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經理秘書做到董事長秘書，這條路上，米莉受到了太多的白眼和唾棄，但是她不在乎，她保住了利家在天璽集團的一席之地。

“我沒有想到你會這么安排利仲西。”她端起杯子，淺嘗一口。

“我也沒想到你才是宋喬申。”

她搖搖頭說：“宋喬申十五歲之前是個怪胎，十五歲之后是個自閉癥患者。我，不過是個幽靈而已。”

“無論如何，我要感謝你。因為你的方法，利家還能在天璽站穩腳跟。”

“但是你沒有讓利仲西留在天璽工作。”

米莉苦笑著搖頭說：“我這個弟弟，不是從商的料。給他點股份，讓他出去逍遙吧。”

這也不失為個好方法。

程安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今天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米莉抬頭看向右后方，指指走來的男子，“是他找你。”

看到來人，程安安啞然失笑，說道：“高警官，這么巧啊。”

高吉鶴深深吸了口氣，在空位上坐下，答道：“好久不見，程總。或者我應該叫你宋先生。”

程安安搖搖頭，說：“我現在是Ann，不是程安安，更不是宋喬申。”

管她叫什么，高吉鶴終于找到這個女人了。

很多人勸他放棄這個執念，畢竟案子已經結束了，涉案人員均已判刑，而這個所謂的“清潔工”程安安，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起訴她，自然也就沒有理由發通緝令抓她了。

但是高吉鶴不甘心，他要親自見到她，問取她的口供。

然后在他堅持不懈的調查和老張的協助下，他發現了米莉的真實身份，也推測到了米莉做首告的原因。

于是他又花了好幾年的功夫，軟磨硬泡，終于通過米莉走到了今天。

“不管你叫什么，我認得你的臉，知道你在天璽集團的所作所為。”

Ann微微笑著，問道：“高警官，你說我在天璽做了什么呢？”

“這里是美國，”高吉鶴不緊不慢地警告說，“中國有權要求美國政府將中國國內犯罪的疑犯引渡回國，接受審判。所以，程安安，如果你現在坦白，我可以替你跟法官求情，減輕刑罰。”

好一招反客為主。

Ann贊許地笑了，說道：“高警官，如果我記得沒錯，天璽集團罪案調查組已經解散了，案子幾年前就已經結了。現如今，你要以什么理由引渡程安安呢？”

“違法處理尸體，協助謀殺，以暴力、威脅的手段，有組織地多次進行違法犯罪活動。”

聽著高吉鶴不斷念出官方詞語，Ann再次揚起嘴角，豎著大拇指說：“如果全世界的警察都像你這樣敬業，就不會有人敢做賊了。”

“眼前就有一個例外。”高吉鶴嚴肅地看著對方，等她坦白。

沒什么大不了的，Ann很清楚，即使今天她全說了出來，高吉鶴仍不能把自己怎么樣，因為他無法證明自己就是程安安。

“高警官，你知道宋恩海院長的事嗎？”

“你是指你父親被利博文叔侄欺騙，賣了醫院，還被折磨致死的事？”

“這是你們調查得來的，但對于宋喬申來說，他是一個無私的父親。雖然他為了醫院，和妻子離婚，看似拋妻棄子，但是只有宋喬申知道，他的父親為了治好他做了多少的努力。治病的錢在從未斷過，直到他過世。而給兒子的信也是如此，這是一個父親給予的鼓勵和愛，是跨越了時空和生死的。”

Ann嘆了口氣，心揪著疼，但還是繼續說下去：“你可能無法想象，一個擁有雙性染色體的孩子，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思想開放的西方國家，都會被周圍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在學校被當成了怪物，不敢上廁所，不敢交朋友。在醫院，他也會被特殊對待，每一次打針，每一個手術，他都很害怕。而每每讀到父親的來信，宋喬申都能得到無比的信心，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對于他來說，父親從未離開，始終守候在他身邊，陪伴支持著他。所以……”

她深吸一口氣，緩解心中的痛楚，永顫抖的聲音說道：“當他手術成功后，最想做的事就是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去見父親，去擁抱他，對他訴說自己的感激和思念。”

“但是他沒想到卻只得來父親去世的消息。”

高吉鶴查到宋喬申曾經回過國，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但又很快離開了。

Ann點點頭，說：“她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為了替你父親報仇，你謀劃了那么久。”

Ann搖搖頭。高吉鶴認為案子的起源是自己的復仇，殊不知她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宋喬申以為他父親只是被利博文欺騙，丟了醫院，導致他窘迫而死。但是當艾克投資天璽之后，他發現事實遠沒有那么簡單。所以……”

“所以程安安入職了天璽集團。”

程安安的前一任人力資源總監在職多年，突然重病，并且很快辭職去了國外。第二周，程安安就入職了。

時間如此緊湊，不禁讓人懷疑這其中的蹊蹺。

“哪個公司沒點黑歷史啊？”Ann不以為然地笑著說，“只不過利博文、利仲南叔侄不僅沒有埋葬這些黑料，還繼續創造著。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真當手段行不通，他們就想到了用非常手段。”

“這個時候，幫他們解決麻煩就很重要。”

Ann看了眼高吉鶴，對方在套自己的話，她決定再次提醒：“高警官，不管程安安有沒有參與其中，你都已經沒有理由和證據抓捕她。”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知道，為什么要把我牽扯進來？”

對的，高吉鶴始終耿耿于懷的是，自己明明早已介入調查，卻總是遲了一步，他感覺被當成了一顆棋子。這讓他很惱火。

“艾克想完全掌握天璽，就需要把利博文叔侄除掉。但那是中國，他不能用慣用的手段讓人消失，還在利家三個也不是無縫的蛋，所以他想到了警察。”

“故意泄露證據，引我去調查，然后把他們三個都送進監獄。那你也是嗎？故意漏破綻，讓我發現張月的事。”

“程安安嚒，有點小叛逆。雖然除掉利家三人也是她的目的，但是她并不想讓艾克太得意。何況，當她知道宋恩海可能死在利仲南手里時，她更希望自己動手解決。”

“所以你故意讓我查到張月，讓利仲南感到緊迫感，既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又要盡快拿到醫院的土地使用權。這樣的情況下，他一定會用非常手段，綁架假的宋喬申，并且很有可能把他帶到曾經關押宋恩海的地方。”

有些地方說對了，有些地方沒有說對。

Ann不打算糾正高吉鶴的推論，雖然是自己引高吉鶴調查張月，但引利仲南綁架小申的卻是艾克。

她笑了笑，致歉說：“抱歉，高警官，拖累你了。”

“呵，”這句道歉來得有點晚，而且也不是高吉鶴想要的，“被利用確實很不舒服，但是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讓我知道自己不是沒用，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實際上，你這調查中已經發現了程安安的意圖，你為何不停下來？”

“能夠抓到兇手，我為什么要停？我只是很懊惱沒有抓到全部的犯人。”

還是在糾結這個事嗎？

Ann不打算跟他糾纏下去，站起身說：“高警官，如果有證據，我支持你把漏網之魚抓到。我想程安安會一直等著的。”

“我會的！”

這是個承諾，對自己的承諾。

高吉鶴看著Ann遠去的背影，下了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