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霉的起冬瓜灰,古人說的對,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來這里干嘛,易玨后悔不已,只恨世間沒有早知道,更沒有后悔藥吃。
他放棄了,頹然地縮回床上,把那件舊棉襖裹得更緊,連腦袋也縮進去,像個受驚的穿山甲。
黑暗和憋悶裹住了他,被子里那點可憐的、屬于少年身體的熱氣似乎被聚攏了一點點,臉和胸口沒那么刀割似的疼了。
他把凍得失去知覺的腳丫子拼命蜷起來,抵在還算有點熱氣的小腹上。每一次呼吸,噴出的白氣在狹小的黑暗空間里迅速凝結消散。身上的舊棉襖和單薄的秋衣,根本擋不住這無孔不入的窮酸寒氣。
它們的存在,只是更尖銳地提醒著他:你冷,你餓,你窮。
少年的自尊心在這刺骨的冰冷里,被凍得又脆又薄,一碰就要碎。
不知過了多久,凍僵的身體和饑餓的胃似乎達成了某種麻木的妥協。意識在缺氧和寒冷中開始飄忽。
被窩里全是舊棉絮的霉味和他自己身上的汗酸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發昏。就在這半睡半醒、渾渾噩噩的邊緣,耳朵卻異常清晰地捕捉到一種微弱而固執的聲響——
嗒……嗒…嗒……
不是窗外的風雪,不是屋頂的呻吟。它很近,帶著一種粘稠的、冰冷的質感。
他艱難地從棉襖領子里探出凍得發木的腦袋,循著聲音望去。聲音來自門邊的墻角。
借著窗外雪地映進來的、那點慘白得像死人臉的微光,他看見門框上方,一根從布滿蛛網的屋頂垂下來的、銹得發黑的破舊水管(大概是以前通水龍頭的遺留物),在靠近接口的裂縫處,正緩緩地、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滲著渾濁暗黃的銹水。
那水滴,不偏不倚,正滴落在下方一只他扔在那里的、裂了縫的破乒乓球上。
水滴在乒乓球表面那層薄薄的冰殼上濺開,又迅速凝結,形成一顆顆渾濁的、半透明的小冰瘤子,像丑陋的膿瘡,正一點點把那只破球包裹起來。
每滴落一滴,就發出一聲輕微而清晰的“嗒”,在這死寂的冰窟里,像敲著一面冰冷的喪鐘。
嗒…嗒…嗒……
那聲音鉆進耳朵里,比窗外狂風的呼嘯更清晰,更冷酷,更讓人喘不過氣。
它像一根冰冷的針,一下,又一下,精準地扎在他繃緊的神經上。這滲漏的銹水,這被冰封的破乒乓球,像這間寒酸小屋本身無法愈合的傷口,在默默地、無可挽回地流淌著它最后的、污濁的生命力。
它用這緩慢而冰冷的滴答聲,計算著他體內所剩無幾的熱量,計算著這四面漏風的窮窩,還能在這狂暴的雪夜里支撐多久。
寒冷不再僅僅是從外面襲來。它已經鉆透了他單薄的衣衫,鉆透了他少年人強撐的倔強,像無數細小的冰蟲,鉆進了他的骨頭縫里,貪婪地啃噬著最后一點溫熱的骨髓。
腳趾和手指早就失去了知覺,仿佛成了身體之外無關緊要的累贅。
那股沉重的、令人絕望的僵硬感,正從四肢末端不可阻擋地向軀干蔓延,像冰冷的瀝青在血管里緩慢凝固。
墻角的滴答聲,嗒…嗒…嗒…成了這冰封地獄里唯一活著的、卻又預示著死亡的心跳。他死死盯著那只被渾濁冰瘤一點點包裹、吞噬的破乒乓球,它曾經在放學后的水泥臺子上蹦跳旋轉,帶著廉價的熱鬧和短暫逃離書本的快樂。此刻,它在冰與銹水的囚禁下,只剩下一個模糊扭曲的輪廓,反射著窗外雪地那毫無生氣的、墳墓般的白光。
這破屋,這風雪,這深入骨髓的窮,它們不需要怒吼,不需要咆哮。
它們只是沉默地、耐心地用這無孔不入的寒冷,用這墻角緩慢滴落的污濁冰淚,用那只被凍結的、象征著他可憐巴巴一點樂趣的破乒乓球,一點一點,吸干少年人身體里最后的熱氣,凍僵那點不肯熄滅的、微弱的心火。
當那僵硬感最終漫過胸口,他知道,春天還很遙遠。而死亡,它會像一個無聲的冰結,先從這凍僵的腳尖和手指開始,然后順著少年人不再滾燙的血液,一路向上,最終把心跳和那點微不足道的念想,都徹底封存進這由貧窮和寒冬共同澆筑的、透明的冰棺里。
天終于亮了。
柴宿在度假村呆的閑出屁來了,好幾天沒有易玨的消息,也不擼浣熊團子了,滿腦子都是關于易玨的風花雪月...
活像個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似的。
該干點什么好呢,公司步入正軌,現在還真沒什么需要操心的,她的夢想都實現了,哎,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正當她感慨萬千之際,趙一打電話進來:“柴總,出事了…”
柴宿興致缺缺的問:“怎么了?”
“易玨失蹤了,她姑姑說他是出去躲債不敢回來,把易玨的妹妹和他侄子小明攆出去了,這幾天天氣這么冷,就蹲在小區的走廊里,挺可憐的…”趙一說著卻又欲言又止。
“趙一,你搞搞清楚,我不是扶貧的…”柴宿心中不忿,掛了電話。
這易鈺搞什么,看他那天求她就小孩的陣仗,不像是這種人,除非他是自顧不暇了…
我靠,別是死哪里了吧…
“咳咳咳…。”柴宿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算了,她還是善。
“多搞點無人機出去找找,這大雪天的,人就不要出門了…趙到了算他命大,找不到算他點背…”她還是于心不忍,讓趙一干點人事,就當日行一善了。
無聊的她打開游戲,準備timi一下,準備一邊玩,一邊等著消息。
連輸兩局后,柴宿深吸一口氣,沒事沒事,小問題。
三連跪后,有點小炸了,埋怨這豬隊友,表示服氣。
五連跪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卸載卸載…
卸完還不解氣,人家霸總不都是天涼王破嗎,她受這個氣干嘛,只想著,要不收購了吧…然后不由開始思考收購的可行性。
又想到易鈺那個妹妹以及小屁孩還在小區,萬一真成了賣火柴的小女孩,豈不是罪過…
蒜鳥,蒜鳥…
“趙一,把易玨家那兩個丟到觀瀾小區的公寓去,讓她們母子老實待著,去搞搞衛生啥的,別等那傻子回來,又要死要活的。”還是給趙一去了電話,讓他安置那兩個倒霉蛋,真是欠他的,早知道當初…當初…
這虧本生意做的,等他回來,必討回來不可。
趙一:“好的,柴總。”
“趙總,我們的無人機在臨縣的一個村里發現了目標,不過,人好像快不行了…”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惹得柴宿手上的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