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臨下午給莫梓童打了電話，他剛清醒過來。
莫梓童很明確告訴他，元旦之前都不會再去杜康了。
“生氣了？”
“沒有，我就是不想去，行了吧。”莫梓童掛了電話，接著和關望忙檔案。
姚昭平下午不在，她也沒去深想他話里的意思，反正跨年之前總會有答案的，對吧？
周二，一切如常，莫梓童開始對照紙質檔案的信息來登記電子檔案，再把電子檔案信息打印留檔戴人員確認簽字。
“關望，有人身份證號碼和登記的出身年月不符誒！”她回頭問關望，關望搬著厚厚的一沓牛皮檔案，“哦，按照他最早的登記表上的出生年月來。”
“好。”
看了一上午，眼花繚亂，姚昭平還是沒有現身，關望準備去食堂，“梓童，我先去吃飯咯！”
“行，我也訂了外賣。”
“對了，明天晚上我請客吃飯，你也來唄，就原先樓下的一群人，茜雯她們。”關望再次邀請。
之前已經拒絕過他一次，莫梓童沒辦法再拒絕，況且也不是單獨約她，只好答應，“行，在哪啊？”
“萬悅4樓的一家日式燒肉，白鳥屋。”
“嗯，好。”
“明天下班我開車就帶你去了，沒事的。”關望擺擺手，小跑下樓。
莫梓童嘆口氣，去樓下取外賣，王多福今天在，已經從食堂出來，拿著蘋果，“小莫姐！”
“今天吃蘋果啊？”莫梓童撕開三明治包裝，咬了一口。
“嗯，食堂今天吃了燉排骨，可香了。”王多福咬了一大口蘋果，清脆香甜。
“誒，小九，姚主任今天來了嗎？”莫梓童有意無意問他。
“來了，剛在食堂吃飯還看見他了。”王多福努努嘴，“出來了！”
莫梓童順著王多福的方向看過去，姚昭平和曲湉澤一人拿著一個蘋果，似乎在討論公事，表情嚴肅。
她也不好意思過去打擾他們，只能看著他們兩個上了樓，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小九，我先上樓了。”莫梓童吃完三明治，和王多福簡單聊了聊天，這時，門口傳來一句女聲，
“您好，請問一下姚昭平是在這里工作嗎？”
莫梓童朝門口看，是一個長的很漂亮，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穿著黑色呢子外套和長靴子，頭發燙成波浪，手里拎著一袋東西。
“是，”王多福打開登記簿，“找姚主任得先登記，還有行程卡。”
“好，”這個女孩很配合，也很有禮貌。莫梓童看了看她，“我帶你上去吧。”
“太好了，謝謝！”女孩登記完轉頭看莫梓童，朝她一笑。
莫梓童總覺得她這個笑里有些深意。
“誒，從C市來的啊—”王多福叨咕了一句。
C市，莫石開一家也在那里。
莫梓童帶著這個女生上樓，“你找姚主任？”
“嗯，有些私事。”女孩還是靜悄悄地回答。
到了人資辦公室門口，莫梓童先敲了敲門，“請進。”
打開門后，莫梓童還沒來得及說，女孩子就把頭探了進去，“昭平！”
莫梓童清晰地看到姚昭平的眼睛亮起，然后起身，笑著，“好久不見啊魏朵！”
“嗯，我也是剛到，長朔他……”
魏朵話說著，姚昭平又看莫梓童，“行，小莫，你先出去吧。”
莫梓童愣愣地關了門。
怎么還有這么漂亮的女孩來找他。
而且他面對魏朵的表情比自己豐富的多。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姚昭平不是那種人。
下午，莫梓童心神不寧，終于向關望開口，“姚主任不是錦城人嗎？”
“嗯，不是啊，他是C市的，當兵轉業過來的，你不知道？”
她的確不知道。
這么多回，她都是在向姚昭平介紹自己，她卻從來不了解他，連他不是本地人都不知道。
“怎么了？”關望看她情緒有些低落。
“沒事，我出去一下。”莫梓童想去廁所抽根煙。
剛出了檔案室，隔壁的房門也打開，姚昭平和魏朵一起出來，兩個人都在笑，魏朵拍拍他，“不用送我了，你快回去吧。”
“送你到門口，不差這一段。”莫梓童聽見姚昭平這么說。
她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欺騙了。
魏朵看見莫梓童，“小莫！我走啦！謝謝你啊！”
莫梓童象征性揮揮手，看著姚昭平送她下樓。
這下煙都不想抽了，她趴在走廊的窗臺看著天空上的白云發呆。
“看什么呢？”耳邊響起一個響指。
莫梓童回頭，是關望，解釋道，“沒有，看電腦看的眼睛有點累。”
“哦，那眺望遠方，緩解視疲勞！”關望也趴過來，“我陪你。”
“還是回去工作吧，一會讓人看見了不好。”莫梓童從窗臺起身，把頭發撩到耳后，慢慢說。
“急什么，工作是干不完的，現在先休息一會，勞逸結合，嘮嘮嗑。”關望也看著藍天，“梓童，你愛吃什么啊？”
“我都可以，沒什么挑的。”
關望托著下巴，頭轉過來看莫梓童，“梓童，你臉上沾了東西。”
“啊？”莫梓童蹭蹭臉，“哪啊？”
“這里，”關望從兜里拿出濕巾，遞給她，指自己的左臉，“你自己擦一下，對。”
莫梓童擦了擦，關望已經直起腰，她只好踮起腳沖著他，“你看還有嗎？”
“沒有了。”關望低頭看了眼，“啊，姚主任。”
莫梓童也轉頭，姚昭平站在人資門口看著他們。
“姚主任。”她也打了招呼。
“小莫，你跟我進來印個文件，”姚昭平語氣平靜，沒有了和魏朵聊天時的笑容，“小關，你去找陳部長要一下去年的人員調動文件。”
“好。”關望又看了一眼莫梓童的臉，“干凈多了。”這才走開。
莫梓童只好又跟著姚昭平進了人資。
“這個文件，雙面印，5份。”姚昭平進屋就交給莫梓童一個冊子，“明天早上開會要。”
“好。”莫梓童拿了冊子，目光閃躲，準備離開。
“剛剛在干嘛？”他又問。
“看電腦眼睛有點酸，歇了會。”她低著頭。
“嗯。”
“那我去印文件了？”
“去吧。”姚昭平似乎沒有聊私事的欲望，底下頭拿起鋼筆繼續辦公，好像屋里沒有莫梓童這人一樣。
莫梓童沒吭聲，轉身出門。
姚昭平的鋼筆水已經印下去兩頁紙，他重重吸了一口氣，把鋼筆摔放在紙面上，筆尖甩出幾滴鋼筆水，崩在桌子上。
他上樓后一眼就看見了莫梓童踮著腳朝關望湊過去，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午后的陽光從窗戶上打在兩個年輕人身上，他們兩個那一刻竟然有些相配。
他很快調整過來，撕掉那兩頁廢紙，重新投入工作。
手機又在這時響起，是魏朵。
“喂？”他語氣有些低沉。
“…長朔，你來和他說，我感覺昭平生氣了。”魏朵把電話傳出去。
“啊？姚昭平？你別嚇唬朵朵。”
“到酒店了？”姚昭平問。
“到了到了，你們單位那里沒有停車位，我就讓朵朵一個人過去找你了，哦，那兩箱是新下的草莓，挺甜的，你嘗嘗。”
“好。”
“我聽朵朵說，她看見了你那個，莫什么來著？啊對，莫梓童，聽說很漂亮呢。”
“徐長朔，還有什么事，快說。”
徐長朔倒吸一口冷氣，看起來他心情的確不好。
“啊，就是，明天晚上請你吃飯，然后你不是還要買東西嗎，讓朵朵陪你去挑，我先去辦點事。”
“嗯，知道了，明天再聯系。”姚昭平掛了電話，坐在辦公桌前，攥緊手機。
周三，莫梓童刻意躲著姚昭平，在單位沒見他幾回，連印好的文件都是讓關望送過去的，她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姚昭平就能想起魏朵，有些別扭。
晚上五點，關望收拾好東西，關好電腦電源，鎖好檔案柜，“梓童，走了。”
“好。”莫梓童背上包，和他下樓去停車場，劉茜雯也在停車場等著，低頭看手機，看見關望和莫梓童，笑笑，“可算下來了，我能蹭個車嗎？”
“當然，不過副駕駛留給梓童。”關望主動給莫梓童打開車門。
莫梓童推脫不開，只好坐上了副駕駛，劉茜雯坐在后面，關望開車出發。
拋去晚高峰的堵車，萬悅離單位其實不算遠，和杜康的距離差不多，只不過是兩個方向。
到了地下停車場停好車，三人下車，關望看手機，“他們幾個坐地鐵的竟然還比我們快一些，已經到了？”
“我們也快了。”劉茜雯聳肩。
“直梯好像還有些距離——坐這個吧。”關望指了眼前不到20米的滾梯，是通向商場一層的。
莫梓童沒意見，三個人坐著這個電梯到了一樓，“那邊接著上。”
莫梓童沒來過萬悅，她沒什么同性朋友逛街，一層都是護膚品和首飾專柜，她好奇地四處看了看，眼神卻落在一個挺拔的背影處。
她不可能認錯。
姚昭平和魏朵正在一個柜臺前挑選著什么，莫梓童看不清姚昭平的表情，可她看得見兩個人幾乎是挨在一起看著玻璃櫥柜里的商品，魏朵指了指什么，姚昭平點頭，掏出銀行卡。
“那不是姚主任嗎？”關望也看見了，笑著和劉茜雯說，“你沒機會了，人家有正室。”
是啊，她又了解他什么呢。
莫梓童抬起右手，看著紋身。
真可笑，自己再一次，又這么輕易地相信別人了。