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手機,里面必需的APP都已經安裝好了。”
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男子遞過來全新的手機,而燕蕭蕭不得不接。
她瞅了眼身旁的常墨和程安安,把sim卡塞進新手機,開機,查閱了一番。
“跟以前好像不一樣了。”她說。
所謂必需的APP,除了普通人日常使用的,還有一個天璽集團秘密開發的APP,專供高管及其家屬使用。
這個圖標是旭日東升的APP,可以做很多事情。比方說,燕蕭蕭不小心泄露了某件陳年舊事,天璽集團高層就能及時知道,并且處理。
“升級了。增加了一些功能。”程安安隱晦地說。
燕蕭蕭拿著手機有些舉足無措,她沒有想到時隔兩年,她再次回到被天璽集團掌控的日子。
“沒什么事的話,”常墨說,“我送她回去了。”
“老頭子回來了,待會兒要開會,你忘了。”程安安提醒。
“你去開會吧,我自己能回去。”說完不等常墨回答,收起手機,燕蕭蕭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眼下沒什么重要的事。”常墨暗指程安安沒事找事。
“怎么沒有?”程安安指指常墨的案頭,“濱江項目就要啟動了。”
案頭放的是幾份建筑公司投標文件,他們在找濱江項目的施工單位。
“不是早就內定了嗎?”
說好聽點,走正規招投標流程,實際上早已內定,其他幾家不過是陪標罷了。
這種板上釘釘的事情,有必要開高管會討論嗎?
當然有必要。
利仲南看了眼上座與自己容貌相似的男子,說道:“濱江這個項目,利總,我贊同高端小區的定位。”
利博文微微皺眉,不禁疑惑:“是嘛。才過了半個月,營銷中心改主意了。”
先前利仲南始終不同意高端小區的方案。
“這不是做了進一步調研嚒?”利仲南擠出一絲微笑,“還是利總有遠見。濱江未來將和西溪分庭抗禮,成為杭州兩大IT企業聚集地。這些企業高管、技術專家必然是我們項目的目標客群。”
“哦,”利博文點點頭,“能達成共識就好。另外,我想把自持部分改為shoppingmall,不做酒店式公寓了。”
“好啊,商業自持,資產運作,本就是董事會提出的業務發展方向嘛。”
利博文不說話了,盯著侄子看了半天,不明白今天他怎么這么聽話。
“人力資源中心,”利博文覺著問題可能出在程安安身上,他看向另一邊,“慈恩醫院的事處理得不錯。現在警方應該已經撤案了吧。”
“利總請放心,目前一切正常。”程安安淡淡地回了一句。
“唔,那么……”
“利總,”利仲南打斷利博文,“我有個提議。”
“你說。”
“濱江項目是我們今年的戰略性項目,預期收益關乎公司接下來五年的發展。我建議讓利仲西擔任項目總負責人。”
利仲南說著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
利博文和年輕人都很意外,年輕人更是驚訝地看著他,說道:“哥,我做投拓沒多久,對營銷就更不懂了。”
“不懂才要學啊。濱江這塊地是你帶團隊好不容易拿下的,與其擔心負責的人不盡心,不如自己跟進來的好。”
利仲西不說話了,他看向上座的利博文。
利博文不動聲色,說道:“仲西,你哥說得沒錯。濱江項目拿得不容易,不是等閑之人能負責的。”
哦,這么說,他是同意了?
利仲南暗自喜悅,悄悄看向程安安。
程安安沒有回應,只是看向利博文說道:“利總,小利總確實能力強,如果擔心他經驗不足,可以安排經驗豐富的項目經理和工程經理協助。營銷中心的秦憐憐秦經理就挺合適的。”
利博文開始明白過來,他看了看利仲南,對方很輕松地看著自己,又瞅了瞅程安安,女人面無表情。
這是要聯合整他們父子不成?
“秦憐憐手頭不是還管著武林和西溪三個項目嗎?應該沒這個精力管第四個項目了吧。”他看向利仲南。
這老家伙果然沒那么容易上當。
“是啊,”利仲南說,“不過武林項目二次開盤已經結束,交給其他人管也沒事。”
這是咬定想讓秦憐憐管濱江項目?
利博文可不傻。利仲西沒有項目管理經驗,若遇到個有異心、經驗老道的屬下,難保不會被下屬誆騙,甚至替他們背鍋。更何況秦憐憐是利仲南的心腹,如果她私下做點什么手腳,利仲西怕不是會被踢出局那么簡單了。
“好啊,”那就讓他們稱心,利博文說,“那等武林項目完成80%銷售量后,就移交給陳晨吧。秦憐憐去負責濱江項目營銷工作。”
利仲南笑著點了點頭。
但是利博文可不會讓他們得逞,繼續說:“仲西經驗還是不夠,再說投拓中心還需要他。這樣吧,濱江項目本來就是我執意要拿的,我親自負責。”
利仲南瞳孔瞬間放大,問道:“利總,您是集團總經理,日理萬機,親自負責一個項目似乎……”
“是啊,利總,”程安安也附和說,“項目總負責涉及到營銷、工程、規劃方方面面的管理工作,您身為總經理,一方面精力不夠,另一方面也會給項目上的員工造成無形的壓力。”
“有壓力才會有動力,”看到利仲南和程安安有些著急,利博文內心很高興,“精力嚒,你們把下面的事情處理好,幫我分擔就行。”
利仲南和程安安相互望了一眼,利博文的話不言而喻,他們很清楚他話中的含義。
利博文認為他們輛無言以對,不禁得意地輕笑幾聲,說道:“項目資金怎么樣了?財務中心。”
常墨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中年女子,對方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本子,好似沒有聽到利博文的問話。
“您放心,利總,”常墨不得不代為回答,“銀行放貸方面沒有任何問題,資金預計本月就能到公司賬戶。”
“唔,張總和常副總的能力,我完全相信。不過啊,單有銀行放貸,是不夠的。”
常墨明白利博文的意思,回答說:“利總,雖然董事會同意引入外資,但……眼下不太適合公司資本重組,風險比較大。”
“那就少引入些嘛。”
“那就不夠了。”常墨說完,便見得利博文臉色一變,很是不悅,他連忙安撫說,“不如調動一下兄弟公司的小金庫。”
“不行,”利博文立刻駁回這個想法,“小金庫不能動,要是被董事會發現,就全完了。”
那該如何是好?
“這樣吧,”中年女子終于回過神來,“既然打算做資本重組,我們可以先從濱江項目開始,做單項目合資運作,重新成立一家公司就好。”
利博文露出滿意的笑容,贊同說:“還是張總厲害啊。就這么辦。總經辦著手,盡快注冊公司。”
“好的。”利博文身旁的妙齡女子答道,“那法人代表是您嗎,利總?”
“唔,就我吧。我是項目負責人嘛。”
聽到利博文如此回答,利仲南和程安安再次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利仲南嘴角更是露出一絲微笑。
“那么最后討論的是,”利博文自顧自進行著議題,“慈恩醫院的事情怎么樣了?”
他看向坐在總秘身邊的埃文。
后者哆嗦了一下,答道:“還在進行中,利總。”
“什么叫還在進行中?”利博文提高了嗓門,面露不悅,“都多久了?十三年了!你們法務干什么吃的?十三年的時間,都拿不到慈恩醫院的土地使用證!”
埃文又是一哆嗦,不敢吱聲了。每次開會,他最怕的就是被問起慈恩醫院。
“說話呀,你啞巴了!”利博文猛地拍桌子,吼道。
別看他身材瘦小,平日里說話和氣,發起火來卻是雷霆之怒。
埃文被嚇著了,額頭不停地冒冷汗,卻不知如何回答。
程安安打圓場說:“利總,您消消氣。法務已經查到宋恩海的前妻和兒子二十年前就移民美國,現在正托公安部查他們的地址。”
“就查到這些?”
“這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查到的。本來,即使離婚了,追溯戶籍變動就能查到,但誰也沒想到戶籍室十六年前大火,紙質檔案損毀嚴重,宋恩海家的就在其中。現在電子檔案里只知道他結過婚,有個兒子。”
“不管怎么說,法務有很大責任。當年收購慈恩醫院的時候,就沒把土地使用權弄清楚。本來以為收購了醫院,就能拿到土地使用權,卻沒想到那塊地是掛在宋恩海個人名義下。”利博文用指尖敲著桌面,重申道,“我買慈恩醫院,是要推倒重建,做高端小區的。現在呢?連個醫院圍墻,我都不能拆。還要費人力物力看著。”
“您放心吧,利總。埃文這支團隊的能力比以往的強,相信今年就能解決的。”程安安說著,朝埃文拋去一個眼神。
埃文連忙接住說道:“是的,是的,利總,您放心,很快就能找到宋恩海的兒子,屆時我親自去國外跟他把土地使用權的轉讓書要過來。”
“希望如此。”利博文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埃文,我知道你們壓力很大。畢竟是以前的法務搞砸的事情,你們來挽救,不能全怪你們。但是既然接了這個工作,就要盡自己的全力去完成。”
“是,我明白,利總。”
“好在,這醫院荒廢著也有點用處,不過,”利博文看了眼常墨,“身為高層,要約束好自己的家屬,如果做出什么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
常墨緊張地咬了咬唇,這分明是在指燕蕭蕭泄密的事情。
全場鴉雀無聲,他們也很清楚利博文所指,但更清楚他是借燕蕭蕭一事在敲打著他們。
“今天會議就到這兒吧。”
隨著利博文站起身,其他人也跟著離開座位。
會議結束,至于會議目的,想來大家都達到了自己想要的。
程安安走在人群的后面,她故意放慢腳步。
“程總,”利仲西果不其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你啊。”
“小利總為什么要謝我?”她微笑著回頭。
“你幫我找了個出色的秘書,我當然要感謝你。”
程安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與利仲西一同走出會議室,外面走廊上孟蕓一見到二人,連忙迎了上來。
“小利總,”孟蕓露出最甜美的笑容,遞上一個手機,“拱墅住建局的劉副局剛剛來電話,邀請你去坐坐。”
那是利仲西的工作手機,孟蕓很幸運,入職沒多久就得到利仲西的信任,在他不方便接工作電話時替他處理事務。
利仲西接過電話,笑著說:“好,那你安排一下,這兩天請劉副局喝茶。”
“好的,那今晚……”孟蕓欲言又止,看了看程安安。
程安安很識趣地說:“小利總您忙,我先回人力資源中心了。”
“回見啊,程總。”
程安安笑著朝利仲西搖搖手,轉身下樓。
剛走到自己辦公室,下屬安妮就跑了過來。
“程總,”安妮額頭汗水微滲,“有幾個警察說要調閱我們近兩年的員工資料。”
“有搜查令嗎?”
安妮愣了愣,輕聲回答說:“沒有。”
“那你緊張什么?”程安安若無其事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沒有搜查令,我們有權拒絕。”
“可他們是市局的警察,如果拒絕,會不會……”
安妮膽子小,若不是專業能力強,程安安是不可能把她放在集團人力資源中心的。
程安安斜睨了她一眼,說道:“他們幾個人?”
“三個人。其中一個說是刑偵中隊小組長。”
程安安掂量了一番,看來應該就是前不久來打聽慈恩醫院的警察,說道:“請他們來我辦公室吧,我來處理。”
安妮如釋重負,連忙答應離開了。
警察來要員工名單,而且還是近兩年的。
程安安擔心燕蕭蕭的泄密事件還未結束,待她見到高吉鶴,她確認了。
“你好,”她站起來,率先伸出手,“我叫程安安,是天璽集團的HRD。”
什么HRD?
這是個陌生的英文單詞,高吉鶴握住程安安的手時微微皺了皺眉。
“程總是我們人力資源中心的總監。”安妮補充說明。
“哦,你好,程總。”
“幾位請坐。”程安安沒有讓他們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而是將三人引到了梨木茶幾旁。
程安安不緊不慢,給三人斟上龍井,說道:“三位辛苦了,請喝茶。”
極品雨前龍井,香氣四溢,讓老張忍不住想端起來嘗一口,但他忍住了。
高吉鶴清了清嗓子,說明來意:“程總,我們今天來想請貴公司提供一下近兩年的員工花名冊。”
“哦?”他們不喝,程安安自己喝,她端起白釉茶杯,“請問你們在查什么案子,需要我們員工花名冊?”
應該如實回答嗎?
當然不能。
高吉鶴思量一番說道:“是這樣的。大會召開在即,最近抓治安抓得很嚴。為防萬一,勞動力密集的企業都需要上報員工花名冊。我們組嚒,負責房地產。”
程安安笑了笑,轉頭對安妮說:“安妮,你看看你,事情也不問清楚。說什么是刑偵中隊來查案,分明是警察來查用工情況的。”
“可是,”安妮故作委屈,看向高吉鶴說,“他們來的時候自己說是刑偵中隊的呀。”
那是當然的。如果說是街道派出所來查用工情況,他們也見不到程安安這么高級別的管理人員。何況他們確實是來查案的。
高吉鶴挑了挑眉,心想被程安安看破了,便補充說道:“當然,正好有個案子,跟貴公司也有點關系。”
“是嘛?不會是網紅在慈恩醫院失蹤的事吧?”
“程總知道這事?”
程安安輕笑,答道:“前兩天有警察來找我們法務部了解過慈恩醫院,法務也留了個心眼,網上一查就查到了這個事情。”
說得合情合理。
她接著說道:“哎,那個網紅不是說找到了嗎?是她自己摔倒,被人送進了醫院?”
“是啊,是這么說的,”高吉鶴決定撒一個謊,“但實際上她失憶了,不記得當晚發生了什么。”
“哦——是嘛,”程安安順著高吉鶴的謊言問下去,“那她人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倒是沒受到大的傷害,不過,”高吉鶴頓了頓,“不知道她具體的遭遇,我們也不好結案,免得……”
程安安輕笑,答道:“我明白我明白。何況是這個節骨眼上,萬一有什么投訴,你們也不好做。我一定配合。不過……”
她停頓了一下,放下茶杯,問道:“您為什么懷疑是我們的員工啊?”
“只是一個調查方向而已,”高吉鶴輕描淡寫地答道,“醫院周邊的住戶,一些無業游民,我們也在調查。另外也認為貴公司的員工也有嫌疑。”
程安安點點頭,說道:“是因為知道有這么個地方會比較好下手?”
“還因為孟蕓所說的殺人案。”高吉鶴這招“打草驚蛇”,想試一試程安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