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藍桉的鬧鈴響了,她伸手關掉,撐著床準備坐起身,卻發現褚淮景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勁兒挺大,她起不來。
沈藍桉拍了拍褚淮景的臉頰,褚淮景被人擾了清夢,不滿地皺起眉頭,
沈藍桉伸手去掰他的手,褚淮景卻是摟得更緊,像是小獸護食般下意識地本能動作。
沈藍桉低頭親了親他的耳垂,“起床了小慫慫。”
剛睡醒的嗓子有些沙啞,又是故意放低了聲音,短短的一句話像是電流一般從耳膜鉆進去,竄流到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激得褚淮景渾身抖了抖。
半睡半醒間,褚淮景憑借本能找到沈藍桉的唇,在那上面輕啄了一下,跟她說“姐姐早安”,然后才松開手臂,坐起身。
沈藍桉比褚淮景要清醒得多,兩人下樓,褚淮景迷迷糊糊的,還黏著沈藍桉,他高一點,此時要稍微彎腰屈腿才能將那顆有些扎手的板寸腦袋搭著沈藍桉有些瘦削的肩膀。
兩人進到后院,其他人還在睡覺,關培禎比較勤快,已經在煮粥了,御渡也在,這倒是讓沈藍桉有些意外。
關培禎遞給她兩套新的洗漱用品,沈藍桉接過,帶著褚淮景去那個簡易的盥洗臺那里開始洗漱。
有些斑駁的墻上掛了一面鏡子,形狀很不規則,有點像一把異形菜刀,因為是于耀宗從別人搬家收拾出來的雜物堆里撿回來的,鏡面也很臟,底部那一片已經擦不干凈了,又沒錢買新的,只能將就著用了。
御渡從廚房里舀了四碗粥端出來放桌上晾涼,關培禎在切腌好的蘿卜干做下粥小菜。
御渡從流理臺前的那扇小破窗里看到站在衛生間前面洗漱的兩個人,覺得有趣,手肘捅了捅旁邊的關培禎,“你快看他們兩個。”
關培禎抬頭看去。
兩個人一個眼神清亮一個迷迷瞪瞪,動作卻能做到神同步,沈藍桉吐牙膏沫,褚淮景也吐牙膏沫,沈藍桉把牙刷放回漱口杯,褚淮景也準確地將牙刷放在旁邊的漱口杯里,沈藍桉彎腰接水洗臉,褚淮景也彎腰,擠開沈藍桉的手接水,最后是拿洗臉巾擦臉。
冷水過臉,褚淮景的意識回籠了不少,擦過臉的洗臉巾又擦著手,擦完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沈藍桉在照鏡子,手撐著盥洗盆,湊近了鏡子前,看自己的睫毛是不是又掉了黏在臉上。
褚淮景伸手捏著她的下顎,撇過來,微微低頭親了一下那張軟軟的唇,“姐姐不用照了,你是最好看的。”
沈藍桉笑著在他臉上捏了捏,“就你嘴甜會說。”
那模樣,那互動,儼然就是熱戀中的小情侶所熟練的習慣動作。
關培禎OS:所以桉桉到底是瞞了他們多久?還說不是男朋友?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御渡OS:人家才處了一個多月就已經這么默契了,他好歹也在跟前轉悠了快一年多了,連個小手都沒給他拉過!
關培禎端著兩碟小菜從廚房出來,招呼他們過來吃早飯。
吃早飯的時候,關培禎見沈藍桉的頭發又亂又松的用一根皮筋團在后頸上,出于習慣,他起身繞到沈藍桉身后,解了她的頭發,徒手梳好攏好,然后動作熟練地給她扎了一個高丸子頭。
沈藍桉對此習以為常。
御渡卻是:我要是也留個長發會不會也有這個待遇?
褚淮景想的是,他也要去學學怎么扎好看的頭發,學會了天天幫姐姐梳頭扎發。
吃完早飯,沈藍桉去學校,褚淮景順道送她去了。
進校園前,沈藍桉跟褚淮景說:“忘了跟你說了,我們班晚上有聚餐,就不用來接我了,你在家好好看書,我會檢查的。”
褚淮景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一直看著她進了校園不見了背影才轉身離開。
今天是褚淮景陪她來的,在路上耽誤了點時間,沈藍桉到復習室的時候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
復習室不像班級里安排的座位那樣規規矩矩,少數學生單打獨斗,多數人選擇抱團圍坐。
沈藍桉是少數。
她的位置在角落里,旁邊就是藺錦隨,只隔了一個收納箱的距離。
不用早讀,位置又偏僻,藺錦隨這個三好學生自己破了規矩,跟沈藍桉說著悄悄話。
“桉桉,除了聚餐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沒有。”沈藍桉翻著頁。
“那可以把時間分我一點嗎?”語氣里帶著隱隱的期待。
沈藍桉的手指捏著書頁,頓了兩秒,又翻過一頁,“看情況吧。”
“沒關系,十二點前我都可以等。”這話的意思就是默認了她答應了。
鐘聲敲響,教室里響起椅子摩擦地面發出的略有些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下樓,走進教學樓。
沈藍桉從靠近自己考場的樓梯口上去,藺錦隨緊隨她后。
沈藍桉只是看了他一眼,繼續走。
沈藍桉剛拐了個彎,藺錦隨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掌心覆著她天生微涼的手指。
他說:“這一次,我想和你繼續并肩而立。”
像是表白,也是祝愿。
沈藍桉沒有回他。
她的回答在他聽來都會是一種變相的告白,甚至變成一個承諾。
藺錦隨見她不回答,心下了然,是他把話說的太緊了。
他松開手,沈藍桉立即抬步就走。
心思有稍稍的被攪亂,沈藍桉筆尖一直點著第一道選擇題,不動,浪費了二十分鐘的時間。
考完理綜,走出考場的沈藍桉有些煩躁,蹙著眉頭,臉上神色不耐。
碰上周麗娜,邀她一起吃午飯,沈藍桉緩和了一下眉眼,淡笑了一下,“謝謝,我不餓,你們先去吧。”
藺錦隨同樣回:“我沒什么胃口,你們先去吧。”
沈藍桉走向學校超市,藺錦隨也跟著。
沈藍桉在貨架上拿了一個餐包,發覺藺錦隨跟在她身后晃悠,卻什么都不拿。
沈藍桉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拿了一個三明治,然后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過的北冰洋,從旁邊貨架上又拿了一瓶常溫的。
收銀臺前,藺錦隨把自己的飯卡遞過去,“刷我的吧。”
沈藍桉沒說話,抬手把藺錦隨的手按了下去,拿出自己的飯卡刷了錢。
沈藍桉摸出打火機,撬開了瓶蓋,拿了根放進常溫的那瓶,連同那個三明治一起遞給藺錦隨。
藺錦隨接過,臉上泛起笑意,耳尖有些發紅,“謝謝桉桉。”
沈藍桉握著汽水瓶碰了碰他的,彎唇笑了一下,“不客氣。”
沈藍桉還是回到昨天抽煙的地方,今天沒穿襯衫,沈藍桉直接脫了短T鋪在地上,夏天她比較習慣里面穿小背心然后在外面套衣服,方便脫了涼快涼快。
但是藺錦隨沒見過她這樣,猝不及防地一幕視覺刺激,令他本就泛了紅的耳尖更加紅,還暈到了兩頰上。
他假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稍稍慌亂。
沈藍桉顯然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令人臉紅心跳,淡定地坐下,聽到藺錦隨咳嗽,還以為他是喝不習慣汽水。
“喝不慣汽水就少喝。”
“嗯。”他應著,坐在離她只有一指距離的地方。
兩人無言,安靜地吃完簡單且敷衍的午飯。
沈藍桉最近的煙癮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別容易煩躁上火,今天早上在邰啟揚房間里順的一包煊赫門已經沒了一半了。
藺錦隨見她點了第三支煙,忍不住伸手抽掉她夾在指間的煙,輕聲斥她,“別抽了,等一下還要睡午覺呢。”
沈藍桉也不生氣,她氣不起來,胸口的那一團煩悶情緒遠比惱怒要來得兇猛。
藺錦隨聽見她輕輕淺淺地開口。
“心煩氣躁,除了用煙草排解我想不到更快更直接的辦法。”
藺錦隨看見她抬起手臂橫在額前,閉了眼睛,就這么靠著墻,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寐。
藺錦隨也沒再說話吵她,放了空瓶在地上,雙臂交疊壓在膝蓋上,下巴擱在胳膊上,專心地看女孩閉上了眼也很驚艷的睡顏。
她是真的很漂亮,美到當年的一次抬眸對視,他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她的黑發如瀑,柳眉長睫,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瓣有些薄但是唇色紅潤,下頜線清晰流暢,一張臉未施粉黛卻依舊精致到無可挑剔,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眼波瀲滟時美艷勾人,古井無波時清冷淡漠。
藺錦隨的視線再往下,掠過她的凸起明顯的鎖骨。倏地,藺錦隨的目光聚集在那條深藍色細帶旁隱隱約約的傷疤,只露了一小部分,和周圍的冷白色不同,顏色有些偏粉而且暗沉。
藺錦隨的眸光有些暗了下去,他有股沖動想要撫上那處地方,想問問她以前發生了什么,想知道她過去是怎么樣的。
可是,他不敢。
他完全可以用他的身份行便利調查她的過往,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會被更討厭。
午休的起床鈴響了,沈藍桉睜開眼睛,還是清亮一片。
她沒睡,只是閉著眼,想了很多事情。
她起身走向衛生間,藺錦隨把空袋空瓶收好扔進垃圾桶里,跟著她一起去衛生間。
科技樓一樓的洗手臺是男女生共用的。
沈藍桉打開水龍頭,彎腰接水捧到臉上,清醒了有些混沌的大腦。
“桉桉,晚上見。”
沈藍桉還保持著彎腰接水的姿勢,聞言,偏頭抬眸,看了他一眼,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沈藍桉淡淡地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嗯”。
考完最后一科英語,同學們都松了口氣,不過沒有那些青春電視劇和校園電影里演的那樣,放聲大笑肆意扔書,只是回到教室將不要的書本資料疊在一起給阿姨收走,回到宿舍收拾好這三年來睡習慣了的床鋪,討論著約好晚上在哪個地方吃散伙飯,然后跟著家長或者與好友結伴回了家。
一班晚上有聚餐活動,是一早定好了的。
沈藍桉平時只在宿舍睡午覺,東西很少,一個旅行袋就裝完了,提著也不重。
藺錦隨從教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沒看見沈藍桉了,趁著家長進出女生宿舍樓,他也趁亂上去。
317的女生看見他,皆是一愣。
“沈藍桉還在嗎?”他問。
宿舍長最先反應過來,“沒有,她已經走了。”
藺錦隨道了謝,轉身離開。
女生們開始三三兩兩地小聲討論著。
藺錦隨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嘟了幾聲之后電話才被接通。
“桉桉我去接你吧?”
“不用,地方不遠。”電話那頭是淡淡的回絕。
藺錦隨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忍回去了,“那你早點來,路上注意安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