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旺沒有想到,地的事比人的事更棘手。一方面丘陵地有人寧愿荒著也不去理會,崔大旺大致統計了一下,大約有四分之一的地,正月沒過完地里都推上了糞,多數是趁壯勞力在家的時候,親戚兄弟們一湊合先把糞推到地里去,舍得花錢的還可以雇車,這沒推上糞的估計十有八九要荒廢了,看著丘陵地任其荒廢,作為一村書記能不心疼嗎?
另一方面,家家像寶貝一樣看重麥地,因為麥地收成好一點,最重要的在家留守的妻兒們可以收獲麥桿,這有大用處,那就是掐辮子,那可是婦女們的拿手好戲,一個集空掐上十幾副,多少換些零花錢。錢不在多,自己說了算,正因為如此,娘也不同意拿麥地來育樹苗,兩人為此吵了架,最后還是我調解的,我說:“爭個啥嘛,叫爹拿錢買點麥桿就是了,種不種麥子有啥呢?”
娘不就圖掐辮子嗎?該是靠麥地打多少麥子?結果娘便答應了,條件是提供足夠她掐辮子的麥桿,書記總算爭得了一回面子,兩下皆大歡喜。
崔大旺眼睛一亮,村民們不愿換地的根本原因就是圖麥桿,所以就是給再多的嶺地也不稀罕。如果能讓嶺地澆上水就好辦了,可是這溝溝坎坎的海拔差距這么大,常年又多旱少雨,雨季的水留不住,唯一的水庫只能澆下游幾十畝地。
老書記這邊倒是趁著還沒開春,村民們都在家的閑著沒事,串了幾家門,他出了門迎面碰上范有望,范有望六十多歲了,身子骨還很硬朗,他可是樂天派,村里誰家有個什么事總愛找他商量。
“有望兄弟,吃了嗎?”
“吃了,您也吃了?”
“老書記,您身體還好吧?”
“還湊數吧,就是咳嗽得厲害,哪像你年輕得和小老虎似的,按我說再到外邊闖蕩闖蕩都行。”
“哈哈,老哥呀,開玩笑啊,像我們這把年紀的人黃土都埋到脖子上了,出去?說不定這把老骨頭就撂到外邊去!你信不?”
“有望兄弟,你主意多,正好我有點事你給參謀參謀,怎么樣?家來喝一壺?”
“您老哥多年的書記了,什么事沒見過?不比我見多識廣啊?”兩人說著話,就一塊進了老書記家。”
“嫂子,在忙啥呢?”
“哎喲,這不是有望兄弟嗎?快屋里坐。”老書記的老伴迎出來,她已經花白了頭發,佝著腰笑哈哈說。
“趕緊刷刷茶碗,我哥倆好好嘮嘮。”書記命令道,老伴趕緊去拾掇茶壺,兩家的關系一直不錯,又是鄰居經常你來我往,老書記也經常到范有望家里串門,那可是一輩子的交情,但是,禮節越來越重了。
“有望兄弟,人家大旺書記可是走馬上任了,他可是咱推選上去的,咱得支持他是不?”老書記說。
“那是自然,咱是黨員,得為村民負責,肯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您有事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