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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庸人始齔幼不覺

  • 靈界委托所
  • 我也曾咸魚
  • 3259字
  • 2022-01-28 11:19:50

“你看,你該停止你那沒有意義的幻想,接受現實。”面前的少年叉著腰,氣鼓鼓的說。

“我知道,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已經接受了。”莊掩抑回以無奈的笑,“我們都活在現實里不是嗎,我從沒有一刻是活在夢里的。”

少年叫劉子昂,是他的好友。

“要我說,你啊……”劉子昂指著莊掩抑,可當他看到莊掩抑那雙眼睛濕潤到幾乎要泛起淚光……他停嘴了,“你的成績在退步,這是最后的期限。”

莊掩抑兀自嘆了口氣。

劉子昂扭頭看向教室的窗外,眼神閃躲了下,隨后將一本書塞進莊掩抑的懷里,莊掩抑詫異的看向他,劉子昂氣笑道:“怎么了,我們的大幻想家,雖然不是你的那本,但也是我去書店淘來你那版本《此生》了,也是四五十年前的老古董,市場上可不少見……”

莊掩抑手在書的封面上摩挲,感受著書厚實的重力,聽到劉子昂的話后驚慌道:“不行,我不能收……”

說著,把書往劉子昂懷里推。

劉子昂捂著耳朵,跑了,跨出班級門的時候還說:“不聽不聽,類似金錢的虧欠會改變友誼什么的早就聽膩了。”

“……”

莊掩抑呆立在原地,回想起自己那本被沒收的《此生》,又看了看手里這本保管的算是完整的《此生》,封面上看得出與他那本有些想像。

封面上,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甚至說的上算是奇特的男子靠在樹干上瞭望遠方。

瞭望什么不知道,莊掩抑想這男子必定不是尋云本人,因為在他的審美里,尋云算不上丑。

不過又怎么樣啊,不是我的那本……

莊掩抑又哭了。

蹲在地上,抱著頭痛哭。

他覺得他那本書這輩子都難再拿回來了。

那是那個人送給他的書。

眼淚吧嗒吧嗒落在書的封面上,莊掩抑心里又有些溫暖,他覺得他本人不該哭,劉子昂一定是花了很長時間去找這種版面的書,他又該有什么不滿呢。

但他就是想哭,既是感動又是譴責。

譴責自己的脆弱,感動摯友的一舉。

可那沒什么,他已經把書上的詩都背下來了……不是嗎。

把那幾首詩補上去就行……

莊掩抑抹干眼淚,吸了吸鼻涕,坐在長凳上,從書頁中抽出一支硬筆,在《此生》的空頁上留下了深黑的字跡。

他寫的第一首也是他最喜歡的那幾首詩之一。

寫著寫著,他感到疲倦了,睡在了桌子上。

那節課是體育課。

老師和同學都沒發現班級里少了一個人。

他依稀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回到那個不用上學的年紀,他開始懷念了……

他是幸運的,沒有人告訴他前路坎坷,生活沒有對他展示太多惡意。

在他面前的,都是純粹的,干凈的,沒有被大人們加工過的現實,他自由,他也樂得如此,適應了如此活著。

同時他也是悲慘的,他的家人未在他的童年留下太多痕跡,讓這個孩子在起步就落后其他孩子一大截。

他在競爭中步步落后,他發現四周的環境變化了,在消失了。

他卻無能為力……

“適者生存”,從來如此。

這世道不允許他這么一個空想主義者在那里憑借動物的本能變化喜怒,所以他必須適應。

他在初中才交了朋友,這讓他窺見第一縷希望。

而在他小學時光里,盡是陰霾。

委屈無用,他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習慣競爭,學會撒謊,學會虛偽。比如欺騙老師我寫完作業啦,比如虛偽的答應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之類。

這只是最小最微薄的開端,實際上,莊掩抑本人心里不想這么做。

只是在小學領導例行檢查時回答真心話的后果歷歷在目,莊掩抑不能任性。

正常人活著就很累了,就不能亂給自己找麻煩。

因為這世界麻煩太多,誰也惹不起。

人生短暫,只能守護一顆初心,其余皆可拋。

接下來的路,就不能再把這顆心丟了……

這些話莊掩抑跌跌撞撞的踐行,這些道理通過現實銘刻于血肉。

夢中,他又回到那個沒有憂愁的日子。

……

……

記憶總被人暈上一層昏黃,不斷提醒看的人此般諸事已成過往,還需回首向前。

莫陸離與江穗白站在莊掩抑家鄉那條狹窄的小路上,面前是長長的送葬隊,像蛇一樣吐著信子,搖擺著軀干朝前行進。

白紗蓋過頭,親屬哭干淚,胸前掛上白花的跟在送葬隊后,嚴肅悲寂。

小孩子被拉回房,莊掩抑也不例外。

但他想再見他一面。

那個老人……

過去太長,記不得多少情感。

感恩太多,不能回報多少。

……

……

前幾天,他還躺在火炕上,撐開一條眼縫,悲哀瞧著我,眼中血絲被濕潤透爛了,一雙手緊緊握著我的手。

我忽然很驚慌,不知道為什么他這個臨死之人如此悲傷,他渾身沒有多少氣力了,雙手也冰涼透骨,從我的手里汲取熱量……

但他粗糙的手皮緊貼著我的,那種渴望,那種難以言明,還有那種激烈而又低落的情感……不用眼睛就能看到。

似乎對他而言我很重要,而我害怕了。

我害怕見到這樣的他。

我也很長時間不曾見過他了,是,這一兩年他都躺在床上,除此之外就是去各地的醫院東奔西走,我以為我們的情感隨著時間流逝,也像很多情感一樣,隔著一堵不高,卻也阻隔我們的墻了。

現實呢?

那個頑強固執的老頭變成了這樣,讓人不由發問:你的兒子呢?你的女兒呢?你的老伴呢?

我想問他,仔細看向他,發現他也仔細看著我。

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小孩兒。

所以他對我格外關照?

我覺得不僅如此……

他張著嘴,我聽不懂他的話,這個叫莊固的老頑固在問我嗎?

在問什么呢?

還是在回答我心里的問題?

還是在吩咐著什么?

可他握著我的手都有些勉強了!

他呢,他說不出來一個清晰的字了。

你一定在回答我的問題對吧?

你的兒子女兒在外地,不是他們不孝順……是你想留在這里……留在你的故鄉。

他們要回來了,你很想在最后見他們一面……

你的老伴兒死了,不過,你馬上就能去地下找她了……

是的了。

你有多愛她啊?

我想起那位老婆子還健全的日子。

我想走了。

我心里一片死寂,難受,痛苦。

甚至是害怕。

到最后難以呼吸了。

莊固,是在吸收我體內的生命嗎?

就像電視里演得那樣?借著我的身體重回年輕!

我開始胡思亂想,腦海里涌出無數念頭,我一邊掐滅他們一邊譴責自己為何會如此想。

但他們還是繼續冒出來。

我不是第一次這樣用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一個人,事實上,我幻想過無數次我的父母,我的爺爺奶奶用不同的方式掐死我。

我害怕,我驚恐。

可我還在等他抽開手。

大人們都在,我不能自己離開,否則這相當于冒犯這位長者。

我的目光露出乞求來,再次與他對視。

求你了。

放我走吧。

我想離開……

僅限這次……

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大人們還在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話題。

而他的目光變得錯愕,最終,眸中那抹微弱的神采開始黯淡。

握著我的手慢慢失去了氣力。

大人們以為是老人太累沒有了力氣,重新把我們的手捏成一團。

可是,還沒等我抽出手,這個老人就用力抽回手,那力氣微弱到不仔細觀察幾乎看不到。

細心的大人也發現了,便找個油頭,放我走了。

我下了火炕,低頭穿上自己的鞋,已經沒有再去看那個老人的膽子。

可心里最后的好奇最后卻促使我看那個老人一眼。

沒看見,只看到包圍他的人群。

我離開隔壁這間房,快走著孤身回家。

……

……

原來那次見面,只有十分鐘。

那次見面,距今有一周了,他的孩子也在兩天前回來看望他。

他人是在昨天早上發現死亡的。

據說是在睡夢中死去,幾乎沒有痛苦。

想必……他睡的非常安穩。

只是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花圈是大人們帶領著我挑選的。

他們說,這也是那位老人的心意。

我幾乎見過送葬隊所有的裝備。

可我卻無法在最后看他一眼。

原來那一別就是永別。

這就是死嗎?

真可怕啊。

……

……

“為什么啊……”

聽著屋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莊掩抑靠在墻上,雙眼濕潤。

這間房又只有他孤身一個人。

另一間屋子少了一個每次放假都會坐在石凳上等著一個愛哭鬼傾訴好奇的老頑固。

老頑固走了。

送葬隊載著生者對他的哀思與悼念,送他入土為安。

庸人始齔幼未覺,母生地葬死方悟。

在之前,莊掩抑不愿意去見這位老人。

可他擁有去向這位老人傾訴的選擇。

之后,就再也沒有這種人了。

他走了。

之后,他遇到尋云。

尋云本想選擇他作為下一位唯一真神培養。

但尋云最后又不知道為什么后悔了。

只留給他一本書,以及一些靈威……

也因為這些靈威,莊掩抑沒有被王半笙奪取身體的控制權,莫陸離沒能在進來時就取得記憶權限。

所以在莫陸離第一次進入記憶時就被王半笙盯上。

只是莫陸離疑心重,早些退了出去,王半笙沒有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在莫陸離再一次通過錨點進入記憶時,準備好的王半笙就對莫陸離與江穗白進行了伏擊。

“你好。”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忽然出現在莫陸離身后。

莫陸離轉頭看去——情緒有短暫的失控。

良久后,莫陸離才記得重新開始呼吸。

莫陸離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道:

“你好,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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