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概念界定

1.4.1　實踐型設計研究

實踐型設計研究（Practice-based design research，PBDR），是基于設計實踐，發生于設計實踐項目中，研究目標是為了支持設計實踐的一種設計研究，它可以看作是設計研究的一種子類型。設計研究的定義非常多元化，它指的是與設計相關的各類研究行為，在不同的語境之下有不同的含義。經過梳理，可以從兩個維度組成的四個角度理解設計研究這一概念。這兩個維度分別是設計反思領域–設計實踐領域維度、設計作為研究對象–設計作為研究方式維度。設計研究的反思領域維度是指設計研究的目標是建構理論知識，關注設計的本體論、認識論以及方法論方向的探索，來源于舍恩的反思實踐理論[33]；實踐領域維度是指設計研究面向設計實踐或其他領域的實踐行為，目標是，面向問題定義、問題解決等實踐型知識的輸出，關注研究框架的定義、流程與方法的配置、數據及信息的搜集與轉化、策略及方案的生成等，來源于西蒙從科學理性角度對設計的探討[34]。設計作為研究對象這一維度，是指研究者把設計作為研究的客體，對設計本身的內涵、發展、特征、趨勢等進行討論，之前的學者會使用Research into design[35]或者Research about design[36]來進行定義。設計作為研究方式這一維度把設計看作一種研究方式，即Research through design，用設計的思維、路徑、方法、工具進行研究；也是指設計研究是為了支持設計行為而進行，研究為設計提供知識的供應，即Research for design[36]。

圖1.4　設計研究類型圖

這兩個維度可以組成如圖1.4所示的設計研究類型圖。在這個類型圖的左上角，是將設計作為對象的理論研究，這一類研究可以看作是設計研究中的建構理論的基礎性研究[5]。這一類型的研究會與設計保持一定的距離，從第三者的角度對設計進行分析、批判與建構，如設計史研究、設計批評、設計倫理研究等。這一類的研究往往可以開啟設計界的新領域，如帕帕內克從設計倫理的角度對設計進行了批評，從而引發了可持續設計的思潮和實踐[37]。類型圖的右上角，是將設計作為行為的理論研究，這一類研究雖然也關注于理論探索與建構，但并沒有與設計保持一定的距離，而是把設計作為一種探索理論的行為與方法，在設計行動中進行理論的建構。英國學者鄧恩從批判式設計到思辨式設計，提出了一條與沿著工業、信息時代進化的設計理論不同的道路，出于對技術引領和商業決定的設計模式的擔憂，鄧恩希望通過設計能夠喚起理想社會的夢想。在他的哲學中，不管是設計師還是用戶，都應該為未來的世界進行設計而不是專注于現實中問題的解決[38]。曼奇尼在他的著作《設計，在人人設計的時代》中提出了把設計作為社會實驗的理念，與鄧恩不同的是，曼奇尼的設計行為仍舊在問題解決、商業機會以及技術實現的框架之下，這些對設計理論的探索都是在設計行為之中進行的[39]。左下角的地圖中，研究者們的方式同左上角類似，與設計保持一定距離，把設計作為研究的對象，區別在于這一象限的研究關注于實踐領域而非理論建構，希望通過研究對設計實踐產生指導，可以把這一類研究定義為應用型研究。設計管理領域的學者們在這一領域把設計研究和創新、商業等進行了結合，產生了如設計思維這樣有影響力的思潮[39,40]。這一思潮已經影響到了管理學領域，產生了一批關于設計組織、設計思維工具的研究[41,42]。對于設計者行為的研究也是這一領域的重要議題，由克羅斯等學者發起的DTRS（Design thinking research symposium）系列會議關注在設計師行為、工作方式等方面的研究，至今已經組織了12屆，為設計師更好地進行工作提供了豐富的知識支持[43]。類型圖右下角是基于設計實踐領域的研究，并且是通過設計行為的方式與設計緊密聯系的。這一領域最初的研究內容被稱為設計調研（Design inquiry），關注于問題的解決，典型的如用戶調研、商業市場調研等，研究的方法很多是從社會學、管理學、心理學等領域借用而來[44,45]。隨著設計領域的復雜化，設計調研已經不能滿足設計實踐中的知識需求，設計領域也逐步發展起了自己的滿足設計實踐發展的研究理論、框架、方法、工具。學者塞瓦爾松對設計研究的類型進行了研究，在他的分類中有一種設計研究的類型（Practice research in action，行動中的實踐研究），基本上與此象限的設計研究類型重合，在他的研究中，定義了這一類型研究的9個特征，分別是生成的、現場的、動態的、基于情境的等。這9個特征比較準確的勾勒出了此象限設計研究的面貌[46]。例如飛利浦設計的面向體驗研究的體驗設計全景EDL方法[47]，多斯特的框架創新[48]，伊利諾伊理工大學學者們提出的轉換設計方法[49]，杜柏林公司面向創新的創新十型框架等[27]。這些研究框架和方法體現出了設計行動中的實踐研究的新特性。本研究中定義的實踐型設計研究基本與圖1.4中的右下角象限中的設計研究類型即行動中的實踐研究重合，但與其相比，實踐型設計研究出現了兩個新的趨勢，一個趨勢是從關注問題解決向著支持理論建構擴展，典型的如社會創新與可持續設計；另一個趨勢是，實踐型設計研究已經逐步從借用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的階段走出，逐步過渡到產生具有設計特征的研究模式與體系，典型的如設計思維在目前商業創新領域越來越大的影響力。綜上所述，本研究中定義的實踐型設計研究有以下幾個主要特征：

?實踐型設計研究的目標是生產實踐型設計知識，作為設計實踐以及部分設計理論探索的知識供給。

?實踐型設計研究是在設計行動中進行。

?實踐型設計研究從關注問題解決擴展至理論建構；在這一層面上講，知識的創造在實踐型設計研究中變得愈發重要。

?實踐型設計研究已經逐步建立起獨立的研究模式體系，并且已經對其他領域產生了知識擴散。

以上的幾點特征體現了設計研究的知識驅動、知識密集化以及知識擴散的趨勢，這也是本研究選擇知識生產作為研究實踐型設計研究模式的視角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