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回來了
張立平很順從地夾了一筷子菜，然后往嘴里送，嚼了幾下，說：“嗯，師妹，手藝不錯。還是家鄉(xiāng)菜好吃，感覺滿滿的都是家鄉(xiāng)的味道。”
黃天來點點頭說：“對！不管你到了哪里，到過什么地方，好好想想，還是覺得家鄉(xiāng)好！”
飯吃得差不多了，黃天來才想起問張立平：“我們說了這么大半天，你還沒有說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張立平馬上接嘴說道：“是啊！這次我回來，沒有一年半載，可能是回不去了。”
黃天來頗感意外地說：“這話怎么說？”
張立平說：“現在我們國家不是正在扶貧攻堅嗎？從黨中央到地方都高度重視，我們區(qū)委區(qū)政府也出臺了一系列措施，其中掛鉤幫扶，結對幫扶，就是其中一個措施。由此，我們區(qū)委區(qū)政府，各個單位都派人到貧困地方掛鉤結對幫扶，我就是派來鎮(zhèn)遠縣掛鉤幫扶的。來到縣上后，我發(fā)現在那里也做不了什么實事，于是我申請來到我們朝陽鎮(zhèn)，現在我看了我們朝陽鎮(zhèn)發(fā)展的情況，這里比起別的地方真的是有很大的差距，前幾天我又向上級單位申請了，我還想再下到村，實實在在做一點事。”
黃天來問：“那你想到哪個村掛鉤呢？”
“初步打算到林子村，我聽說那里是我們鎮(zhèn)最偏遠最貧困的地方了。”張立平說。
“噢？要到林子村，那里的確偏遠貧困，我就是林子村的，那里的情況我比較了解，現在那里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人們思想觀念落后，讀書人少，跟不上時代發(fā)展的步伐。另外是交通不便，好的東西進不去，也出不來。”黃天來介紹說。
張立平滿懷信心地說：“既然我回來了，選擇到最貧困的地方去，心里已經做好了面向一切困難的準備，不管遇到多大困難，我都不會退卻，我讀了那么多年書，現在應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要不然怎么對得起像黃老師你們這樣盡心盡職培養(yǎng)我的恩師們。”
黃天來很贊賞地說：“你才剛剛參加工作，就有這樣的想法和決心，我為你感到驕傲。但你也要有思想準備，困難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多得多。你雖然也出身于農村，但農村工作經驗不足，農村的工作是最難開展的，尤其涉及到利益問題，那時錙銖必較。我從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與農民打過的交道也不少，我們之間最少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但他們的思維方式，他們的想法做法，往往令我感到哭笑不得。再一個，農民們受的教育少，眼界較淺，思想觀念落。但有一點，他們善良純樸，一旦思想開竅了，什么事情都好辦了。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給他們時間，很多問題，他們還是會慢慢想明白的。我跟你說這一些，主要是讓你對你們有更多的理解，你還年輕，在工作中，不要意氣用事，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急于求成，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張立平端起酒杯，對黃天來說：“我再敬黃老師一口，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的受益匪淺，這些東西，我在任何書本課堂上都是學不到的。我今天算是完全理解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只有老師才會像父親一樣，毫無保留地教你為人處事的方法。我參加工作時間不長，但就在這一段時間里，沒有一個人會設身處地地為我考慮，只有您黃老師，給我說了這么多的肺腑之言。”
黃天來聽了張立平的這番話，有點慚愧地說：“你這么說，倒是讓我感到不好意思了，當老師的最大毛病就是好為人師，剛才我說的那些，也只是我二十多年來與農村人打交道的一點感受，至于對你扶貧工作有沒有幫助，有多大幫助，那就不好說了。我姑妄言之，你姑妄聽之，也就得了。”
張立平聽黃天來這么一說，忙著接過話頭說：“黃老師，您怎么會認為您說的這些話對我沒有幫助呢？您看人做事的本領，從我是你的學生那天開始，就是我所想要學習的，再說，您走過的路，比我走過的橋還要長。以前您教我的，更多的是書本上的知識，現在您教我的是社會這本大書，我還要多多向您學習呢！”
說話間，小飯館里走進來幾個吃飯的人。為首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問：“小姑娘，你們這里都有些什么菜說來聽聽。”
金燕起身說道：“葷菜有炒肉，排骨，竹筍燉雞，火燒豬腿肉……”
中年男子很滿意地說：“菜品不少，你們幾個想吃點什么？”轉過頭來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緊跟其后的一個二十歲多歲的年輕男子說：“我們依李主任，你吃什么我們吃什么。”
“那我做主了！小姑娘，你就來一個腌菜炒肉，一個炸排骨，一個紅豆炒時蔬……”被叫李主任的拍板說。
點完菜轉過頭來，黃天來和這個中年男子目光撞在一起，同時與對方打招呼：“黃老師！來吃飯。”“李主任！你們也來吃飯？”
這個李主任是去年調到朝陽鎮(zhèn)的街區(qū)辦事主任，他叫李能聰。黃天來與他打過幾次交道，所以相互認識。黃天來向張立平介紹說：“他是我們鎮(zhèn)的街區(qū)辦事主任，李能聰，李主任。”順著向李能聰介紹說，“李主任，這是來我們鎮(zhèn)掛鉤扶貧的張立平，在區(qū)委團委工作，我的學生。”
張立平站起來，很有禮貌地伸出右手，說：“很有幸認識李主任，還請今后多多指導工作。”
李能聰客套地說：“指導不敢，今后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盡力。”
又有兩個中年男人走進“金燕飯館”，其中一個問道：“妹子，你們飯店有什么特色菜？”一聽他們說話，就可以聽出不是本地人的口音，看穿著做派，應該是外地的生意人，到飯點了，來這里吃飯的。
黃天來和張立平邊吃邊聊，不知不覺中，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過去了，眼看已經到了飯點，小飯館里的吃飯人漸漸多了起來。
看到。這情形，黃天來對張立平說：“看來飯點已經到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人也來了一些，我們還是前客讓后客吧？”
張立平說：“好，我吃好了，不知道黃老師您吃還沒有？”
黃天來說：“我也吃好了。”
黃天來站起來，走向收銀臺，對金燕說：“我的其他飯菜打包好沒有？一起算一算，多少錢？”
張立平跟上來說道：“黃老師，怎么能夠讓您破費，這頓飯錢我來開。”
金燕笑著說：“你們都別爭了，這頓飯應該我請你們。”
黃天來說：“那怎么行，你小本經營，還要供你弟弟上學，張立平也別爭了，你才參加工作，用錢地方還多著呢！你不談戀愛，不結婚，不補貼家里了？”說著拿出三百塊錢放在了收銀臺上，催促金燕說：“按我說的，趕快收起了，要不然我不高興了。”
金燕看了張立平一眼，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張立平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金燕難為情地說：“黃老師您好不容易來我的飯館吃一次飯，本來應該是不收錢的，既然您都這么說了，那好吧！錢我就收下了，以后我再找機會請你們。”
黃天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張小平，說：“這就對了嘛，現在我們大家都相互認識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金燕收了兩百塊，退還黃天來一百，說：“黃老師，不需要那么多。”
黃天來說：“都收了，總不能讓你虧了。”
金燕忙說：“不虧不虧，這一百您收好，這是師母她們娘倆的飯菜，您拿好。”把裝著幾個快餐盒的提袋遞給黃天來。
黃天來和張立平在“金燕飯館”門前分開，黃天來要回家，張立平要回鎮(zhèn)政府，他們要走的不在同一方向上。
黃天來臨行前說：“自己做出的決定，就好好工作，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我相信今后你會大有作為的，有什么困惑，歡迎來咨詢。”
張立平滿懷信心地說：“我會好好工作的，我回來了，就一定要做出成績，請黃老師放心。以后我會經常來麻煩黃老師的，黃老師您慢走，再見！”揮揮手，目送黃天來離去。
黃天來右手提著為妻子女兒打包好的飯菜，哼著小曲，走在大街的人行橫道上。
大街上一路走來，來往的熟人，看到黃天來臉頰微紅，神情愉悅，大家都帶著笑臉，紛紛向他打招呼“黃老師好！”“黃老師從哪里回來？”“黃老師吃了嗎？”……
黃天來也熱情地一一回應“好！好！”“從那邊過來。”“剛吃，你吃了嗎？”……
此時將近十二點，太陽當空，黃天來又喝了二兩小酒，感到有點熱，他用空閑的左手當作扇子，輕輕扇著臉頰，讓熱氣盡可能的少侵入發(fā)熱的臉。
十來分鐘后，黃天來額頭冒著微汗，回到了自己的家。
妻子顏若仙已經下班回家，看到黃天來才提著袋子回家，問道：“天來，你去買菜，怎么現在才回家？事先也不告訴我一聲去向。”看了黃天來一眼，開玩笑說，“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跟我玩消失呢！”
黃天來一本正經地說：“玩什么消失，剛才我去買菜，遇到一個前幾年曾經幫助過的學生，約他一起吃了一頓飯，耽擱了。”
顏若仙有點埋怨地說：“你倒吃飽了，我娘倆吃的還沒有煮呢！”
黃天來看到老婆有點不高興了，笑著說：“我是吃獨食不管你們的那種人嗎？給你們準備好了，欣然放學回家，你們就可以吃了。”說著，把打包好的飯菜一盒一盒拿出來，放在餐桌上。
顏若仙這才面露微笑，說：“這還差不多。”
黃天來趁機討好地說：“你娘倆就是我的天使，我怠慢自己，也不會怠慢你們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顏若仙滿足地說：“是是是！你最關心我們了。”
黃天來得意地說：“你現在才知道？自從十五年前，你考入我們學校，和你認識以來，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掌上明珠，十多年來，都沒有改變過。”
顏若仙感動地說：“這一點，我絕對相信，我就說了句你沒有煮飯，就惹來這么多話說，你是不是喝酒了。”
黃天來意外地說：“被你說對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顏若仙說：“怎么知道的？你那么多話，還盡挑好的說，不是喝了酒，還會是什么？”
黃天來瞪大眼睛看著顏若仙說：“還是老婆英明，看來什么都躲不過你的眼睛。”
顏若仙得意地說：“那是當然，看你今后還敢不敢背著我做壞事？”
“你火眼金睛，我怎么敢？”
黃天來他們正在說話之際，大門“咣啷啷啷”一聲響，被人給推開了，隨著一串輕快的腳步聲從院子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