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今夜難眠

黃天來跨進黑燈瞎火的家里，順手準備把門口的開關打開，剛剛伸出手，就聽到女兒黃欣然的聲音：“爸爸！先不要開燈！”

黃天來猛然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依言把伸出的右手縮了回來。鎮定了一下，不解地向女兒問道：“家里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見，怎么就不能開燈，你們娘倆究竟搞什么名堂？”

黃欣然賣了一個關子，說：“爸爸，你別著急嘛！馬上就知道答案了。”然后又向里屋喊道：“媽媽！準備好了嗎？你快一點啊！爸爸回來了！”

顏若仙在里面回答道：“好了！好了！這就來！”

黃天來嘀咕道：“你娘倆神神秘秘，到底在搞什么鬼？”

黃欣然笑著說：“你別管那么多，馬上了。”

妻子抬著一個點著幾只蠟燭的蛋糕，從里面走出來，用甜美的聲音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女兒也跟著母親的節拍唱道：“Happy birthdag to you！ Happy birthdag to you……”

黃天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今天是誰的生日？”

顏若仙和黃欣然異口同聲說：“你的啊！”

黃天來摸摸后腦勺，頗感意外地說：“哦！？我的生日，連我都不記得了。”

顏若仙提醒說：“今天是農歷九月初八，明天就是重陽節，你的生日不就是在重陽節的前一天嗎？”

“嗨！這個年頭，誰還費那個力氣去記農歷？”黃天來不以為意地說。

顏若仙強調說：“別的農歷不記也就算了，但最起碼要記得自己的生日嘛！”

黃天來不可否認地說：“你說的倒沒錯，但我已經四十老幾了，還沒有過過什么生日，自然也就不記掛了。”

女兒黃欣然插嘴說：“所以，我老媽幫你記著了。哎呀！這些都不重要了，爸爸趕快許愿吹蠟燭，我想吃蛋糕，口水都出來了。”

顏若仙笑著說：“你這個吃貨，就知道吃。”

黃欣然反駁說：“你不吃？你要把它珍藏起來嗎？”

在母女的斗嘴中，黃天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對著搖曳的燭光，很虔誠地默默許愿。許完愿，“噗─”一聲把蠟燭全部吹滅。

黃欣然把開關打開，燈光把整個屋子一下子照得亮堂堂的。

黃天來用右手食指，在蛋糕邊緣上扣了一點蛋糕，然后朝黃欣然的臉上輕輕地一邊抹了一小點蛋糕，然后指指蛋糕，發話說：“吃吧！吃吧！吃完趕快洗漱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黃欣然得到爸爸的命令，她也用手指蘸了一點蛋糕涂在黃天來的臉上，拿起小刀，一邊劃蛋糕，一邊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拿起一塊開始吃了。

黃天來笑瞇瞇地看著女兒吃得有滋有味，自己卻沒有吃。

“你就不要欣賞欣然吃了，自己也吃一點。”顏若仙看黃天來沒有吃蛋糕，提醒他說。

黃天來很感動地說：“我活到四十三歲，還沒有像今晚正式地過過一次生日。”

黃欣然接嘴說：“今晚不是給你過上了嗎？”

顏若仙見黃欣然插嘴，說：“吃你的蛋糕，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

黃欣然吐了一下舌頭，順勢把粘在嘴唇上的白色舔了下來，做了一個鬼臉，繼續吃她的。

看到女兒這個樣子，黃天來夫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怎么想起今年要給我過生日？”黃天來有點不解地問。

還是小孩子嘴快，黃欣然說：“還不是你獲獎嘛，成了我們學校的榜樣，媽媽是為了犒勞你。”

“照你說的，如果我沒有獲獎，沒有成為榜樣，那就不給我過了？”黃天來逗女兒說。

黃欣然被爸爸這么一問，一時語塞：“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問媽媽。”

“以前就剛才你說的，不是忘記了，就是沒有時間或沒有條件，今年湊巧記住了，就給你過唄！也沒什么特殊原因。”顏若仙解釋說。

黃天來由衷感謝道：“謝謝你！老婆，我愛你！”

“肉麻！你們的情話我睡了再說。”女兒取笑道。

顏若仙說：“你說得對，吃好了嗎？吃好了就洗洗睡。”

黃欣然擦擦嘴上的蛋糕屑，說：“我吃好了，不當你倆的燈泡了。”說著就去洗漱了。

黃欣然睡了以后，顏若仙開始收拾“戰場”，收拾完后，端了一盆洗腳水，放在黃天來的前面，說：“你也泡泡腳，勞累一天了，消除一下疲勞。”

“若仙，謝謝你呀！千好萬好，不如老婆大人對我好。”黃天來感謝地對老婆說。

“謝什么呀？我是你媳婦，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顏若仙看似隨意地說，其實黃天來這句謝謝，她聽了心里美著呢！

顏若仙也端了一盆自己的洗腳水，挨著黃天來坐下，開始泡腳。

黃天來泡著熱水腳，水的暖流由腳底一點點往上升騰，不多時，感覺這股暖流就遍及全身，讓黃天來感到無比舒服愜意。

沉浸在舒服中的黃天來，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

顏若仙見黃天來不說話，問道：“天來，怎么了？是不是把你累壞了。”

黃天來微微睜開眼睛，說：“不是累，是幸福，是滿滿的幸福。”

“哦─你感到幸福就好。”顏若仙很放心地說。

“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情，就是娶你為妻了。”黃天來由衷地說。

顏若仙雖然已經與黃天來結婚將近十五年了，但猛然間聽到黃天來的這句稱贊，多少還是感到有點意外，有點害羞地說：“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樣肉麻的話，你不害羞？”

黃天來說：“我害羞什么？我又不是跟別人說，跟我自己的老婆說，再肉麻的話，那也不叫肉麻？”

“那叫什么？”顏若仙順著黃天來的話反問道。

“應該叫情話，說得含蓄一點，叫真情告白！”黃天來微笑著說。

顏若仙雖說也四十來歲，但天生作為女人，聽了丈夫的這個話，還是嬌羞地低下頭，心里甜蜜蜜的，嘴上卻說：“真是越老越不正經。”

說了一陣情話以后，腳也泡完了，時間也遲了，比起以往，他們上床時間明顯遲了。

黃天來首先上床，催促妻子說：“你也趕快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上課。”

顏若仙一邊倒洗腳水，一邊應道：“我不正準備著了嗎？”

黃天來剛上床的時候，感覺睡意很濃，可睡了一會兒，不是睡著了，而是越睡越清醒。

由于夜已經深了，四周一片寂靜，估計別人也已經進入了夢鄉。不多時，妻子均勻的呼吸聲在黃天來耳邊響起，想來她也已經進入了夢鄉。是呀！勞累了一天，白天要上課，晚上要照顧他和女兒，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好好睡一覺，明天哪來的精神？黃天來想到這里，測過臉，憐愛地看了一眼妻子。在黑暗中他沒有看清妻子的臉，但他已經很滿足，不忍心打擾她的美夢，他翻了一個身，繼續醞釀他的睡意。

可是，說來也是奇怪。人在夜深人靜極端困倦的時候，你越想睡著，越偏偏睡不著。

黃天來歷來對自己要求比較嚴，生活也非常有規律，該工作工作，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很少做違背生活規律的事。在辦公室里，偶爾有人說昨天晚上睡不著，或者說沒有休息好。其他一些同事也會附和，說他們也出現類似情況。每當這個時候，黃天來會覺得不可思議：你們晚上不好好睡覺，不好好休息，還能干什么。所以，此時黃天來只會搖搖頭，默默不語，來表達他的不能理解。

可今天晚上，他已經輾轉反側大半晚上了，腦子還很清醒，眼睛一會兒睜得大大的，一會兒又努力閉上，但不管黃天來如何努力想睡著，睡意就是不眷顧他。

黃天來把裝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拿起來，摁亮電源，手機屏幕顯示02:16。凌晨兩點多了，怎么還睡不著，這讓黃天來很是無奈。

黃天來的輾轉反側，讓睡夢中的顏若仙給弄醒，“怎么？睡不著，幾點了？”老婆打著哈欠問。

“是呀！沒有睡意。已經兩點過了。”黃天來把手機放回床頭柜應道。

“都兩點過了，還不想睡，你想些什么？”顏若仙有點意外地問。

“也沒有想什么，只是沒有睡意而已，你就別管我了，抓緊時間睡吧！不要因為我睡不著，你也跟著沒睡好。”黃天來說。

顏若仙很聽話地說：“嗯，那你也放松心情，及早睡著吧！祝你做個好夢！”說完，翻了一個身，繼續睡她的。

朝陽中學對面的村莊里，傳來了幾聲雞啼，黃天來知道，半夜已過，如果再不睡著，過不了多大一會兒，鬧鐘響起，該起床去上早自習了。

說來也奇怪，自從聽到了對面村莊雞啼的聲音，黃天來的眼皮開始慢慢變沉，并且越來越沉，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