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遙拍了拍許子笙，那邊付敏氣沖沖的走過來，秦南想拉都沒拉住。

“何清遠，你一個當?shù)厝耍趺催B個導(dǎo)游都做不好，你看看蔣逸的腳。”

“他的腳沒事，我看過了。”何清遠看也不看付敏就說。

付敏又往前一步，程非遙站在了兩人中間，“蔣逸的腳的確沒事，何清遠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醫(yī)生嗎？你知道什么？他是醫(yī)生嗎？他又懂什么？你不為蔣逸說話你還護著他？蔣逸的腳真出了什么事他擔的了責(zé)嗎？”付敏一連拋出幾個問題，問的程非遙啞口無言。

許子笙去拉付敏，被付敏甩開。

付敏繼續(xù)說：“程非遙，喜歡在你那里這么不值錢的，今天是蔣逸，明天就換人了，虧我還跟你道歉，你就是移情了我沒有說錯。”

“付敏！”許子笙、秦征、蔣逸、林蘇河，齊聲喊道。

程非遙站在那里，一句話沒有，腦子里完全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

這些人站在自己的對面，她根本就分不清這些人是敵是友，就連許子笙的臉都有那么一瞬間的模糊。

秦征把付敏拽走，然后跟程非遙道歉。

道歉道歉，又是道歉，今天是世界道歉日嗎？

許子笙輕輕拽了一下程非遙的衣袖，“遙遙…”

程非遙做了一個吞咽動作，使勁兒把自己的難過憋了回去。

“沒事，我們走吧，要趕不上車了。”

程非遙說完去扶何清遠。

何清遠躲開她，“我腳沒事，不用扶，我?guī)愠鋈ァ！?

“好。”程非遙抓住何清遠的衣角，就像何清遠每次騎車載她那樣。

從石巖里出來，一直走過小橋，到達下車的地方。

最后一班車還有，只是車上幾乎坐滿了人，還有最后面的兩個位置，得是跟人擠擠，位置很不好，一個急剎車，人很容易摔出去。

這次秦南沒有征求大家的意見，直接說去找一個農(nóng)家樂住一晚上。

大家都沒有什么意見，一個接一個的開始給大家打電話。

打完電話，秦南自己去找農(nóng)家樂，找好了再讓人過去。

這時候，何清遠說：“去我家吧，我家可以。”

別人還沒說什么，付敏已經(jīng)開始拒絕，“去你家？你家臺階高嗎？不會再摔著吧。”

“您走路看著點，抬抬腳，摔不著。”何清遠說。

許子笙扯了一下付敏的衣服，程非遙深吸一口氣。

“走吧，我跟你去。”她說。

何清遠看著她：“好，我給江夏打電話，她這會兒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能過去找你。”

“嗯，你聯(lián)系。”

程非遙跟著何清遠走之前只跟許子笙說了話，“大笙，我跟他過去，你要想來就跟著，不想來就跟著秦南哥，找到地方了跟我發(fā)個消息。”

許子笙不說話，點了點頭。

秦南走過來，叫住程非遙，“非遙，清遠畢竟是男同學(xué)，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吧。”

程非遙拒絕了，“沒事，我那位女同學(xué)馬上就過來了，放心，我不是那種女孩子。”

秦南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程非遙不想再說下去了。

程非遙跟著何清遠走了。

何清遠在路上給江夏打了電話，江夏一直到這會兒才拿起手機，打完電話才看到程非遙發(fā)的消息。

何清遠的家離上車的點不近，兩人走到活動中心往西，又走了兩條街才到。

房子像是新蓋的，大門口貼的對聯(lián)上膠帶開了幾個。

何清遠走在前面，推開門喊著，“爺，奶，我回來了。”

“喲。”屋子里傳來說話聲，中午十足。

程非遙聽到這個字兒下意識的捂著嘴笑了一下，這一聽就知道是親爺爺。

爺爺站在窗戶前，使勁兒往外看著，程非遙跟著何清遠進了屋。

江夏正從屋里的樓梯上下來，“遙遙！”手里抱著一床被子，“我還以為你們得等會兒呢，清遠給我打了電話我就過來了，想著先給你準備準備。”

程非遙是客人，即便有江夏，她也沒法在兩位老人面前收放自如。

爺爺踢了一腳何清遠，何清遠隨手指了一下程非遙，“我同學(xué)，程非遙。”

“同學(xué)啊，你好你好，吃了沒？”奶奶笑著問。

江夏抱著被子走過來，“我估計沒吃，奶奶，您晚飯留的還有嗎？”

奶奶指著廚房，“有有有，晚飯煮的稀飯還剩了點在鍋上熱著呢。”

奶奶說著往廚房走，何清遠把程非遙的背包拿過來給爺爺。

爺爺拎著書包，“小程同學(xué)啊，你坐，爺爺給你拿吃的去。”

程非遙連忙擺手，“不用不用，爺爺，我喝水就行。”

何清遠在一旁笑了，爺爺?shù)闪怂谎郏谭沁b看著臥室出來的江夏。

江夏反手關(guān)上門，“爺爺，你別逗她，她內(nèi)向的很，一會兒你再嚇著她。”

爺爺立馬說道，“好好好，我不說，你們先說著話，我去廚房看看。”

爺爺往廚房去，屋里只剩三個人，程非遙松了一口氣。

何清遠家里大的很，進來就有個大院子，進中間這個大屋還有三間小屋，左邊兩間小屋，右邊一間大的，帶著小客廳。

屋里有樓梯，可以直接上二樓，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二樓全用窗戶封著，里面掛著玉米穗兒。

“開心嗎？七風(fēng)鎮(zhèn)好玩不？”江夏拿著一盆瓜子給程非遙，坐到她旁邊，何清遠站在電視機前不停的換臺。

程非遙抓了一把瓜子，“挺好的，風(fēng)景特別好。”

“那可不是嘛，我們鎮(zhèn)子可養(yǎng)人了，你朋友們呢。”江夏在一盆瓜子里扒拉出一顆糖果撕開了吃。

程非遙沒來得及說被何清遠搶了。

何清遠終于找好一個節(jié)目，把遙控器放電視機上面，“她那些個朋友可真嬌氣，不過是絆了一下就喊打喊殺的。”

程非遙正要磕個瓜子，剛咬開皮，就聽到何清遠這么說，她立馬解釋道：“不是嬌氣，當時是從石巖上滾下來，要是磕著碰著流血了，不是很危險嗎？”

“切。”何清遠不再多說。

江夏看了看兩人，問程非遙怎么回事？

程非遙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盡量說的很中立。

江夏聽完也覺得何清遠做的不對。

“何清遠，石巖那邊的危險不是你經(jīng)常說，得多注意嗎？你怎么能那么說遙遙的朋友呢。”

“那不是她朋友。”何清遠說完出了屋。

江夏看著何清遠的背影，“他什么意思。”

程非遙不想說了，只是搖搖頭。

何清遠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長大，跟江夏算半個發(fā)小，江夏小時侯老來爺爺奶奶家串門，隨著何清遠去市里上學(xué)，兩人沒了聯(lián)系也都不記得了。

初二的時候，何清遠爸媽沒空照顧他，就到爺爺奶奶這邊來，希望他能安安心心的上完初中。

兩個人剛開始不對付，嗆著嗆著又玩到了一起，初三的那年圣誕節(jié)，江夏跟自己的老師談起了戀愛，半年沒到，老師要跟江夏劃清界限，希望她好好準備考試。

江夏給老師寫了很長的一封信，老師看都沒看原封退回來，老師說，希望兩個人不要互相影響，初中一畢業(yè)，江夏還有更好的前程。

江夏哭的死去活來的，為了老師還自殺割腕，多虧了何清遠。

那天晚自習(xí)，江夏特意留到最后，何清遠是回教室拿手機的，上課時被他藏到了一本書里。

何清遠去的時候，江夏已經(jīng)割腕了，她求著何清遠不要喊。

何清遠只好自己背著她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衛(wèi)生所。

學(xué)校晚上會鎖門，七風(fēng)一中是鎮(zhèn)上最好的一所中學(xué)，升學(xué)率排第一，學(xué)校要求初三的學(xué)生全部住校。

何清遠背著她，翻過學(xué)校的后墻，后墻不高，但上面有很多酒瓶子的玻璃碎片插成的圍欄，何清遠找到一片較少的，先托著江夏翻出去，自己又翻出去。

口子不長，有點深，到了衛(wèi)生所血還沒止住。

醫(yī)生邊訓(xùn)斥邊消毒，之后才慢慢包扎，對小孩子割腕這種事不理解。

大冬天的，何清遠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秋衣。

當天晚上，何清遠送江夏去爺爺奶奶家住了一晚，自己又翻墻回去了。

幫江夏請了假，給江夏買了護腕，還給爺爺奶奶解釋。

從那以后，江夏就跟在何清遠后頭了。

“何清遠原來的性格這么好嗎？”程非遙借著月光，扭著頭問江夏。

兩人吃完飯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何清遠跟爺爺奶奶去樓上掰玉米殼子。

程非遙吃了飯，稍微洗漱洗漱就回屋了，兩人靠著墻坐在床頭，蓋著一床被子。

秦南找到地方就給程非遙說了一聲，程非遙回完消息就問起了江夏和何清遠的關(guān)系。

連在爺爺奶奶面前都這么熟悉，應(yīng)該不只是初中同學(xué)這么簡單。

“何清遠的性格其實一直都很好，剛轉(zhuǎn)來時，班里的男生不待見他，尤其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他也就愛跟女孩子瞎聊，那些男生欺負他他也不說，能忍就忍，忍不了就打人，倒也不是好惹的。”

“是嗎？他會忍嗎？”

“會，特別能忍，他在家干活的時候累暈了都不說，要不是直接累到躺地上了，還準備接著干活呢，給爺爺奶奶嚇壞了。”

“是嗎？他是這樣的啊。”程非遙盯著自己的手指看。

江夏忽然問她：“你對何清遠什么感覺？”

程非遙想了想說，“討厭，煩，但還挺踏實的。”

想想今天一天遇到的事，何清遠帶著她來回的跑，還找地方住，也夠得上踏實二字。

“你喜歡他嗎？”江夏問。

程非遙被嚇到了，“你干嘛這么問？我怎么會喜歡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江夏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蔣逸是誰？”

程非遙在黑暗里看著她，江夏只是低著頭。

蔣逸這個名字基本已經(jīng)貫穿她的生活了，每一個人都知道，每一個人都要問都要說。

程非遙已經(jīng)懶得再迂回了，“他是今天被何清遠絆倒的人，我喜歡他，他不知道，是暗戀，就這，沒了。”

“你生氣了？”江夏問。

程非遙說：“沒有，沒生氣。”

江夏嗯了一聲，她跟程非遙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也不算是秘密，就是覺得我應(yīng)該對你坦誠，反正你說你不喜歡何清遠。”

江夏喜歡交易，程非遙想。

“初二的時候，我跟何清遠一開始關(guān)系不好，后來就緩和了，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直到我喜歡上我們老師，我跟他說了分手。”

程非遙一下子坐直，江夏按下了燈的開關(guān)。

“怎么了？”江夏問。

程非遙反問：“你跟何清遠在一起過？交往？”

江夏回：“嗯，交往，我說讓他當我男朋友，我們開始的，后來我說我喜歡別人了，我們分手的。”

程非遙不再看江夏，她又靠上了墻，江夏也靠過來，關(guān)了燈。

程非遙想起今天她見到的喻非。

“你跟喻非怎么回事？”程非遙直接了當?shù)膯枴?

江夏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陣。

程非遙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江夏開口了。

“他說喜歡我，從初中就開始了，我不知道，但他說了很多，我就答應(yīng)他了。”

“嗯。”

“你沒別的話了？”江夏問。

程非遙說：“沒了。”

沒什么可說的了，她總不能說，我看喻非不是好人，你別跟他在一起。

犯不著，她并不了解喻非，甚至還不了解江夏，雖然兩個人交換了彼此的秘密，但仍然不了解。

江夏口中的何清遠是那么陌生，但卻讓程非遙忍不住的去想象。

在聽到江夏和何清遠在一起時，程非遙除了震驚，還有一瞬間的憋悶，心口說不出來的堵，不敢細想的難受。

鎮(zhèn)上的人都起得早，早上六點多，江夏叫醒程非遙，說趁著早上涼快，幫爺爺奶奶把玉米給剝一剝。

“夏妞，你把樓上那個筐給拿下來。”

爺爺在樓下背著手喊，江夏正和程非遙在樓上掰玉米，何清遠一大早騎著車子出去，到街口那邊買油條去了。

吃完早飯，程非遙接到許子笙的電話，他們要走了，問程非遙收拾好沒？

樓下爺爺奶奶還在因為飯煮的稀了而吵架，何清遠買油條也還沒回來，程非遙說了一句，沒收拾好。

那邊的許子笙沉默了。

程非遙也沉默著，有些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這趟七風(fēng)鎮(zhèn)之行，最后落得個不歡而散。

吃完早飯，何清遠和江夏送程非遙到車站，背著一大堆東西，有奶奶釀的小咸菜，還有江夏特意回家拿的爆米花，玉米爆的那種。

程非遙上車前，看到何清遠的衛(wèi)衣繩子打了個結(jié)，而江夏，同他一樣。原本是不會在意的一個細節(jié)，在江夏坦白了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以后，程非遙對這樣的細節(jié)無法不注意，也無法不聯(lián)想。

車開了多久，程非遙便睡了多久，出了站，周圍都是人，今天也只是國慶節(jié)的第二天，發(fā)生的事卻像是過了一個星期那么久。不知道蔣逸的腳好了沒有，她在出門前，特意看了看何清遠腳上的傷，估計晚上睡覺不老實，傷口還裂著。

一直到開學(xué)前，程非遙都沒再跟許子笙聯(lián)系，她出門的時間本就不多，許子笙不來找她，也就見的少了，QQ上都在線也不說話了，突然之間，兩人之間就冷淡了下來，事實上，并沒有發(fā)生什么過分的事情。

而這以后，最大的變化，不是她和許子笙，是她和何清遠，以及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