十分孝敬公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也處理得井井有條,對待兄弟弟媳和藹。下人們也說夫人那么好,怎的就是肚子不見動靜。先前幾年老夫人私下里也勸兒子,實在不行就把兒媳帶來的丫頭收了,可那丫頭死也不同意。久而久之,老夫人也不再提這事了。可是,過了這些年玨霜竟然懷上了,雖是女孩但也是嫡女,何況賀家還沒有孫女,她的出生自是一場彌天歡喜。
賀老爺與夫人玨霜認識是在一場蹴鞠比賽。當年淞南正在蹴鞠隊里,下場休息時瞧見母親的閨中密友蘭姨身旁站著個身穿淡絳紗衫的女子,盈盈約摸十六七年紀,向著他似笑非笑,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她那鵝蛋臉很美,眼珠特別靈動,有一股與其他女子不一樣的動人氣韻。隨后,淞南向母親打聽那女子的消息,母親這才覺察出兒子的意圖。一個郎有意,妾有情,親事就這么成了。
玨霜是劉家獨女,雖出生普通商戶人家,但也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淞南也愛詩書,但作為長子,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愛好,棄文從武。經(jīng)歷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積蓄了一些戰(zhàn)功。淞南長相俊美,五官分明,外表看起來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fā),劍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多少深情蘊含在里面,讓人一不小心就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嘴角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婚后,玨霜孱弱的身體肩負治理龐大賀府家務的重任,解決了淞南的后顧之憂。自那時起,淞南立下誓言此生僅此一女絕不另娶她人。直到老二老三成年,各自開地建府玨霜肩上擔子才稍漸輕松一點。許是那些年過多忙于事務,身體條件也不太好,夫妻之間又是聚少離多,也是導致無法懷孕的原因。
如今,生下賀婉兒,玨霜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但是丈夫畢竟是長子,她一定要養(yǎng)好身子,再給賀家添個嫡長孫女。
話說梔言終于弄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身體像吹氣球一樣,見風長。不到半歲就已經(jīng)會奶聲奶氣的喊阿爺,姆媽了。下人們悄悄在背后議論,小姐這么小就會喊人,會不會是什么什么。秦媽和尹伯聽到,厲聲阻止他們,再胡說就打發(fā)人伢子賣出去。這樣才阻止了留言四處飛。其實,賀夫人也聽到過丫頭婆子們議論,但她只給秦媽遞了一個眼色,謠言止于智者。
隨后,婉兒漸漸長大,她記得2021年的事,也記得洛白。可是,她還小不能獨自一人出去。更何況,她不清楚洛白是不是也到了同一空間。
轉(zhuǎn)眼婉兒五歲了,臉蛋上掛著一對好看的小酒窩,長長的睫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時滴溜溜地轉(zhuǎn)動著,顯得一股機靈淘氣的勁兒。對于讀書認字不用教,詩詞歌賦也是比較精通的。賀老爺請來京城頗有盛名的夫子來教,也被梔言難倒一個接一個的請辭。他們哪里知道婉兒是幾千年后的梔言!對于歷史她的確不太擅長,但起碼也知道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三足鼎立等等。古體詩寫得不好,但她愛好詩詞,也看過背過很多名人的詩,李白,杜甫,岳飛,曹操……。某天,夫子講到兄弟親情如何如何深厚,應當盡力維系。婉兒卻站起來反駁夫子,說兄弟之間也有七步做不出詩來就要被砍頭的事。她當著先生的面,背了一首曹植的七步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先生驚愕得不顧禮儀,直接去了賀老爺?shù)臅刻岢鲛o教,稱此子是神童乎?妖孽乎?
直到婉兒認出李家那位與她一起出生,分毫不差的李延年,她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