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于無光處之秘辛】

【公海共島卷·叁】

二十一年前，公海島嶼，萬境宮。

三國協談盛會第十八夜。

萬境宮華序宮苑。

長夜無眠者眾，安慮混織，化作宮燈下隨履之影。

蘇栩與楚限秉燭同行于宮苑夜覽園景。

病弱君主幾聲輕咳難抑，楚限接過崔元奉來的雪白裘氅，親自為蘇栩披至雙肩，面抑隱憂，“陛下莫要躲藥羹不用，良藥苦口，臣為陛下康體日夜懸心，陛下如何忍作自棄之舉？來傷臣心。”

旁行之人憂切不偽，蘇栩緩緩調勻氣息，而后握起這青年丞相之手，姿態謙和而言語溫潤，“朕到底心念北方，公海之島夜間濕潮，加之詭事頻發，朕每每至夜難寐，難免身心俱傷，勞累愛卿幾番伴于朕畔，昨夜詭事未生，總可得一二紓緩。”

宮苑苑墻礱甓細砌，草木疏錯隨扶于道旁，楚限行走于涼石步道，正態啟言，“昨夜兇詭未續，僅一樓閣焚毀而無官僚損亡，白晝三君撫宴于燾奡殿雖稍慰勉眾意，然十數夜兇波乍斷，尚未查定乍斷深因前，恐更不可懈安。臣今夜亦如故伴于陛下身畔為妥。”

“也好。”蘇栩含笑頷首。

同行幾步，蘇栩談起查探之事：“前十數場詭事之因，愛卿有何思見？”

楚限道：“臣于今晨將我邦損亡使臣籍望、年歲、職權、考績整合究較，期尋其相通之處。雖終尋得之處未徹堪破其所以然，但臣亦確有一二拙見。”

楚限命宮侍將一卷輿圖展開。

……

萬境宮楚國宮苑。

高臺內殿，伽楠甘沉雅香靜淌，臨山水隔屏設案，漆案面陳烏木棋盤，盤間列紅玄兩色玉子行棋正半。

廖匡猷跽坐于漆案一側，于棋笥拾起一枚玄玉棋子落置于一處縱橫交點。

案對側，美人倦倚憑幾，冷白指尖拈著枚璊子把玩，視線橫過對側的年輕臣子，淡聲道：“吏宰這局棋，可是邊背譜邊下的？每沉思兩刻方才落一子，落子后又頻頻悔棋，再如此耽擱，朕便將你丟給司棋官重修。”

“公孫司棋那棋癡觀臣如此行棋，怕是要鬧來御前辭官，屆時不堪煩擾的豈不仍是陛下？”廖匡猷回言平順。

祝陟將指尖璊子落入棋盤，拈起一盞清茶慢飲。

廖匡猷重又陷入兩刻沉思。

此番沉思結束，廖匡猷不再落子，只道：“陛下應當已查出其中一人。”

“僅查出一人，遠遠不夠阻此類兇事。”祝陟道。

廖匡猷斂容，又問：“不能將那人向其余兩國挑明？”

映入殿室的月華中，祝陟神態掠過冷然，“若挑明，其余參與者線索必盡斷。”

這場藏鉤般的宮廷殺人游戲，僅尋發起人，并不足使之結束。此番公海三國協談，三國皆尚無一事落定，破解兇事，須知其因。

祝楚兩室雖同為太祖嫡脈，然分割千年，族室所秉之念已各有傾離，祝為明為始，而楚……

鵩讖，惡兆殞亡之意。

楚，或為暗為終，與祝相反。

祝陟神思微沉，白晝于燾奡殿外之時，楚降既以楚氏殊異三酹為命途作注，那么行事當不背離楚氏族室秉持觀念，底因，亦藏于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