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雷恭的眼神豁然冷厲起來，洛城里面跑出來的污染者，必須毀滅。

他守在這兒的目的，就是獵殺“破封者”，以及漏網之魚。

“滅殺！”

雷恭大喝。

話音落地，一道道身影突然浮現在周邊的樹梢上，手握刀兵，對準了血人。

他們竟都藏身于樹林深處，始終戒備，隨機策應，準備獵殺破封者！

“唰！”

“唰！”

“唰！”

……

眾人同時出手了，揮舞刀兵，有人手持熱武器，也有人掌控激光兵器，轟擊血人。

“轟隆隆。”

數不清的光芒在血人身上爆開。

血人實力不弱，被污染后手段更顯詭異，但雷恭這邊人太多了，圍攻之下，血人再厲害也擋不住，最終被轟翻，砰的一聲，狠狠撞在了“巨碗”上。

蕩起連綿的光波漣漪。

“嚯嚯嚯……咳咳！”

血人身體都快被轟爛了，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胸膛陷進去了個大坑，都快通透了，他抹了把臉上的血跡，露出深色的牡丹花紋絡。

他神色無比掙扎，眼神竟恢復了幾分清明，咬住滿口血沫，艱難出聲：“隊……隊長！”

“轟殺……等等！”

雷恭剛要下滅殺令，臉色突然劇變，驚愕道：“是……汪鵬！？”

那些站在樹梢上出殺招的眾人，連忙止住，神色震驚，汪鵬……是他們的隊友啊！

“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這還是那個英俊小伙子鵬鵬么！”

“他還沒結婚啊，前幾天說剛處了個對象，很漂亮，那腿又細又長還白……”

……

眾人從樹梢上俯沖下來，剛要圍過去，汪鵬艱難地揚起僅剩下的那只斷手，慘然道：“別……別過來，我……我被污染了。”

大家頓時止身，神色猶豫。

污染者，很可能會傳染。

“被污染后，我的精神……失控了，不然也不會從封界里逃出來。”

汪鵬看著雷恭：“隊……隊長，如果我精神清明，一定會遵從命令，死守著洛城，不會逃出封界，就算是死，我也會死在封界里，隊長，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雷恭眼底淚光閃爍，點點頭：“我相信。”

汪鵬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隊長……相信我就好，就好。”

雷恭不忍再看。

這可是他能換命的兄弟！

汪鵬看了眼手里的黑金匕首，使出最后的力氣，扔的遠遠的。

就是這東西，讓他逃出了封界，壞了隊伍的紀律和榮耀。

“隊長，這洛城的……污染源太恐怖了，我們進去的人……都被污染了！”

他傷重的說話都不利索了，斷斷續續的，眼看就活不成了，卻還在強行輸送信息：“目前洛城近八層的人都被污染了，已死了幾十萬人，都是被污染致死，這洛城的污染源可能……想要所有人的命！”

雷恭默然，這個信息他們已經了解了。

“隊長，待……待會兒我死了，你一把火燒了我的尸體，再把我的骨灰埋入地下，至少……十丈深，免得污染旁人。”

汪鵬大口喘著氣，盯著雷恭，眼睛有著回光返照般的明亮：“隊隊……長，答應我。”

雷恭淚水滾燙，哽咽點頭：“好。”

汪鵬好似解脫了一般，眼神渙散著，變得空洞恍惚，喃喃道：“我遵守了命令，隊長，我沒有辜負審判會的信任……”

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徹底沒了聲息。

雷恭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捶了下大地，砰的一聲，鮮血淋漓，他眼神無比的絕望，顫抖著聲音道：“兄弟，你無愧于審判會，無愧于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眾人沉默，眼神黯淡，兄弟慘死于眼前，不僅救不了，連靠近都不行，這……何其可悲？

雷恭放了一把火，看著燒著的汪鵬尸體，輕聲道：“兄弟，去天上也好，天上就沒有污染源了……你一路走好。”

他抹了把臉，自嘲：“又流了一回馬尿。”

夏芒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不知何時，他又掉頭回來了。

親眼看著汪鵬被燒成灰，雷恭一拳轟穿地表，將骨灰埋入十多丈深的地下，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你不是回中州城了？”

雷恭埋好汪鵬的骨灰，轉頭詢問夏芒：“怎么又回來了？”

夏芒答非所問：“他是你的屬下？”

雷恭點了點頭：“也是我的兄弟。”

“污染者就必須要趕盡殺絕么？”

夏芒問：“污染者，也不都是壞人，不都是世界規則的破壞者，也有好的，就算身負邪惡的力量，墮入最黑暗的魔淵，也有一部分人心底藏駐著光明和正義……”

污染者不都是反派，不是都該死，力量無正邪，分善惡的是人心。

“我知道。”

雷恭點頭：“可這洛城的污染者不一樣，目前看來，每一個污染者都是微型污染源，會傳染，為了防止污染擴散，這洛城里的污染者必須圈禁，甚至——”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毀滅。”

污染者不都會傳染，可一旦會傳染，那污染者就相當于是污染源了。

這個廢墟般破敗的世界已經證明了污染源的可怕。

有毀滅一切征兆的污染源，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敵人，例如那些兇名震世的恐怖污染源，黑沙海、綠植王國等。

污染者可以活著，但有傳染和毀滅世界傾向的污染者，該死，該殺！

夏芒默然，這個世界太殘忍了，兄弟相殘，傳染者眾，死傷慘不忍睹，這都是末世的鍋。

而現在，連眼前這座城都要沉陷了。

即將滅城！

“我們救不了這座城了……”

雷恭喃喃，眼神灰敗又絕望，就像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心顫而無助。

“救不了一座城……”

夏芒盯著被透明巨碗到扣住的洛城，自言自語道：“那就從救一個人開始！”

雷恭一愣。

“救一個人，救兩個人，救三個人……救更多的人。”

夏芒眼神明亮了許多：“這人間如獄，苦海沉淪，我們能撈一個是一個……如果只是像個旁觀者一樣，站這兒看著，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人死去了……”

光說有什么用？

得去做。

這座城沉陷了，救不了整座城，那就從救一個人開始。

能救一個是一個！

雷恭神色掙扎，咬斷了牙齒：“我也想去救人，我的親人、孩子……都在這座城里，可我有我的責任！”

“我的職責就是守在這座城外，有人逃出來的話，我……就地處決！”

他眼角流出了兩行血淚：“這座城里的居民也好，親人也好，進去救援的兄弟也好，如果有人被傳染了逃出來，都要死，我親手……毀尸滅跡。”

“這……是我的職責！”

他看向夏芒，眼睛里有著空洞的光：“你懂么？”

夏芒沉默，軍令如山，職責比山還重，他懂雷恭。

這個犀利哥一樣的男人，心中有著強大的堅守，放棄了一些東西，是為了守護更多的人。

“我懂你。”

夏芒說道：“我進去救人。”

雷恭一愣：“你……會死的。”

現在已經沒人再進洛城了，里面的人都想著逃出來，沒誰再想進去。

因為進去就會被傳染，就會死。

沒人愿意去送死。

可夏芒竟說要進去，出乎他的意料。

沒想到，最后竟是夏芒這個晚期的精神失常者，想進去救人。

“負負得正么？”

他記起了六扇門關于夏芒的資料記載：“來到這污染泛濫之地，他反而變得正常了……”

“我不會死，我的命一直挺大，而且……”

夏芒頓了頓：“污染源傷害不了我，我接觸過不少污染源，都沒有被傳染過，一直很正常，這應該就是我的天賦——屏蔽污染源。”

……你以為你身上裝了污染源屏蔽器？還屏蔽污染源！

想的太多！

雷恭無語，你接觸的那些污染源污染不了你，那只有一種可能——你曾被一種更強大的污染源污染過！

污染源，同樣會趨利避害。

他盯著夏芒，嚴重懷疑此人是某種可怕污染源的污染者。

“怎么進去？”夏芒問。

雷恭看了眼汪鵬扔掉的那把黑金匕首，沒去撿，這是汪鵬的隨身兵器，拿著它保證他能劃破“封界”，在生死關頭逃出來。

汪鵬的確靠它逃出了“封界”，可惜……他已被污染。

這把黑金匕首也可能攜帶著污染因子，不能再用。

雷恭取出另一把黑金匕首，遞給夏芒：“用它可以劃破封界進出，如果……”

他停頓了下，眼神有些痛苦：“如果你也被污染了，就不要出來了，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

夏芒點頭，接過黑金匕首，揮手劃開“封界”，一掠而入。

“希望你能多救幾個人……”

雷恭默默無聲：“我的親人、戰友，希望……你們都能活著。”

他內心自嘲，最后竟是一個晚期的精神失常者愿意進沉陷的洛城救人，這……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