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遠盛米的勺子都掉鍋里了。他假裝淡定的撿起來,不敢看奶奶。
“不騙我,你說的。”奶奶又說。
“嗯,奶奶,不騙你。”
何清遠說完這句就沒再說別的,奶奶急的錘了他一下,“是不是啊。”
“是,奶奶,我剛才嗯了。”何清遠身體往后,看了一眼屋里,小聲的說。
奶奶也看了一眼屋里,“我哪兒知道你嗯的啥,你這心思人家妞妞是不是還不知道呢?”
何清遠盛好了飯,手里端著,“沒,還小呢,再等等,您急什么啊,你可別說漏嘴啊,不然孫媳婦沒了。”
奶奶罵他的話還沒出口呢,就被他推著往屋里去。
何清遠沒事兒人似的坐下了,還問爺爺要不要再盛一碗。
爺爺正跟奶奶對視了一眼,擺擺手,“不要了,不吃了。”
吃過午飯,江夏帶著程非遙去樓上曬太陽,何清遠在樓下幫忙收拾。
“去去去,一邊兒去,我跟你奶奶收拾就行。”爺爺拿著筷子把何清遠往一邊推。
奶奶也說:“你上樓看看倆妞妞去。”
何清遠看著奶奶,“奶,我覺得咱倆得談談。”
奶奶頭也不抬的說:“有什么好談的,我不跟你談。”
爺爺端著碗筷出去了,何清遠把桌子收起來,挨著墻豎著放起來。
奶奶坐在沙發上拿起了遙控器。
何清遠坐過去,翹起二郎腿,伸手挽上奶奶的胳膊。
“奶,你不跟我談,我跟你談行嗎?”
奶奶瞥他一眼,“沒懷好心眼。”
“您怎么這么說我呢,我可是您親孫子,我是什么人您能不清楚嘛。”何清遠說的認真,眼睛亮晶晶的,巴巴的看著奶奶。
奶奶往另一邊扭著頭,嘆了口氣。
“奶奶。”何清遠探過頭去喊了一聲。
奶奶轉過頭來,“你啊,我是真沒什么好談的,你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十幾歲的人跟個小大人似的,現在的孩子又早熟,我是真沒什么跟你談的,你從不讓我們操心。”
何清遠心里刺了一下,他打小就跟爺爺奶奶親,爸媽平常忙的顧不上他的時候都是丟給老人家,爹不管娘不顧,老人家能管些什么呢,吃飽穿暖就行了。
小時候放學回家路上,摔進過一次水溝,那時候身量小,越撲騰越沒勁兒,下午四五點鐘的時間,都在家里準備晚飯呢,他回家晚,在路邊玩了一會兒,路上都沒什么人,放眼望去,全是地。
也是幸運,被一位騎車路過的大叔發現,拿根樹枝拉了上來,那時候不知道害怕,后來想想,再漂一會兒,就得出鎮子了。
被大叔送回家,身上濕了一片,更別提背著的書包,書都濕透了,作業本爛了好幾頁。
那是何清遠的第一次長大,7歲。
路過水溝子,走到小河邊,都要離得遠遠的,長大之后好了一些,但那時的害怕,恐懼,迷茫,一直跟到現在,教他學會了規避風險。
何清遠從茶幾的抽屜里拿出一盒煙,他也不是第一次當奶奶面抽煙,但這次被奶奶打掉了。
“樓上有客人呢,別抽了。”奶奶說。
何清遠看了一眼樓梯口,把煙放下了,樓上傳來說話聲,也聽不太清,時不時的傳來幾聲笑。
“那妞妞多大了,跟你一樣?”奶奶問。
何清遠把打火機揣兜里,“嗯,一般大,不知道月份誰大。”
奶奶思索了一下,“那還行,屬相挺合的。”
何清遠愣了一下,笑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奶,我知道你不反對我談朋友,但也不用想這么遠吧。”
奶奶用胳膊肘懟了一下何清遠,“嘖,哪兒就遠了,四五年你就20了,萬一你到時候不上學了,可不就該張羅了。”
“怎么會不上學,我還想考個好的大學呢,您老人家倒是開明,我爸媽可管著呢。”
“你爸媽兩個只知道在外邊掙錢,孩子發高燒了都不知道,還管你什么,以后你有什么,就跟奶奶說,別管你爸媽,他們到啥時候都得聽我的。”
“行嘞,奶。”
爺爺奶奶習慣午休,何清遠上樓去找江夏以后,倆老人就回屋休息去了。
今天太陽很好,就是這兩天一直刮風很不好。
“太陽可好吧?”何清遠搬了個小板凳過去。
程非遙和江夏并排坐著,一人抱一個暖手抱枕。
“是挺好的。”程非遙說。
何清遠從兜里拿出一副撲克牌,遞給了江夏。
“我去搬桌子,咱玩會兒牌。”他說
江夏說,好啊。
程非遙看了看底下,“爺爺奶奶會不會覺得吵啊。”
“沒事兒,睡著了聽不太見,咱們也小點兒聲。”江夏開始洗牌。
何清遠去最左邊的屋里拿桌子,這屋里放的都是一些雜物,何清遠瞥見角落里有兩箱以前的書,等哪天有收廢品的過來了,全給他賣掉。
走過去翻了翻,初三的課本上滿滿的都是筆記,還有幾個字一看就是昏昏欲睡時寫的,全都是圈圈點點。
“看什么呢?”程非遙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
何清遠拿著書給她看,“初三的課本,上學寫的字兒太丑了,江夏呢。”
程非遙翻著書,“下樓上廁所去了,看你一直沒來我過來看看。”
“走吧,玩一會兒得去趟超市,今兒晚上吃元宵,自己不會做,得買。”何清遠把書搶過來放回去。
他拎著桌子走前面,程非遙走在后面。
等江夏上來,三人開始斗地主。
江夏愛咋呼,一拿到地主就開心,最喜歡掀底牌,逢炸必出,有大牌就上,每次到最后都被兩個小平民反殺。
“程非遙你傻啊,你炸他啊。”這局何清遠是地主,江夏在一旁指點程非遙。
程非遙往一邊躲了躲,“祖宗,你炸了他咱兩一個都走不了。”
結果這局還是何清遠贏了。
“你剛才怎么不炸他。”江夏還在惦記剛下那局。
程非遙一邊拿牌一邊說:“他牌好,哪個都能壓住,我炸了他也沒用啊,手上還有好幾張單牌呢,走不了。”
江夏說:“我有啊,你炸了他,再出一張我就頂他。”
程非遙一鎖牌再一撐開,“你頂什么頂啊,我一出,他會頂的。”
江夏激動了一下,“他也不一定頂,萬一不頂咱兩就能弄死他。”
何清遠在一旁笑,“弄死我......真是。”
三個人就這么斗來斗去的斗了一下午,奶奶還上來給他們拎了一壺熱水,送了一盤瓜子。
江夏一如既往地在瓜子盤里找糖吃。
“這局結束就撤,得去超市買元宵了。”何清遠說。
“行,玩完這局。”江夏回他。
最后一局江夏是地主,何清遠沖著程非遙擠眉弄眼。
程非遙立馬明白,不管江夏怎么出,喂牌就是了。
一局結束,江夏愣是沒發現旁邊兩位大神放水,還樂樂呵呵的對著何清遠叫囂呢,何清遠不理她,讓她自己樂呵去吧。
“程非遙,圍巾帶上。”何清遠拿著一條圍巾出來,墨綠色的。
何清遠遞給她,程非遙沒接。
“不用,不是也不遠嗎?也沒那么冷。”程非遙說。
何清遠二話不說把人扯過來,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
“帶著,騎車過去,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