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醫證候現代研究理論與實踐
- 唐健元 王忠 申春悌
- 7626字
- 2021-12-17 23:11:52
第三節 證與病的關系
一、證、病的概念與內涵
病和證是從不同角度、采用不同思維模式和研究方法獲取的對疾病的認識。“病”與“證”的概念從古至今一直是中醫藥理論研究與臨床實踐過程中的主線,尤其是現代醫學傳入中國后,中、西醫兩種醫學模式的碰撞與交融,使得“病”和“證”的概念都被賦予了更多新的內容,“病”和“證”的關系也成為中醫學界關注的熱點。理清“病”和“證”的概念內涵是中醫證候現代研究中不可回避的問題。
病,在《說文解字》中釋為“疾加也,從疒丙聲。”是指“有特定病因、發病形式、病機、發展規律和轉歸的一種完整的過程”。最早的關于疾病的記錄見于殷商時代的甲骨文。隨后,在《山海經》中出現了以疾病病理特點和發病情況命名的疾病,如“瘕疾”“腫疾”等。至《五十二病方》中則詳細列出了52種疾病及其對應的醫方283首。中醫學理論體系下的“病”有其自身的特點,每一個病都有其各種不同的臨床特征,各個不同疾病的發生發展、變化轉歸,構成了各個不同疾病的一系列異常變化的全過程,有其病因、病理、病位、辨證分型、治療方藥、預后轉歸等一整套理論體系。而現代醫學的“病”則建立在西醫學理論體系基礎上,以研究人體的組織、器官、細胞、分子的結構與功能的病理變化為特點,根據疾病病因及病理的需要,進行相應的藥物治療。在命名上,中醫的“病”往往從整體觀出發,或以病因性質命名,如傷風、傷暑之類;或以突出癥狀命名,如腹瀉、眩暈之類;或以病機之所在命名,如郁證、痰飲之類。而現代醫學則更多根據其物理或實驗診斷對疾病進行命名,如結核病、病毒性心肌炎、糖尿病等。雖然中西醫對病的理解完全相同,病名不能完全對等,但均是反映疾病發生、發展的全過程。
證概念的歷史源流已在前文中備述,現代中醫認為:“證”是指“在疾病發展過程中,某一階段的病理概括”,它包括了病的原因、部位、性質以及邪正關系,能夠反映出疾病發展過程中某一階段病理變化的全面情況。“證”也是在中醫學發展歷史過程中逐漸形成和完善的概念,其涵義也不斷從最開始的表象走向疾病的本質。可以看出,“證”是反映疾病過程中某一階段的病理特征,是以病機為核心的疾病認識體系。相對而言,現代對“病”的認識重在把握疾病的全過程,而中醫對“證”的認識則重在闡明疾病的各階段本質。有研究者認為證比病更具體、更貼切、更具有可操作性,而也有研究者認為病是第一層次,證是第二層次,病規定證,證從屬于病;病是整體,證是局部;病貫始終,證是階段。這也就產生了對病證關系認識的不同理解。
疾病概念體系與證候概念體系都是為了認識疾病的發生發展規律,指導疾病防治。中醫學中的“病”與現代醫學的“病”其內涵仍存在不同。中醫學中的治療是由“癥”到“病”再到“證”的多次反復認識、逐漸深化的過程。辨病長于從疾病的全過程、特征上認識疾病的本質,強調始發病因以及病理過程;辨證重在從疾病當前的表現判斷病變的位置與性質,強調與疾病有關的各種因素共同作用下的機體整體反應特性。“病”與“證”是聯系在一起的,二者有不同的內涵,分清病與證的本質才能在學術上更好地認識證候,在實踐上更好地指導治療。
二、古今之證病異同
病與證的關系在中醫理論產生的時期就早有體現,如在《黃帝內經》中治療頸癰病時,對于頸癰之氣滯證用針灸行氣祛邪,對于氣滯血瘀證則用砭石破血逐瘀,可以說是同病異證治療的體現。《黃帝內經》中的辨病、辨證方法雖還不夠細致、完整,但已注意到病證差異及病證結合的問題,為今后病證結合理論提供了思路和理論基礎。隨著臨床的不斷實踐,到了《傷寒雜病論》時期,對病證關系的認識則更為深入,并以此奠定了中醫學辨證論治的理論體系。《傷寒雜病論》中將病、證和癥看作一個有機聯系的整體,通過“依癥辨病、據病辨證和隨癥加減”的基本方法,建立了病、證、癥結合論治的診療模式,所體現的異病同治、同病異治的理論和實踐則更加豐富。由此,關于病、證異同及其相應的同病異治、異病同治的治則成為中醫學理論中的重要內容。到現代醫學引入以后,病與證的關系又融入了現代醫學中“病”與中醫“證”新的內涵。自20世紀60年代提出同病異治、異病同治(同病異證、異病同證)的理論后,“同病異證”和“異病同證”作為對病證關系的解讀在中醫學學術發展過程中產生了重要而積極的影響。
一種疾病在其發展變化過程中,由于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同一患者在不同階段可以出現不同的證候,患相同疾病的不同患者由于體質的差異,即使在疾病的同一階段也會表現出不同的證候,此即所謂“同病異證”;同樣,不同的疾病,由于患者的體質因素相同,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可以出現相同的證候,這稱為“異病同證”。與此相應,證同治亦同,證異治亦殊,這是以證為核心的。有學者認為證與病是共性與個性的關系。對證而言,同證異病時,證是共性,病是個性;對病而言,同病異證時,病是共性,證是個性。病證結合將有利于闡明疾病的共性和個性的辯證關系,更深刻地認識疾病的本質。而同病異證、異病同證則從不同角度反映了中醫證候理論中的證病異同,有學者將“同病異證”和“異病同證”形象地稱為病證關系的“經緯論”。同一疾病表現為幾種不同的中醫證型,而同一種證型可散見于不同的疾病,它們一起代表了病證關系的一個重要側面。
“同病異證”主要強調“病”與“證”之間的異質性,現代更多地被用來指導疾病的中西醫結合臨床治療。現代醫學的疾病診斷注重患者共同的病理基礎,但對體質、年齡、性別、生活環境等帶來的個體差異則顧及不夠,或即使有所認識,也缺乏有效的干預手段。而“同病異證”則恰恰體現了中醫辨證論治所體現的個體化特色,能優化對個體間差異的認知和處理,以中醫辨證論治的理論來歸納同一疾病患者的不同證型,并指導中醫的治療。通過辨病與辨證相結合,能兼顧患者群體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同病異證”是對“同病”的補充和完善,并不是一味地強調“異證”,使同一個疾病的患者被“異質化”。事實上,同一疾病的患者,因其基本相同的病理、功能和代謝的改變,盡管個體之間會有差異,但這種差異是“同病”前提下的“異證”。同病雖可以異證,但其病則一,也就是其基本病理機制是一致的,那么其主癥可貫穿病變的全過程,即同病異證,異中有同。如肺癆病,雖有肺陰虧損、陰虛火旺、氣陰耗傷、陰陽兩虛等不同的證型,但該病的咳嗽、咯血、潮熱、盜汗等主癥則均可出現于上述四證型之中;又如消渴病,雖有上、中、下三消之分,但仍以多飲、多食、多尿及形體消瘦的“三多一少”的典型癥狀為其基本特征。
“異病同證”則主要強調“證”的同質性,現代更多地被用來探索中醫“證”的本質。由于證候是在致病因素作用下,機體內外環境各系統之間相互關系發生紊亂所產生的綜合反應,是反映疾病處于某一階段病因、病性、病位、病勢等病理要素的綜合性診斷概念。在中醫辨證論治過程中,某一最基本的證型中包含著若干可分辨的有意義的不同病理狀態,而引起這種現象的主要因素是導致這類證候的疾病不同。也就是說,不同的疾病可能出現中醫理論所闡述的相同的證候——即異病同證,它是不同疾病在其自身發展過程中出現了病位相同、病性相近、病因同源、病勢吻合的狀態。同時,異病同證不僅強調證與病之間的同質性,也注重證與病之間的異質性。“證”又受著病人個體體質和不同疾病的自身變化規律的影響,所以“異病同證”中的“證”在基本病機大體相似的情況下,也會發生一定的變化。如構成證候的主癥、次癥、兼癥必然有區別,所處的地位也各有區別,不同疾病的發展轉歸也不同。如同為脾虛證,大便溏瀉和食后腹脹喜按均為其構成要素,但是,病胃脘痛的“脾虛證”主癥是食后腹脹痛,不一定出現大便瀉;而泄瀉病之“脾虛證”主癥則以大便泄瀉為主,食后腹脹則為次癥或可不出現。臨床上出現的“異病同證”現象并不是指在整個疾病全過程中完全采用相同的治法方藥進行治療,而主要指在疾病發展過程中一定階段的同治,且治法大體相同,方藥卻多有差異。所以我們不僅要根據證候的基本屬性,運用“異病同治”的法則,解決病證的共性,還要重視這些具體的病機變化。
三、病證結合的理論及研究概況
病證結合即辨病辨證相結合,是一種在臨床診療中既注重辨證論治又重視對病的診斷,包含了多種結合形式及治療措施的臨床及研究體系。辨病是對疾病的病因病機、病情的發展、預后等從整體上的把握;辨證注重根據病情某一發展階段的病理特點而做出階段性判斷。病證結合不僅從縱橫兩個角度認識疾病,而且在每一具體疾病的限定范圍內體現中醫證候的演變規律,對中醫證候的基礎研究和臨床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是中醫學走向現代化的突破口之一。“病證結合”源流久遠,目前已幾乎貫穿到中醫藥臨床和科研的每一個環節,也成為中西醫結合研究領域的研究范式。在不同的病證結合模式下,從以病統證和以證統病的不同角度,學者們進行了廣泛研究和探索。
(一)病證結合理論的歷史源流
中醫學自古以來就存在著辨病與辨證的區分。隨著不同時期的發展,辨病與辨證的結合在不同時期都得到了發展和完善。現代醫學傳入以來,病證結合的理論和模式也經歷著從傳統到現代的轉變。
在先秦時期,甲骨文及《五十二病方》《黃帝內經》等文獻載有很多明確的病名,形成了病證結合的雛形;到東漢《金匱要略》記載了70余種病名,是最典型的、最有實用價值的辨病論治與辨證論治相結合的專著,奠定了病證結合的理論基礎。如對百合病的論治可謂早期辨病論治與辨證論治相結合的典范,在治療上既有專方,又強調根據具體辨證而選方論藥。
隋唐時期《諸病源候論》《備急千金要方》等著作均對疾病進行分類后再進行辨證論治,初步形成病證結合理論。
到宋金元時期,醫家已形成了以辨證為主的病證結合模式,如《素問玄機原病式》中記載了大量“病證相依”和“證方相存”的條文。這一時期,在辨證論治學術方面有很大的進步,學派蜂起,在一定程度上傾向于在臨床中更多地注重辨證論治,辨病論治也相應深入,對后世乃至當今都有深遠的影響。
明清時期,病證結合理論進一步充實和完善。清徐靈胎在《蘭臺軌范·序》中說:“欲治病者,必先識病之名。能識病名,而后求其病之所由生。知其所有生,又當辨其生之因各不同,而病狀所由異,然后考其治之法。一病必有主方,一方必有主藥。”其論點很有代表性。溫病學派醫家提出了很多創新性的見解,葉天士提出的“衛氣營血辨證”和吳鞠通創立的“三焦辨證”等創造了以衛氣營血和三焦辨證為核心的溫病病證結合模式。
近代以后,匯通醫派開創了西法斷病結合中醫辨證的模式,由于歷史和時代的局限性使其在實際運用中較為片面、簡單,但是“中體西用”的思想對病證結合模式的發展具有承前啟后的作用。如引起現代醫學界廣為注意的代表性方劑石膏阿司匹林湯。現代以來,對病證結合模式的理解百家爭鳴,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病證結合模式的發展。陸淵雷、施今墨、金壽山、岳美中、姜春華、朱良春、祝諶予等也都倡導病證結合的臨床實踐,關注病證結合的重要性。岳美中教授認為“按證候用藥是《傷寒》,按病用藥是《金匱》”“余謂中醫治病必須辨證論治與專方專藥相結合”。上海姜春華教授指出:“中醫除掉以西醫的病為主體外,還要根據中醫辨病的原則去辨病,同時也根據中醫辨證精神去辨證。”
(二)病證結合的模式
中醫重宏觀整體辨證,西醫重微觀局部辨病,這是中西醫各自的優勢特征,已成為學術界的基本共識,辨病與辨證的結合就是兩種醫學優勢的結合與互補的落腳點,也是兩種醫學在思維方法論層次上的結合。目前,對于病證結合模式的認識,一般可以分為兩種:一是中醫辨病結合辨證論治;二是現代醫學診斷疾病結合辨證論治。
第一種模式即傳統病證結合模式,以辨病為主體但又不忽視辨證的重要性。此種模式下,對證研究的較多而對病研究的較少,且中醫學病名如嘔吐、腹痛等這類病名較為籠統、直觀,使中醫辨病的應用空間受到限制。此外,中醫有些疾病的診斷較為模糊,也不利于證候研究的開展。如“嘔吐”一病,可涵蓋急性胃炎、急性胰腺炎等多種疾病,而這些疾病的西醫發病機制和臨床表現的差異導致其證候特點亦有較大的區別。
第二種病證結合的模式下,主要是察西醫之病,辨中醫之證。首先借助現代科學技術,結合現代醫學理論和思維方法對疾病做出明確診斷,彌補中醫學在診斷判定和療效評判標準方面缺乏規范的不足,并在此基礎上,運用中醫的辨證思維進行分型,確定治則治法,遣方用藥,從而達到防治疾病的目的。現代醫學對于疾病的命名更為規范,如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這樣的現代醫學病名,較中醫“胸痹”更能反映疾病的基本病理特點。借助現代醫學的“病”來命名,按照中醫辨證論治原則,綜合考慮疾病因時、因地、因人等所表現出的不同證候,確立符合臨床實際的證型,并在此基礎上確立治法方藥,成為目前病證結合研究的主要方式。
在中醫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的模式下,有學者提出中醫辨病論治的思維模式,并歸納如下:一是針對疾病的病理改變,立足中醫認識,無論何種證型,均可采用相同或相似的藥物治療;二是運用現代診察手段,探索隱癥或無癥疾病的病理改變的病因病機,進行針對治療;三是同一疾病,病理狀態出現變化,可采用不同的治療方法。
在西醫診斷疾病與中醫辨證論治的結合模式下,有學者也認為可以分為三種類型。一是辨病隨證施治,即基于西醫疾病明確診斷,采用中醫辨證診療思維,明辨其基本病機和證候,根據不同病機和證候而確立治則治法并遣方用藥,即同病異證、同病異治。二是據病分期而辨證論治,即根據疾病不同階段的病機特點進行分期,再根據不同分期的病機特點而辨證論治。三是專病專藥結合辨證論治,即疾病常常存在著主要病機和基本證候,這一主要病機和基本證候又常常受到多種因素,如年齡、體質等影響而出現病機和證候的差異,治療上應針對主要病機和證候而制定基本治法和方藥,在此基礎上進行辨證加減,即有學者提倡的同病類證、同病類治。
此外,還有學者將病證結合分為以下三種形式:一是西醫辨病與中醫辨證分型相結合,即西醫作疾病診斷,中醫辨證分型,依證立法進行治療;二是無證從病,無病從證。即在二者中的一方無法診斷時,根據另一方的情況進行診斷治療。三是舍證從病,舍病從證。臨床上遇到病與證在處理方法上有矛盾時,經過分析,可以舍棄一方,而根據另一方的診斷結果進行治療。
(三)以證統病和以病統證
病證結合的研究是現代中醫藥臨床及學術發展的實際需求。在病證結合的研究模式中,根據病與證的主從關系,又可分為以病統證和以證統病兩種形式。當前,以病統證的診療和研究形式被廣泛應用,而面對以病統證模式的局限性,以證統病形式能夠提供很好的補充或支撐,以證統病的形式也在中醫藥臨床研究和中藥新藥研發中得到重視。
1.以病統證
以病統證,即以病為出發點,對同一疾病(包括合并其他疾病或疾病的某個發展階段等多種情況)包含的不同證的分布、演變、核心病機進行探究。在現代病證結合模式下,以病統證的研究占據了主導作用。
現代醫學疾病多是以其“病理生理”變化為依據而診斷的,具有明確的排他性,而無論何種疾病均有其獨特的病理演變過程和發展規律,在其發展的某個特定階段,病理變化基本一致,臨床癥狀也大致相似。“以病統證”主要著眼于疾病自身的病理變化和病情演變規律,首先借助現代醫學對疾病的分析,實現疾病共性規律與個體個性特征的有機結合,彌補單純辨證論治的不足。如肝豆狀核變性,是銅代謝障礙的疾病,現代醫學認為本病患者排銅發生缺陷,大量的銅鹽沉積在肝、腦、腎等組織中引起組織損害,故治療以驅銅為主。因該病臨床表現大多見四肢震顫,行走不穩,言語謇澀,時流口涎,舌紅苔薄黃,脈弦數等,故中醫辨證多認為其屬肝風內動,理應以平肝息風為治,藥用珍珠母、牡蠣、龜板、鱉甲、白僵蠶等,但因此類藥物含有高銅,服之反使病情加劇。而以病統證的模式下,建立在“病”診斷基礎上的辨證施治體系中則能夠彌補這種不足。
如何運用中醫辨證施治理論去認識現代醫學疾病中某一發展階段所反映出的共性,也是以病統證模式下“病證結合”研究的重要內容。如冠心病統領下的血瘀證與活血化瘀法的研究,極大地推動了中醫臨床診治能力的提高。對冠心病血瘀證病因病機理論的系統繼承、總結和發揮,也為心腦血管病以活血化瘀為主治療和向其他學科輻射奠定了理論基礎。不可否認,以病統證的方式具有較高的可操作性,而且易于被現代科學體系主導的科研工作所認可。仍不能忽略中醫學與西醫學兩個理論體系的差異。以病統證也存在以下局限:一是受西醫診斷的局限,即只有在明確西醫診斷前提下,方能實現中醫辨證治療,對于西醫診斷不清或無法確診的疾病,如果按以病統證的形式就會缺乏依據;二是難以總結病機規律及特點,對不同疾病在一定的階段中可能存在基本相同或相似的病機和證候規律的總結受到局限,不利于中醫辨證論治優勢的發揮。
2.以證統病
以證統病,其核心是以證為出發點,以證為綱而以疾病為目,突出證辨識治療而采用的診療和研究形式,對不同疾病中的同一證進行深入研究,綜合歸納其證的共性及與疾病相關的特點。這種模式可以涵蓋“以證統中醫的病”和“以證統西醫的病”,更能夠代表中醫藥辨證論治的特點,是目前證本質研究的主要思路,也在中藥證候新藥研發中逐漸得到重視。
以證統病立足于證候來討論疾病,討論病證結合。辨證論治是中醫診療的特色,是中醫數千年來療效長盛不衰的關鍵所在。因此,中醫證候有著超越疾病界線的功能,同時,也不排除疾病的特異指標。因此,以證統病可以探討相同證候見于不同疾病中的同中之異,確定同一證候統一的辨證施治標準和因病而異的辨治要點。如中風、冠心病、糖尿病、腎病等各病在發展的某一階段均可出現氣虛血瘀的證候表現。又如六味地黃丸治療腎陰虛證,在中醫臨床中廣為應用,并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得到不斷發展和創新,應用范圍不斷擴大,腫瘤、慢性腎炎、更年期綜合征以及自身免疫病如紅斑狼瘡、重癥肌無力等數十種疾病表現為腎陰虛證者均可運用其進行治療。另外,以證統病也是研究證本質的重要研究思路,如微觀辨證的提出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在以證統病根據癥狀、體征制定辨證標準的前提下,用疾病的微觀指標來辨別和識別證(即微觀辨證),以發揮現代醫學微觀地認識機體的結構、代謝和功能特點的優勢,能更完整、更準確地從本質方面闡明證的物質基礎。
目前,“以證統病”的研究并不多,而且在很多方面存在著一定的阻礙。如在以證統病的研究思路中,在不同的疾病中如何定義出現了“同證”,如何診斷和評價等問題。另外,“同”和“異”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即使是同一種證,由于不同疾病的影響,也可能在證診斷標準、主癥和次癥、特異性臨床表現等方面存在差異。
在中醫證候現代研究過程中,辨病和辨證是兩種必不可少的辨識疾病病位、性質的方法,兩者相互聯系、相互補充。把握好病,能從總體和綱領上把握人體狀態;把握好證,能抓住疾病當前階段的病機特點。無論是以病統證還是以證統病,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單純辨病或單純辨證的局限,對提高中醫臨床療效和促進中醫證候學術發展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
(申春悌 李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