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遙的固執永遠都用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比如在這里坐到天亮。

“你跟阿姨說了嗎？”周北問。

“說了，我說在你家地下室待一晚上。”程非遙的指尖在臺子上畫著圈。

秦南大概聽說過這些，并不覺得驚訝。

拗不過她這人，周北和秦南走了。

那一夜，格外的漫長，店里的小哥哥來問了好幾次，怕程非遙是什么失足少女，貼心的泡了一桶泡面，程非遙也只是聞聞味兒，一口沒動。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趴在臺子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是凌晨四點，他旁邊坐著秦南，秦南懷里是睡著的周北。

“秦南哥。”她小聲的喊。

這會兒天已經發亮，便利店的小哥哥正在打游戲，游戲聲音還開著，昨晚她竟然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睡著的。

凌晨五點的便利店，沒有人來買東西，程非遙望著對面，酒店的大廳一整晚都有燈光，大概是到了晚上會開一半留一半吧，不是那么的亮。

拿出手機，還有兩格電，有兩條新短信，都是何清遠發來的。

“明天見。”

“晚安。”

看著熟睡的秦南和周北，程非遙不忍叫醒他們，但她的鬧鐘在此時響了，五點二十五分，被這鬧鐘一驚，兩人都醒了過來。

“非遙啊。”周北先喊她。

“嗯，周北你醒了。”

秦南伸個懶腰把周北攬懷里，“睡得還行嗎？我給你按按？”

周北閉上眼睛點頭，隨即背對著秦南。

程非遙不知道看哪兒，干脆又看向了酒店。

對面酒店的門開了，何清遠走了出來，剛邁下臺階，轉過身去一手扶著門一手牽著別人。

程非遙認得那個人，是昨天同他一起進酒店再沒出來的那個長發女孩子，此刻戴著黑色的棒球帽，身高比何清遠矮一些，全身的力都靠著何清遠，她看到，何清遠蹲下去，那女孩上了他的背，摟住他的脖子，何清遠沒有一點的抗拒。

“草，他還真敢出來，等著，我給你揍他去！”秦南把短袖往上一卷，大有大干一場的架勢。

程非遙立馬拉住他，“哥，別去。”像撥浪鼓一樣的搖頭，“你別去，哥，我不想看見他，我現在不想看見他，以后也不想了，哥，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說著程非遙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在秦南的手臂上。

“小阿遙，你別哭，他不值得你掉眼淚，哥送你回家。”

“好。”

從那個便利店走出，程非遙沒有往對面看一眼，秦南牽著她，把所有的溫暖和安撫化作手心的溫度，傳遞給程非遙，希望她的心情不要太壞。

程非遙回了家，把自己關進屋子里不出來，一大早的動靜太大，王琪出來看，程非遙屋的門緊緊關著，打不開，從里面反鎖了。

程非遙趴在床上，肩膀抖動著，看不到她的臉，只聽得見一些細小的哭泣聲，她連哭，都帶著自己性格中獨有的特點。

周日要在晚自習前返校，王琪要上班，做了一碗湯面放在餐桌上，寫了一張便利貼，貼在程非遙的門把手上。

“壓力大就請假，媽帶你去放松，媽媽一向對你沒有要求，最希望你開心的，知道嗎？起來把面吃了，生活費不夠跟我說。”

拿著便利貼，程非遙坐到餐桌上，抽出來那幾張百元鈔票，折了兩下攥進掌心。

可還是覺得難過，程非遙的腦子里全都是何清遠笑鬧著背上那個女生的畫面。

飯吃不下，心情不好，一碗面沒動幾口。

她還是決定回屋睡大覺，一覺睡到下午去學校前。

站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她沒有看到何清遠，以往，他們會一起去學校，他有了想結伴的另一個人，自己算什么。

返校之后，程非遙待在宿舍里，準備上課鈴響了再去。

蔣逸的事就是這個時候發送到程非遙的手機上的，許子笙發的。

“蔣逸打架進醫院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嚴重嗎？”

“恢復要到過年后。”

過年后，那就是半年多的時間，是挺嚴重的。

“那我去看看吧。”

“要請假嗎？”

“嗯。”

說的是請假，其實就是二次翻墻，她現在已經出不去了，高三請假沒有大理由，是不批的。

翻墻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她跑出宿舍，剛經過教學樓，何清遠正背著包往教室走，看到她想喊一聲，張了張嘴最后也沒出聲。

拿出錢包和手機，把包扔給宋黎安，“等我回來跟你算賬。”

宋黎安不知所云，何清遠也已經跑的不見個影子。

隱約看到程非遙往后墻那邊去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何清遠跟了過去，程非遙已經翻出去了，墻下無一人。

他跟著翻了出去，正好看到程非遙上了一輛出租車，他跑著也沒追上，瘋狂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跟著前面那輛尾號29的車。”

拿出手機來打電話，通了，沒人接。

他覺得手機上黏黏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手機上、手掌上都是血，大概是剛才翻墻的時候，扎進玻璃了。

車在一家醫院停下，又是上次那家，看著程非遙著急忙慌的跑進去，他想，應該還是周北吧。

“師傅，不用找了，謝謝您。”

凌陽市能有多大，從學校到醫院門口也就8塊錢，給了師傅10塊，剩下的兩塊也不要了。

他進去之后已經沒有程非遙的身影了，拿出手機點進QQ空間，翻了翻許子笙的動態，她一定會發的。

果然，看到了一張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拍的是一張半開著的門，視角是門縫的視角里面有人正在包扎，但那人看起來不像是周北。

“你回去吧，我在這兒就行了。”

熟悉的說話聲從身后傳來，何清遠回頭，看到了秦征和許子笙，他趕緊躲到一個遮擋物后面。

許子笙走之后，秦征往回走，何清遠跟上去。

在一個骨科醫生那里，看到了程非遙，她站在蔣逸身邊，蔣逸緊緊抱住她。

這一幕，令何清遠呼吸困難，他迅速轉頭，步子快速急躁，終于走到醫院大廳他才緩過來，抬起自己的手，看著地上滴的血，覺得可笑。

“太可笑了吧，我為你翻墻翻的手心血流不止，你卻抱著別的男生不吝自己的關懷。”

哼笑兩聲的何清遠去前臺，求助小護士幫他包扎手臂。

“同學，你這怎么弄的啊？快快快，跟我來。”

何清遠跟著去了，在護士站里，三兩個小護士圍著他，七嘴八舌的說著，他不發一言。

程非遙，我終究是比不上蔣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