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路途
- 踏破大清朝
- 中庭有嘉樹
- 2295字
- 2022-02-23 14:00:00
朱天賜現在正在聽著戴鐵濤說他的故事。
原本戴鐵濤是武官世家,陜西米脂人,秦川世襲武人家庭出身,現任的族長名叫戴弘志,他也是是地道的良家子,自幼受到武人氣息的熏陶,武藝出眾還學習過簡單的戰術。
兩年前少年戴鐵濤到西安府游玩,正好遇上官宦子弟追捕女逃奴。
要說在大明朝,買賣人口也是正常現象,但是那個逃跑的女家奴確實有被騙的嫌疑,而且長得很漂亮。
戴鐵濤聽到女人的哭訴就熱血上頭,認定是惡少光天化日強搶民女。
對方是官宦子弟,手里還有白紙黑字的賣身契,自然不肯退縮。
戴鐵濤和對方爭執良久,一時性起就動手打了對方一個落花流水,那個貴公子被戴鐵濤砍了三刀,搶回家后沒有兩天就發高燒一命嗚呼了。
苦主告上西安府后,戴鐵濤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充軍云南。
這傳奇一樣的經歷聽得朱天賜直發楞:白晝鬧市,當街殺人,還是官宦子弟,這樣的罪居然只是一個充軍流放,怪不得這小子這么狂。
雖然終生不能回家鄉,但是戴家還會時常送些銀兩來,所以戴鐵濤在云南過得很痛快,更因為手里闊綽交了些軍中兄弟。
送走了戴鐵濤之后,朱天賜一個人來到營地,正好看見張承昭在喂馬,就對他說道:“你準備也隨我出征么?”
他身上有女眷,怕是不好去四川,朱天賜也怕他麻煩。
“屬下追隨朱先生無怨無悔!雖九死,此心此志亦不移!”
當朱天賜詢問張承昭的時候,他說了這么一句話,隨后對著朱天賜繼續說道:“朱先生這是準備出征了么?”
“是啊!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四川地界了,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夠回到四川了,到時候,我們就能看見文督師了,就能和兄弟們團聚了,就能一起訴說兄弟情誼了。”
“我已經確定要跟著朱先生了,一切自然是唯朱先生命令是從!”
“那個丫頭怎么辦?”
“也不怕朱先生笑話,如今我妻通敵,我本來也想自裁謝罪的,可是我答應了要保護朱先生的,怎么能夠食言而肥呢?而那個丫頭因為徐姑娘的原因,自然是不可能在我身邊了,我已經讓他改嫁了。”
“什么?”朱天賜有一點兒不可置信——他當然知道張承昭和那個丫頭之間也有一些情誼。
“昨天我和岳隊長、陳澄、楊洪以及戴鐵濤都說過追隨先生。”
四周仿佛很安靜,月色如銀,清寒的月色給寒林染上了一層白雪,火爐的聲音劈啪作響。朱天賜盯著張承昭好一會兒,繼續說道:“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用追隨我,跟著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怎么能食言而肥呢?朱先生也是信奉諾言之人,再說了,那丫頭也是一個奇女子,信守諾言,昔日她在望雁亭都不曾食言,我若是食言了,她怎么能夠看得起我?”
“不過啊,屬下真的是很佩服她,真的很佩服她,我甚至擔心自己配不上她呢!”
說完了這句話,他仿佛又看見了什么美好的景色,他那有煙灰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縷不自然的紅色,清澈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思念之情:“屬下本原本是想著到了四川就明媒正娶把她娶過來,然后請朱先生主婚,現在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就沒辦法了。朱先生怕是今天就要走了吧,那么我也沒辦法給她安定的生活,那個丫頭我已經把她下嫁給了我在這邊的一個舊識,正好也成算了雙方。”
朱天賜看著他,自顧自地笑了笑,只是覺得笑得太過于勉強,于是繼續說道:“這樣會不會太匆忙了一些?”
“就是因為太過于匆忙才這么干的,那個舊識也是一個好漢,一身力氣,也能夠善待自己的婆娘,孝敬自己的父母,嫁給他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且我還親眼看見他們拜過天地,拜過祖宗,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就在,就在一個時辰前,屬下還……還親手把紅簾揭開,送他們入洞房……”
說到“親手”兩個字的時候,張承昭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天上揚了揚,仿佛想要在天上抓住幾片跑過去的云,不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后,他觸電似的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然后他掩飾性地笑了幾聲:“如今她已經是別人的新婦了。”
朱天賜沉默了一會兒,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囁嚅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最終還是什么詞語都說不出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勉勵了幾句廢話。
張承昭也說了幾句話,隨后表示自己要改名字,寫一下朱天賜來了興趣:“你這名字挺好的,為什么要改名字呢?”
張承昭笑了笑不說話,朱天賜也不勉強,想了想,然后對他說道:“自遠,這個名字如何?”
“自遠,自遠。”張承昭念叨著這個名字,贊道:“大丈夫有志在四方,以自身之心胸傲游天地,仰觀宇宙之大,俯查品類之盛,遨游四海而求天地之曠達也,真是一個好名字!”
“屬下感謝朱先生賜名,從今以后,再也沒有張承昭這個人了,只有朱先生手下親兵隊副隊長張自遠,親兵隊副隊長張自遠拜見朱先生!”
張自遠瀟灑地鞠了一躬,對著朱天賜行了一個大大方方的禮,輕松地笑道:“屬下已經和過去一刀兩斷,亦無絲毫的關聯,從今以后屬下這條命就是朱先生地了,黃河水不清,泰山石不爛,絕無半點改變!”
“好,好。張兄弟,陪我喝幾杯,就當作祝賀你的新名字吧!”朱天賜笑著說道。
“朱先生有令,莫不敢從!”朱天賜立刻叫親兵們拿來一些酒,然后拉著不明所以的岳如昆來到自己的軍營中,隨后發現其他人也不在,立刻對著岳如昆說道:“如昆,你去把楊洪、陳澄和戴鐵濤他們叫過來,讓他們陪張兄弟一起喝酒。”
“不必了,他們都不在這里。”
雖然張自遠表情有點奇怪,但朱天賜也沒有多想,隨口問道:“是嗎,他們哪里去了?”
張自遠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朱天賜前生今世都沒有見過的古怪容:“回朱先生,他們去給我未婚妻抬棺去了。”
這笑著說出的話中,究竟蘊藏著怎么樣的痛苦啊!
一瞬間,那種撕心扯肺的疼朱天賜也感同身受,讓他的臉頰和指尖同時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一下子彈起身,朝著張自遠就是深深一鞠。面對著手忙腳亂的部下,朱天賜胸中的千言萬語,化成沖口而出的一句感動:
“張兄弟,此之一生,無論人間,無論幽冥,我朱天賜定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