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太守
- 大漢太守
- 麥田里的收割者
- 3513字
- 2021-11-27 22:55:57
現在是建寧元年(公元168年),是隨著時間流逝下逐漸日薄西山的東漢王朝所能享受太平的屈指可數的幾年。
張敬是雁門郡郡治陰館的一名小吏。
按理來說,在雁門郡這種邊郡地區,像張敬這種人,在東漢的政策中,只是“不入流”的小吏,如果沒有一些地方豪強的推薦或者是德高望重的儒家學者,亦或者是地方上各位長官的辟署,那么張敬的人生就只會像他之前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似的敷衍著自己的工作,以求在這個不怎么讓人看得見希望的官府中茍延殘喘下去,然后拿著微薄的俸祿和靠著家里的幾畝薄田的收成生存下去。
雖然兩者相加的收成在同齡人中稱得上是個小康水平,但是在那種絲毫看不見希望的生活狀態下,張敬也僅僅是像個牽線木偶一樣,活得沒有絲毫生氣。
以小見大,張敬的狀態似乎就像是如此的漢王朝,暮氣沉沉。
然而雁門郡不同,因為有一天,一群人的到來改變了這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就像一塊巨石投入到江河之中,濺起了朵朵浪花。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也就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個神秘而且奇怪的太守。
事發是突然的,建寧元年三月,雁門郡突然就迎來了他們新一任的太守,而這一切都似乎與中央的變化有著若有若無的聯系。
但這并不重要,因為走馬上任的這位郡守,很快就用自己的雷霆手段和菩薩心腸,讓諸位原以為與往常相似的官員們吃盡了苦頭。
剛來到郡治時,他身旁帶著幾十人,年齡也并不大,但有兩個領頭的。一個人身披鎧甲,雖不到加冠之年,卻是身材修長,虎背熊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讓人畏懼的光芒,宛如一柄利刃般此人心神,另一個人頭戴儒冠,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文雅的氣質,可謂風華絕代。
但是最令人不解的,還是站在他們面前的那位太守。
這個太守的年紀似乎并不大,但是他整個人帶給人的第一印象卻令在場的所有官吏都感到不敢相信。
因為眼前的人給人的感覺是——太普通了!
沒錯,就是很普通。眼前這個人雖然身長八尺,頗為高大,但是無論是他的模樣,還是舉手投足間的舉止形態,都只給人一種中規中矩的感覺。
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又是怎么讓后面那兩位人物追隨的?
一些精明的官員心里已經打起了算盤,莫非后面那兩位人物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管理者,而眼前這位普普通通的郡守,僅僅是那兩位背后之人拉出來做擋箭牌的?
或者,眼前的這名太守是來鍍金的?
但是,哪個朝中的大佬會做這種事情呢?
畢竟,這里是漢朝對抗鮮卑的前線陣地,每年都充斥著刀光劍影和血舞紛飛,又怎么會有什么二代子弟會來到這里?
刀槍無眼,戰場無情,鮮卑人可不會因為你是某個官家子弟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只有經歷過對付鮮卑戰場的人才能明白,當騎兵略過,長刀落下的時候,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帶著滿腹的疑問,所有的官員回到了各自的崗位,然而一開始的數月時間里面,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甚至于太守的兩位追隨者還親自到了各縣地方,四處打點送禮。
各級官員看著眼前太守的作為,不禁交口稱贊的同時,也將懸著的心放進了肚里——畢竟,一個會做人的太守,按理是不會讓他們難過的。
但遺憾的是,這名太守,不講道理。
建寧八月,太守府。
到了官員點卯的時候了,所有官員都想著要像往常一樣上府打卡,再到各自的崗位上喝喝茶,度過悠閑而又愜意的一天。
但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們身邊那些平日里無所事事的小吏們變得更勤快了些,甚至有些小吏自發的組織起來,開始管理城中的各種秩序,原來懶懶散散的郡兵們也逐漸出現在了城頭……
風雨欲來。
很顯然,這些官員并沒有看過黃歷,更不知道此刻中央在發生著什么事情,如果他們清楚這一切……大概也會不以為然
中央是中央,火是不會燒到地方上來的。
但他們太天真了。
就在各個官員們仍然懶散度日之時,突然有小吏給各位官員傳來消息,說是太守召見。
太守?
官員們都有些忘記了那個普通的太守,因為他太安靜了。上任以來,所有文職官員的職位幾乎沒有任何變動,一切如常。
但他們忽略了,上任以來郡守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將他身邊那個英武少年調到了陰治的守軍之中擔任都尉,而與他同行的,還有那數十少年……
所有的官員陸陸續續的來到了郡守的府中,眼神交換之間,各自眼中都寫滿了疑惑。
這個太守,要干嘛?
偶爾官員看向上座的那位太守,卻只看到太守微瞇著雙眼,似在閉目養神,也便打消了通過太守獲得蛛絲馬跡的想法。
在所有人陸陸續續全部到齊之后,上座的太守突然睜開雙眼,目光剎那間如箭般射向所有官員的眼睛,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官員都不禁心中一顫,而膽小的已經冒出了冷汗。直覺告訴他們,要出大事了!
只見太守悠悠開口道:“諸位同僚,這次召集大家過來主要是有兩件事情,這其一呢,是有關戶籍之事,而第二個呢,則是身系各位前程”
聽到這話,眾官員立刻喧嘩起來,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終于要燒起來了!
只聽太守無視了所有官員的討論聲,雄厚的聲音穿透全場“第一個呢,是關于我雁門郡的戶籍問題,誰能來告訴我,為什么我雁門郡明明有三萬多戶,卻只有兩萬余人?”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與剛才的喧鬧聲產生了強烈的對比。
太守依然無視了眾官員呆滯的神情,只不過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慍怒:“你們在拿本太守當傻子耍嗎?!雁門郡土地方圓何止數百里,黃河橫向穿過全郡,土地肥沃,就是這樣的環境,你們竟然敢說雁門郡只有兩萬多在籍人員?如果只此也就罷了,但是你們竟然敢上報出三萬多戶,你們想干什么!”
眾官員突然沉默下來,他們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郡守,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掌握了全郡的地形和情況,猝不及防之下,他們已經落入了下風。
再想想這位郡守之前的表現,座下的諸位官員剎那間冷汗直流。
原本以為是青銅,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位王者!
這位太守可以說是將扮豬吃虎表演到了極限,在場的官員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太守先是通過自己的樣貌與身邊人的對比將自己扮演的人畜無害,然后通過明里優厚地對待各級官員來麻痹他們,可是暗中卻調查并掌握各級官員的所有情況,最后將所有官員聚集在郡府內部,突然發難,這樣的話就沒有人能夠通風報信,或者與其他官員聯合準備應對。
這一番操作下來,可謂是環環相扣,邏輯縝密,無論是行為的迷惑性、突然性還是事情的保密性、全面性全部都做到了極點!
但是官員們既然能到太守府里面做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有的官員腦子正在瘋狂旋轉著,有的在暗中與其他數個官員相互交換眼神,畢竟他們全部都在此地深耕多年,如果和各個地方的官員或者是豪強甚至是中央有一定聯系的話,是不會走到今天的。
但是,他們低估了太守,高看了自己。
只見穩坐上首的太守微微一笑,然后輕輕拍手,之前跟隨在他身后的那位英武少年便從屏風之后出現,而與他一同出現的,有數個小吏有條不紊的依次走出,而在他們后面的……則是百余郡兵!
這些郡兵全部包裹在鐵甲之中,僅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放出兇狠的目光,他們右側的夾帶上均帶著一柄長刀,黑厚的刀鞍釋放出濃重的壓迫力。他們僅僅是往在座的官員身邊一站,渾身散發出的殺氣讓這些官員宛如置身于陰黑森然的墓碑群中,周圍有無數的厲鬼纏繞在他們身邊,放出刺耳的尖叫聲……
在場幾乎所有的官員們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這些士兵一看就不是善茬,讓本來就準備不充分的官員的防線都隱隱有些崩潰的跡象。而就在這時,有一個官員淡淡開口:“不知太守此舉,是為何意?”
眾官員循聲望去,之間是一名坐在郡守下首的一名官員,此為郡丞,由朝廷任命。因此,雖然有著一名魁梧郡兵立于身后,卻依然能夠保持冷靜。
因為這個時候的東漢王朝中央朝廷還遠遠沒有淪落到黃巾之亂之后那般無力,畢竟哪怕是在東漢末年,段熲卻還能夠破西羌、滅東羌,震懾北方民族,甚至還能在熹平六年時期派遣三萬騎兵主動攻打鮮卑,這些事跡都足以證明東漢王朝的實力猶存。
所以,哪怕有刀兵在后,郡丞卻依然能夠安坐如初,甚至在這種場合出生發問,意圖扳回一局。
可太守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從袖子中掏出了無數的東西,丟到桌子上,然后嘴角微微翹起,道:“你們先看看給你們的東西罷。”
眾官員下意識地隨著太守的動作看去,但這一看不要緊,卻一下子看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這其中,不但將諸位官員受賄的時間、地點、相互配合的人物以及收取的數目記載的清清楚楚,還有著諸位官員的家庭住址、家中人口、甚至是族中情況都有記載!
官員們已經到達了一個崩潰的臨界點。但是太守依然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只見他輕輕說道:“我已經將諸位的‘光榮事跡’派人謄抄一份,準備張貼在郡城之中,打算讓地方的百姓們看一看;順便派遣了快馬送往中央,打算請中央的各位大臣們來評一評。”
“彭!”
只見一名官員承受不住壓力,突然發瘋爬向太守,在離太守幾米的位置突然跪伏不起,涕泗橫流中伴隨著不清不楚的認罪聲:“我愿意……交代……一切……還請……還請郡守大人留情。”
終于,在這位太守接連不斷地打擊之下,一名官員終于忍受不住壓力,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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