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市的天空泛起星星點點的紅光,松松落落的棉花云蓋過紅光又飄了過去。無論人們如何在現實里翻滾都無法逃出內心的不安,人的弱點總是那些情感,情感從各個角度像把利劍穿插在事實之間,真實的世界永不存在,這本身就是一個對標認知的場域。有人認為應該拋棄情緒,因為它所影響的是關于邏輯與規律的運行體系。但有一些事情是很清楚的,林說成長中所隱示的狀況已經不同于70、80的狀況。而“冷漠與自我”在現代社會已經是慣例了。
在過去,人們的工作就是與社會進步保持協調,這些經歷已經使得新一代年輕人脫離了生存危機與道德良心的本能,可是,到了2022年,隨著互聯網科技各種發展,指向了一種現代社會急需完成又無法統一完成的覺醒需求。
這些新一代的年輕人應該采取怎樣的形式去快速迭代成長呢?
林說在這十年中用下面這段話描述了一場現狀:
“大部分時間用來觀察環境,年輕人像一盤散沙。”
她并不是不滿,而是那蔓延在她生命中的絕望激起自尊感,以維護她的生命。
一種新的生命力正在誕生。這種生命力是在認識到個體攜帶著的否定本能加以應用。這種生命力在個人無法獨立之前只會停留在期望與直覺。人類命運的塑造需要更年輕的覺悟,顛覆家庭,不僅如此,還要將更多傳統思考方式上綱上線去挑戰一番。
淅淅瀝瀝的雨絲敲打在臉上,受褚曉亮的邀請林說來到了北云市,她沒有拒絕,原因之一是輿論上的虧欠,原因之二將此行視為虧欠“償還”的方式。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派車在機場接她,而是讓她提著行李到定位的地方吃飯。
輿論直擊的不是人與人該去往何處的交情,而是人們在眾多注視的目光中失去了相信自己的那份堅持,當這份信念被摧毀,人們對自我的質疑會令她尋找童年時的情緒,她會把自己置于一個無助的環境中吶喊,以此來反噬現實中的自我崩塌,并試圖證明無助是合理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絕不是反復的,它隨著下一秒的念頭、行為產生平行世界。這個世界無法返回,只能硬著頭皮活著。
“這就是你。”他笑著打量了一番,站在了她的對面。
“這是最后一次。”林說聳了聳肩想。“他現在竟然還覺得很了解我嗎?”
褚曉亮埋怨起來:“小說,這些事情給我帶來不少麻煩。看見你還能出現在這里,還是很高興。”
“你不聯系我,我是不會出現在這里的。”
“抱歉,之前給你的承諾沒有兌現。”
“用不著兌現,自從北云市我們第一次碰面之前,我什么都有,過的好著呢。是你主動找我,說希望把我放在你的未來里,那天我們在咖啡廳聊了一下午……講真的褚曉亮,我和你在一起,同時把我放在你的未來這件事,我真的有點被曾經我們的過去沖昏頭腦了,我真的有些自作聰明,認真的考慮了我們的未來,可是我和你哪有未來啊?你是有家庭的人,我一個連陳柏出軌都想殺了他不能容忍背叛的人,竟然會和有婦之夫在一起糾纏這么久。你別鬧了,我今天來是……”
褚曉亮看著林說沒說話,她的胸口在嘴巴一張一合下劇烈起伏。
“你還沒說讓我這趟來是為了什么事。”林說停下來,繼續問他。
“沒什么事,那天喝酒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
林說長舒一口氣,忽然輕松起來。
褚曉亮繼續說:“你過得好就好,那天你沒接,后來通了你說要出來走走,我才……”林說恍然大悟,“所以我來到這兒是因為我自己?”她想。
“別生氣,我也為難得很。自己給自己整了個烏龍。”
“你牛逼真的,走了。”林說一邊點頭,豎起中指,手舉到天空,順著路燈滑下來,扣著嘴角,比了個大拇指,轉身離去。
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周圍發出群嘲的聲響。我并不憤怒,竟然感到欣慰。一個星期后我將賬戶里的錢和護照、資料準備好開始遞交簽證。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離開這兒,再也不為愛而愛了。我寄了一份快遞給老李,是連梨和陳柏的聊天記錄。不知為何——感覺所有的情緒負債都傾瀉完——我成功了。
在等待簽證的這段日子里,我對朋友、家人、感情的理解都發生了變化,或許是我在懲罰自己體驗事物發展到糟糕而不得不離開,或許這種懲罰是一種變相的推波助瀾。有時候我認為自己會破產,會得絕癥,會因為我沒有和大多數人的生活狀態一樣而受到報應。但無論如何,我沒確信過自己會留在這片土地上。我不屬于這里,從生下來那天起,從第一個人開始給我講“沒有人想到你是個女孩兒”這件事情開始,我就確信了——我不屬于這里。
也許女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會不經意聽到曾經的故事,它可能發生在各個場合,但我知道所有人都和我一樣,被期待是男孩子的時候,還是會有失落感,這事兒不是我矯情,曾經我也認為這是我矯情。這些故事有意無意會成為一種詛咒,成為一種較量,成為被遺棄的對象。即使并不想知道,也對上一輩發生了什么不好奇,也沒有人可以躲過這場主觀傳承的劫難。從我母親不被愛的那一天開始,我的命運就跟著轉變了。我拒絕接受她;可我成為了她。
簽證很快就下來了,資料齊全,早有準備。
當我離開這兒,意味著失去了全部家人。父親失去了本該是兒子的女兒,母親失去了“努力做兒子”的女兒,爺爺失去了繼承財產的孫子……我知道,作為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與家鄉不會難舍難分,真正難舍難分的,是彼此相處產生的愛。
三年之后,我再次回到平樂市。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她沒有接聽,我又撥了一次。
她問:
有事嗎?為什么打電話?還認這個家嗎?
我聽到她的聲音,哽咽的說道:
我們,可以重來一次嗎?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