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肯可拉世界的第二次信息后,危機同盟的參與者們同樣歡欣鼓舞,盟友的關系已經完全確立!
在肯可拉世界的信息中,提到了斯坦達爾星以及這個星球的知識體系。有一個細節引起了危機同盟的注意,斯坦達爾逃離母星時,星球消失的瞬間他感覺到了空間曲率突變帶來的巨大斥力,而噶貢逃離納布時,摘星者對納布已經實現了完全空間剝離。這表明摘星者為了防止斯坦達爾的族群逃離很可能提前發動了傳送,但對于納布星球卻并沒有這么做,使得納布星人逃離了很多。從時間點來看,由于斯坦達爾星比納布星稍微發達一點,所以斯坦達爾星比納布星更早被摘星者奪走,這讓危機同盟感覺到,摘星者的行為越來越收斂,他們似乎是在忌憚什么。
繼續對各方信息進行深入分析,綜合了地球、納布和斯坦達爾星的一切所知,危機同盟從中了解到更多關于鎖空腔的信息。鎖空腔免疫任何攻擊,能夠鎖定空間,能將一個行星利用維度技術直接傳送消失。它的神奇讓人覺得不像是我們宇宙的產物,事實上,很可能真是如此。
能夠進行如此巨大的星空范圍傳送,它需要的能量很恐怖,但它的體積小得可憐;能夠被人們看見,卻不被任何攻擊擊中;能夠鎖定空間,而本身卻不會被行星的引力場影響。這些都是難以理解的矛盾,所以需要從另外的角度去審視它,用超越人類的角度。于是,經過幾次溝通后,人類和尤斯共同提出了一個假設:鎖空腔在更高維宇宙,它采用負能量折疊空間,能看到的只是它在我們宇宙的投影。
我們的宇宙在形成之前并沒有如此紛繁的景觀,有可能處于一個平靜的真空基態,大量的正反粒子和正負能量攜手出現又平靜地回歸自然。隨著時間的推移,粒子和能量們開始躁動不安,它們想更多地看看這個世界。于是真空溺愛地響應了它們的請求,給了它們極大地寬限,讓它們可以不用過早回家,這就是真空對稱性自發破缺。從此同種類的一些粒子或能量開始一同游歷,它們欣賞著神秘的虛空,同時自己也成為美麗虛空的風景——宇宙和星系。我們今天的宇宙就這樣形成了,在我們宇宙里眷戀著不愿離去的粒子和能量們,被我們賦予“正”的符號。而那些本該與它們廝守的粒子和能量,被我們賦予“負”的屬性,它們形成了另外的宇宙。
現在,負粒子已經能夠被批量制造出來,人類也掌握了宇破技術,能夠借助其他宇宙完成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負能量的利用也不再是不可能的幻想。
如果有一個箱子放在平整的地面上,此時一個人用力從左方推動箱子向右方前進,只要他的力量能夠抵消箱子與地面的靜摩擦力,這個箱子就會從左向右開始移動,此時靜摩擦變成滑動摩擦。如果推動的力量不減少的話,箱子的速度會慢慢增加,直到他奔跑的速度剛好能追上這個箱子時,箱子速度達到最大。在這個過程中,以右方為正方向,我們可以說這個人對箱子做了正功,他的生物能轉化為了機械能,是為正能量。
上面的情形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除了某些物理詞匯有點脫離生活以外,沒有人覺得跟生活中看到的一切有什么不同。但如果將所有條件不變,只把箱子最終的運行狀態做一點細微的調整:從右往左不斷加速,這一切就完全不對勁了。這個人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將箱子推向右邊,但看起來卻似乎是箱子在跟他角力,不斷把他推向左邊。如果事先不聲明這確實是個普普通通的箱子,沒有安裝任何動力裝備,我相信誰都會以為它是一輛汽車偽裝的。仍然以右為正方向,我們可以說這個人做了負功,他的生物能轉化為了一種負能量,這就是最通俗的負能量的概念。它與我們宇宙的認知格格不入,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它能夠提供極其巨大的引力場,遠遠超過正能量在我們宇宙的效應,這正是維度技術迫切需要的。
兩個行星匯聚了四種文明的全部智慧,終于在負能量應用領域有了突破。他們利用宇破找到了負能量宇宙,并利用這個宇宙的暗物質容器將負能量成功帶回來一個普朗克單位,這一個普朗克單位的能量甚至連撼動一根頭發絲的萬分之一都做不到,但卻是維度引擎的開始。
又是一個十年悠忽逝去,人類和尤斯對負能量的應用愈加成熟,現在地球和肯可拉之間已經能通過維度引擎將一立方微米的空間打通,使多個納米通信珠往來傳送,實現了分鐘級延遲通信。從此刻開始,“行者”行動進入中期,下一步就是擴大維度引擎的能力。除了增強單個引擎的牽引力之外,摘星者還在無意間給人類和尤斯指名了一條方向:超大規模引擎組。
在維度引擎取得突破的同時,人類和尤斯分別收到了兩個星球的回復,一個距離地球456光年,另一個距離肯可拉1380光年,兩個文明的發展進程不高,都是用望遠鏡發現了信號源后,再使用大型光源的閃爍模擬信息回復。這樣的通信方式能攜帶的信息極少,也沒有辦法接受地球或者肯可拉的大量資料,只能先慢慢幫助他們建立電磁學說,搭建通信的基石后,再加快進度。
摘星者危機同盟已經運作了近半個世紀,大量的人力和資源向其傾注,取得了無可比擬的成就,可能正是這半個世紀的進程太過突進,讓物質文明散發出奪目的光彩,以致于開始遮蔽后面追趕得不堪重負的精神文明。
讓一個歷史事件成為傳說,在過去需要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但在二十一世紀的下旬似乎只需要短短幾十年,人類在大量信息的業障中很容易快速迷失自我。近半個世紀以來,人類沒有觀測到任何行星的消失,大量的探測器向銀河系廣播著地球的信息,卻沒有哪個文明敢出來挑釁。即便是目前已經取得聯系的其他三個文明,除了肯可拉在長時間的交流中有了長足進步以外,其他兩個文明的發達程度都遠不如自己。
現在,維度技術已經有了突破,星空折躍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到那時,廣袤宇宙可以任我馳騁。在這種情況下,摘星者也顯得不再可怕,一個也不過是掌握了維度技術的文明就可以在銀河系以上位者的姿態存在,讓其他文明談之色比,那么同樣掌握了維度技術的地球為什么要懼怕任何東西?
危機同盟的各個成員國,開始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小心翼翼地分享出來,坦誠慢慢轉化為防備,外部矛盾還遠在天邊,但資源爭奪、邊境沖突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
2079年11月22日,印度和巴基斯坦公開宣布脫離危機同盟。
2079年12月30日,日本、韓國、英國、法國宣布脫離危機同盟。
2080年4月14日,加拿大、德國、澳大利亞等22個國家宣布脫離危機同盟。
……
2081年10月16日,中國、美國、俄羅斯等主要核心國宣布脫離危機同盟。
2082年2月1日,聯合國宣布,除了與肯可拉等三個文明的交流以外,危機同盟停止一切行動,保留同盟體制,恢復時間無限制延期。任何與肯可拉等三個文明的交流必須在各國共同監督下進行,嚴格限制對外輸出新的科研成果,同時交流期間產生的任何內容由聯合國統一處理。
這一天,人類第一次統一戰線解體,歷時52年整。
遙遠的肯可拉很快得知這個消息,他們震驚不已,愛好和平少有戰爭的尤斯們完全理解不了人類的做法。如果說肯可拉還有一個“尤斯”不覺得驚訝的話,他就是斯坦達爾。他對阿克力和特木思說道:“我就知道有這樣一天,我很理解人類的做法,甚至摘星者的做法也能理解幾分。如果斯坦達爾星能夠達到摘星者的高度,我很難想象那些好戰的蟲子們會不會比摘星者還要瘋狂?!?
另外兩個遙遠的文明并沒有被告知這個情況,人類向肯可拉通知此消息時,同時宣布他們除了一般性的交流之外,將不再給另外兩個文明提供發展幫助,但與肯可拉的科技往來還會繼續下去。至于如何處理另外兩個“欠發展”文明,肯可拉完全可以自行決定。
于是,一個尷尬的場面出現了,這一切的發起者,好不容易將四個文明連接起來的地球文明悄然退出,肯可拉則不得不開始肩負起維系文明交流的重任。
危機同盟解體遭到了輿論和民眾的大量譴責,不過并不是針對解體事件本身,而是針對危機同盟歷年的“無節制浪費”。人們已經忘了這半個世紀以來科技飛速發展帶來的生活飛躍式進步,他們只知道現在的他們缺乏足夠的金錢和時間,人類的生活并沒有因為高速發展而更加愜意。但他們沒有想過,這本來就是人類無法避免的宿命,危機同盟只是加快了這個進程而已。
作為最先提出摘星者威脅的中國飽受著世界各方的壓力,以前的親密戰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之拉開距離,這個古老而文明的國度一直以謙和與安全著稱,可現在也要承受恐怖襲擊的痛苦。不得已之下,中國只能向全世界公開了與納布文明接觸的過程,公開了與蓋亞溝通的部分記錄,這樣才讓社會重新歸于穩定。緊接著,處決蓋亞的呼聲開始甚囂塵上,民眾的怒火需要蓋亞的獻祭才能平息,于是不久后“蓋亞”被銷毀。當然,真正的蓋亞作為地球目前最先進的智腦,其實是在各國秘密協商下被保護了起來。
“本世紀最大騙局”這個詞匯開始跟危機同盟掛鉤,不否認有人從中漁利,但至少大部分人,尤其是同盟成立的最初三十年里,全世界各國的參與者的確是同舟共濟的。普通民眾對于摘星者危機一直是將信將疑的態度,也不難想象一旦有一股力量從暗處發動時,人們就很容易對危機同盟產生不信任感,直至化為一種明確的懷疑,最終成為怒火。這不是危機同盟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人性使然,它有時候能散發出璀璨的光輝,有時候又能成為腐朽的原初之力。
“摘星者同盟”很快出現了,實際上,它一直都存在著,在危機同盟出生時,它就已經像雙生子一樣降生了。它的出現并沒有任何惡意,它有著自己明確的使命,而且這個使命在它的成員們心中同樣是崇高的。既然危機同盟要用摘星者作為幌子來欺騙世人,那我就成為“摘星者”,讓你們如愿以償,并且揭穿危機同盟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