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閃爍，生命液狂濺，麥爾薩斯到死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那把偏到了姥姥家的蝴蝶刀，能隔著兩三米的距離，把他的腦袋給切下來。

涂上了奧術靈液的妮婭，與其說是在物理上斬斷了他的脖子，不如說是在概念上，斬斷了麥爾薩斯頭顱與身體之間的因果連接。

那是在「聯系」維度上的斬斷，與物理位置無關。

就好像蘇哲用鑰匙秘術能解開鎖，與鎖芯里面的卡槽排列無關，只與鎖的“開”與“閉”這兩個狀態有關一樣，奧術只解決鎖打開了沒有的呈現，不會涉及鎖是怎么被打開的過程。

同樣的道理，妮婭的一斬，只關乎有沒有把麥爾薩斯的腦袋斬下來。

至于達到“斬首”這個結果所經過的過程，完全可以關在因果的黑箱里面去處理，世界并不會去追究。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并不簡單，需要妮婭能在萬千世界線里，找到麥爾薩斯腦袋被切下來的那一條，并且成功將其斬斷，把未來收束到那個確定的結果里。

合金與玻璃鋼包裹下的大腦袋，骨碌碌滾向了天臺邊，被一只緩緩降下來的腳給踩住了。

乘風而來的金布利，飄浮在空中，低頭看了一眼麥爾薩斯的機械死人頭，一腳把它踢到了一旁。

他面色不善的盯著妮婭，想笑，卻笑不出來。

“小看你了。”

他說。

現實里第一次見到金布利本人，妮婭并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十分鐘之前，差點就要了她家那位“沒有奧術等于沒用”的主人的小命。

但即便如此，妮婭還是一瞬間就看出來了這個男人的危險。

這男人飛在空中，好像沒開著任何推進器。附近的磁場都很穩定，他也不像是用了磁懸浮設備。

那他是怎么飛起來的？

用瞳孔掃描了一下金布利的周圍，妮婭明白了過來。

是風，他用了風系奧術！

這個男人，跟麥爾薩斯一樣，能使用半成品的機械奧術！

靈液賦予妮婭的洞悉之瞳效果還未過去，所以她能看見許多與奧術相關的東西。

讓她無比吃驚的是，目之所及，金布利的身體周圍，居然沒有死線！

換句話說，以她目前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殺死他的！

半點概率都沒有！

于是，妮婭不敢輕舉妄動了，只是防備的抬起了雙刀，沒有主動攻上前去。

金布利微微側頭，看了眼正快速攀下大廈的腐爛巨人，轉身就想俯沖追擊下去。

不能讓他追上蘇菲！

看過了之前直播里金布利對蘇菲父女發出的那通批判，妮婭基本認定了，這個男人，會對蘇菲不利。

見對方打算要無視自己，趁著身體還能動，妮婭想也沒想，甩手就把右掌中的蝴蝶刀像飛鏢一樣，朝著金布利的側頸射了過去。

金布利沒用動作，飛刀卻停在了距離他半米遠的地方，就好像是被強大的磁力給吸住了一樣。

本已低下頭，做出了彎身動作的金布利，眼角的目光，朝妮婭望了過來。

“看來，你想先死。”

他轉回身，正對著妮婭，抬起了手掌。

只往前邁了兩步的妮婭，本打算借著超頻的余威向金布利攻上去的，卻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移動了。

什么情況？超頻的副作用？

她檢查了一下體內的各個關節，發現它們還在運轉著，看來不是自己的硬件義體出了問題。

那是什么吸住了我？不像是風啊？

“咻”的一聲，她的右胸腔位置上，出現了一個臉盆大的球形缺口。

受到突然出現的缺口影響，她心臟處的動力引擎直接就變少了一半，露出了各類精密零件貼合在一起形成的層層切面。

帶著電弧的生命液股股噴出，渾身失去了力氣，只剩右胸腔一小縷機械結構還連接著上下半身的她，筆挺挺的倒在了天臺上。

一顆密度極大的小鋼球，從她右胸缺口的位置里滾了出來。

沒能把這女機械人完全吞噬掉，金布利皺了皺眉。

“你這身義體，質量倒挺可以。”

如果提前知曉了妮婭的身體是碳合金打造的，要破壞這種堅硬物質的結構，他可能就會多操控上幾個分子，制造出來一個更具質量的微縮黑洞了。

金布利的能力，與其說是操控風，不如說是改變引力。

只不過，借助引力和斥力，去操控空氣中的單個氣體分子，要省事許多。因此他才會在多數時候，表現出來呼喚颶風的能力。

利用引斥力，把幾個氣體分子極限壓縮到一起，就能制造出吞噬一切的黑洞。

只不過，這種微縮黑洞的吸力和容納能力，會隨著時間與距離衰減，直到恢復到正常水平。

眼看腐爛巨人已經離開大廈，跳到了地面上，沒空再跟妮婭糾纏的金布利，沖她冷冷一笑，縱身飛下了天臺。

“算你走運。”

留下了這么句話，金布利的身形，如同是架戰斗機一般，突破音障，飛向了地面的廣場。

先前圍在大廈廣場前的那些人，早就被直升機墜落下來的殘骸給嚇跑了。

此時，腐爛巨人一只手把蘇菲抱在懷里，沿著中央街道，朝著城外，以一種仿佛猩猩在奔跑的姿勢，飛速逃了過去。

可惜的是，它還沒能逃多遠，天空之中，就豎直斬下來了兩道鋒利的風刃，直接把它粗大的左臂和右腿給斬飛了出去。

無法保持平衡的巨人一陣翻滾，碾倒了一大排路燈，把道路旁的一座景觀雕像給撞成了碎塊。

仰面躺倒在雕像的基座上，巨人把蘇菲放到身后，抬起剩下那條右臂，朝天上的金布利射出了一根細長的金屬刺槍。

炮彈一般的刺槍，飛到金布利面前就停住了。

它自行調轉方向，朝著巨人的頭顱倒插了下來。

威力巨大的刺槍，深深扎進了巨人的腦袋，貫穿了藏在里面的坎貝爾的胸口。

脫力的坎貝爾無法再維持腐爛巨人的形態，任由巨大軀體自行崩解，變成了一灘夾雜著金屬義肢零件與腐爛肉體器官的穢物。

巨人的腦袋倒垂下去，溶成了一團泥潭一樣的粘稠雜物。坎貝爾捂著身上的鋼刺，從稀軟的腐肉里掙扎著走出來，倒在了路邊的草坪上。

“蘇菲……蘇菲……”

生命液不斷泄漏的他，想向同樣虛弱的女兒爬過去，可還沒爬到，蘇菲的身體就飄浮了起來。

緩緩降下來的金布利，停在了三層樓高的半空上，俯望著重傷瀕死的坎貝爾，威脅道：

“馬上把嫁接永生的技術傳給我，不然撕碎你那個機器人女兒。”

坎貝爾瘋狂咳嗽著，滿嘴鮮紅。

“你敢動我女兒，就永遠別想得到我的技術……”

“哦？是嗎？”金布利冷笑一聲，威脅道。“就算你現在就死了，我把你的腦袋丟進電解液里泡一泡，也能提取得出來里面藏著的記憶。更何況，你女兒就是活生生的成果樣品，讓人分析一下她的身體，還有什么技術是我還原不出來的？”

聽到這番說辭，坎貝爾非但沒有妥協，反而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金布利沉下了臉。

“你得不到的。”坎貝爾說。“我一死，我的腦袋就會爆炸，我埋了顆生物電感應炸彈進去。至于蘇菲，你以為那些庸才，有本事從她身上還原得出來我的技術？”

似乎是在思考坎貝爾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金布利陷入了沉默。

“跟你們打了十年交道，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們做事有多絕嗎？如果你好吃好喝伺候著我女兒，日子久了，說不定我還會把技術慢慢透露給你。要是現在讓你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我知道，等著我和她的，會是什么……”

往地面稍稍降下來了一點，金布利操控金屬刺槍上的分子，封住了坎貝爾流淌著生命液的致命傷口。

他無法直接操控組成坎貝爾身體的物質。

用引力直接影響有意識生命體的構成分子，他目前還做不到。

“我向你保證……”

金布利語氣軟了下來，似乎想嘗試和坎貝爾談判一下。

“你的保證，屁都不是。”

知道這人毫無信譽，坎貝爾不想跟他談。

交涉一秒破裂，金布利升起螺旋而上的大風，用氣流，把半空中的蘇菲吹得更高了一些。

“那就沒辦法了，你不信我，就看著她現在死吧。”

不習慣跟人服軟的金布利，覺得還是威脅比較好用。

就在他準備把蘇菲從天上重重摔向地面的時候，遙遠的天邊，傳來了一聲帶著機械音的洪亮廣播：

“放開那個女孩！”

一枚飛彈，拖著分割天空的白色尾煙，朝著半空中的金布利筆直射了過來。

大驚之下，金布利連忙一揮手，操控空氣，在身前匯聚成了一道能阻擋萬物的風墻。

飛彈在風墻另一邊炸開，濃煙與烈焰沿著風墻包向了金布利，形成了一個弧度超過半球的空腔。

雖然沒有直接被彈片炸到，但受到高溫和沖擊波的影響，金布利的身形還是往后飛出了一小段距離，搖晃著差點掉了下去。

遠空之中，一個小小的白點越飛越近，不斷擴大，以高于音速的效率，朝著蘇菲飛了過來。

那是一臺足有二十米高的銀色機甲！

流線型的機甲快飛到這邊的時候，引擎反噴，驟然減速。

它打開了胸口處的擋板，把飄在空中的蘇菲給接進了空無一人的駕駛室內。

艙門關緊，在噴著火焰的渦輪引擎支撐下，巨大的機甲懸停在空中，扭轉身體，抬起手中握著的十米長機用步槍，朝著幾十米外的金布利，射出了一長串比水杯還大的穿甲子彈。

看到對方開火，金布利趕緊加固風墻，讓空氣中的氣態分子直接凝結成了冰晶一般的固體。六邊形的透明空氣檔板，在他面前自行拼接，組成了一面堅不可摧的蜂巢狀護盾，把打過來的巨型子彈全部反彈了出去。

不過，就算子彈打不穿護盾，此時躲在里面的金布利也不太好受。

維持如此密度的空氣墻，是非常消耗靈能的，哪怕身體全部都由合金構成，腹腔內裝填得有六顆供能用的靈晶石，他也還是感覺到了一股精神力量的空虛。

眼看子彈不奏效，蘇哲打開機甲胸前的高透鏡頭，朝著金布利，發射出了兩道旗桿粗細的激光鐳射線！

子彈無法穿透的透明護盾，對激光束竟然完全沒有半點的阻擋作用。

兩道鐳射，直接就照在了金布利的身上，在護罩之內，燒出了一大團帶著濃煙的紅亮火球。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用料差一些的機械，被這種激光武器照射到，恐怕已經瞬間就汽化消失掉了。

但金布利表皮下的機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頂住了激光的照射。

護罩之內，只有他上身的西服和包裹義體的人造皮膚被燒掉了，其余地方，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

慘叫著的金布利，趕緊從腐爛巨人的遺骸里抽出來了數條金屬長桿，把它們聚合在一起，用堪稱恐怖的斥力，把這堆來自于公墓棺材里的義體殘骸，壓成了一面光可見人的鋼質反光鏡。

鋼鏡原地起飛，擋在了金布利的面前，把機甲射過來的鐳射激光，又給原路反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