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風星河與洛玲瓏二人正在飛快趕往鎮中。
小鎮已經徹底陷入了戰火,四處都是炮火轟鳴的聲音。鐵驅坦克的履帶聲音就像死亡一樣,不斷地蠶食著這片土地。
“怎么辦?”風星河有些發慌。他還沒有穿梭于戰場上的經驗,那種炮火聲無時無刻不在叩擊著心室的沉悶感覺,令他十分難受。
但是,他還是盡量地保持了清醒,對洛玲瓏說道:“去車站!火車軌道附近集中了大量的后勤工人,他們一定會優先襲擊那里,斬斷我們的支援!”
他向東面一指,洛玲瓏立刻改變了方向,沖那邊飛過去。
這時候,炮火已經漸漸地歇了。這意味著破襲戰已經基本結束。
城市里四處散落著肅正騎士的外骨骼機甲整機,以及各種金屬碎片、斷肢殘臂。
車站,四輛帝國鐵驅坦克將手無寸鐵的民眾圍在了中間。周圍漂浮著能力者飛行兵部隊。
在與弗多的對戰中,帝國也在不斷地成長。彼時的能力者軍隊一直是亂糟糟的、烏泱泱排在一起,飛到天上狂轟濫炸。這種亂七八糟的戰法一直在打到弗多以前,對于那些小國都是十分管用的,所以帝國并沒有積累什么太多的戰斗經驗,一直靠絕對的優勢平推。
而在第一次弗尼戰爭中,馮慶山用兵詭詐多端,將機動部隊發揮到了極致。雙方指揮官水平差距太大,亦沒讓帝國學到什么。
但是,在與第二軍團鐵血軍團的較量中,帝國終于在這個勢均力敵的對手身上學到了經驗。他們的部隊開始重新編制、分兵,并逐漸地形成了各式各樣的特色兵種。
例如天空中飛行的能力者,通過攜帶槍械凌空進行打擊。地面上的雷電能力者們則身披厚甲,以高壓的電流讓對方的機甲與坦克部隊癱瘓。
此時此刻,四輛鐵驅堵住了重要路口,能力者飛行兵在空中四處巡邏,候車大樓上架有火能力者作為狙擊手,而車站的廣場上,則是諸多已經繳槍的軍人、和手無寸鐵的后勤部隊。
所有人都很惶恐,因為他們都曾經聽過帝國的傳聞——所到之處屠城滅國,不會留下一丁點的活口。
當所有的活人都被集中到廣場上的時候,一輛巨大的方塊車輛,緩緩地駛了過來。
與之同時,帝國的指揮官,一個矮個子士兵拿到了喇叭。他站在方塊車輛的頂部,將喇叭對準了下方的民眾。
“檢查,檢查!”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喇叭試音。在確定聲音能夠通達全場以后,他說:
“父老鄉親們,我的名字叫做韋斯卡。你們不必驚惶。太陽神大人的恩澤必將照遍全球,一切信仰他的子民都是兄弟。”
隨著他慷慨激昂的發言,身后的方塊車頂棚緩緩地向兩邊打開,露出了它里面裝的東西——一池黑色的水。
“人一生下來,他的軀體便是太陽神所賦予的。有的人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了太陽神,有的人則背叛了他。背叛者的身體將被邪氣所侵襲,成為魔鬼行走世間的代言人。所以,一切不信仰我主的人,都是魔鬼。對付兄弟,我們坦誠相待,對付魔鬼,我們手段殘忍。”
這時候,一個男人沖到了他的腳下,哭喊道:“求求您了,我愿意信仰太陽神,求求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話音未落,韋斯卡拿出了手槍,看也不看地朝他的心臟開了一槍。
“碰!”
男人的身體僵硬住了。他的臉上猶自帶著恐懼,頹然倒下。
兩名尼斯南圖士兵把他抬走,丟到了水池的旁邊。
“先天信奉我主的,都是兄弟。先天不信奉我主的,都是魔鬼。”
韋斯卡嘴角仍然帶著微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帶走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頓時,一種絕望的情緒充斥著臺下的民眾。在弗多這個無神論的國家里,怎么會有人先天信仰那個毫無根據的所謂“尼斯南圖神教”呢?
如此一來,豈不是所有人都得死?
但是,亦有腦子轉得快的,連忙喊道:“兄弟,別殺我!我從一出生開始就信仰太陽神大人!”
韋斯卡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手,說道:“好,你是先天信奉太陽神的,請走到我的身邊來。”
那個人大喜過望,以為逃過一劫,殊不知他走上前以后,韋斯卡為他讓開了身后的路。
“我身后的水池,是我們的移動祭壇,里面裝滿了神圣的神河水精華,能夠滌凈世間的一切污濁,只有內心最純凈的太陽神大人的信徒跳進去,才不會被化成膿血。”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一旁的士兵將一只小鳥丟入了池中。水池里眨眼間“咕嘟咕嘟”地冒出了泡泡。韋斯卡微微一笑,輕輕地出手一撈,幾秒鐘以后,他的掌心里就只剩下了白骨。
“看吧——對太陽神心懷敬仰的我,根本不會被神河水化去——而內心信仰不堅定得人,就會是這個下場。”
他玩味地扭過頭,看了那個人一眼,笑道:“那么,我的兄弟。辛苦你一路走來,風塵仆仆,請沐浴吧。”
那個人看見了那只小鳥的慘狀,再看到那漆黑的像石油一樣的液體,嚇得雙腿都有些發軟了,哪里還敢跳進去?但是一旁的韋斯卡虎視眈眈,他只得硬著頭皮,走到了水池邊上。
“那位不知名的太陽神,請你保佑我吧。”他低聲在心中祈禱著,“我愿意成為您最忠誠的信徒,請您一定要讓我活下去……”
話音落下,他躍入了水池。
只是勉強翻騰了兩下,眨眼間他就沒了聲息。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面上浮起了一具白骨,有士兵將它們撈出來,丟在了水池旁。
“哦,看來這位伙伴騙了我呢。”韋斯卡仍然微笑著說道。“不過呢,我倒是不介意。神河水會檢定一切對太陽神懷有忠誠信仰的人。那么,現在你們可以站隊了。”
他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輕輕地揮動著,說:“凡是認為自己信仰太陽神的,請站到我的左手邊。認為自己是魔鬼的,那就站到我的右手邊去吧。”
話音落下,車站廣場上的難民開始飛快地涌動起來。轉眼之間,他們就分成了兩個陣營。但是,韋斯卡的左手邊的人數,只有寥寥的幾十人了。
沒有人想要提前去世。
那剩下的十幾個人,則是曾經去過尼斯南圖帝國的,對他們的文化有著一定的了解,抱著“反正也是死,不如試一試”的心態,排著隊走向了水池。
眨眼間,水池的周圍多出了數具枯骨。
韋斯卡的臉上始終帶有微笑。他的目光鎖定在最后的那個人身上。
這是一名從監獄里放出來的勞改犯人,身上仍然穿著囚服,頸部還帶著裝有動脈炸彈的項圈。他的身體非常的高大,虎背熊腰,一看上去就很有力氣。
他沉默無聲地走到了水池邊,扭頭看了韋斯卡一眼。
“哦?你難道想要挑戰我嗎?”韋斯卡不動聲色地微笑道。他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屑。
然而,那一名囚犯卻是轉過了頭去,重新看向了黑色的水池。
“沒有意義。”他說。“我本是一個卑微的碼頭裝卸工,卻忽然有一天,被冤枉尾行某個富家千金而被抓緊了監獄。我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錢,不會有任何人來保釋我。所以他們就把我做了替罪羊。他們安了很多別人的罪名在我的身上,讓我的刑期不斷地延長。”
他看著漆黑的池水,說:“在弗多,不會有任何人保護我,就連神明也不會垂憐于我。我只是不想窩囊地死在機槍下罷了,我恨透了這個國度。如果太陽神的光芒真的能夠照散這該死的陰霾,我愿意將自己微薄的血肉奉獻給他。”
說完,他毅然決然地走進了池水,跳了進去。
他的身體眨眼間被池水淹沒,然而水面卻并沒有冒出那灰色的泡泡。
韋斯卡笑了。
“看來,你們當中還是有夠格的人呢。”
話音落下,一個漆黑的、身高接近四米的巨漢,從池水里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已經全部化作了淤泥,但卻極為的凝實——先前犧牲的那數十人,他們的血肉盡數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并最終成為了這個黑色的巨人。
“慶賀吧,暗之使徒的第三位——暴君之魔,誕生了。”
他高高地舉起了雙手,愉悅地大聲歡頌。
也就是在此時,那些原本站到右手邊的人大批地后悔了。
原來投入池水不是死路一條啊!
他們瘋狂地涌向了左邊,哭天喊地:“大人!讓我們試一下啊!我們也愿意信奉太陽神!”
然而韋斯卡回過頭來,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
“太陽神大人最反感的便是滿嘴謊言、反復無常之輩。所以,你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輕輕地一揮手,旋即背過了身。
隨著他一聲令下,包圍著人群的尼斯南圖士兵們開始把人們往中間趕,緊接著四輛鐵驅坦克從兩邊一齊向廣場中間的肉人軋去!
無處可逃的人們,接連慘叫著,被履帶吞沒、奪取生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屋頂傳來了一聲驚怒而綿長的吼聲: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